第一章 人形自走大議會

寰宇縱橫，莫測萬千。

一顆小小的蔚藍色星球上，有著無數平凡的生命體在過著無比平凡的生活。他們平凡地誕生、平凡地成長、再平凡地老去、平凡地歸於塵土。自始至終，一切的一切彷彿都那麼平凡。

然而，鮮有所知，平凡的他們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奇迹。

……

蔚藍星，華夏國。

華夏國幅員遼闊，海岸線綿延萬八公里。在其海岸線的南端，有一座經濟水平甚高、生活節奏迅速、人才輩出的濱海城市——鵬安市。

鵬安市作為華夏國一線城市，再加上身為全國性經濟中心和國際化城市，城市中的各個街道、寫字樓以及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中，滿是人們忙碌的身影。鵬安市好似一直帶著它那幾十年前的高傲標籤「鵬安速度」，讓這個標籤，附著到生活在這裡的居民身上。

不過呢，也有例外。

鵬安市某處，一片以白色為主色調的建築群中。這裡，有著無數生活清幽，且身懷絕技的奇人。

吶，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壯若星條國WWE選手的傢伙擁有火眼金睛，可以透視人心；蹲在右邊角落絮絮叨叨的女子則精通咒語，能夠喚召未亡人的魂魄；還有房間中央那躺在地上一顫一顫，嘴上帶有痴樂笑意的傢伙，他全知全能。據他所說，這個星球由他創造。

「咔咔。」突然，房間的門鎖被打開，兩名身著白衣的健壯男子快步走了進來。

這突兀的闖入，將屋內奇人能士的目光都吸引過去，房間瞬時安靜許多。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兩名男子是再正常不過的凡人，對他們具有絕對壓制性的凡人。

兩名白衣男子無視眾人目光，一同奔到房間中央。他們把帶來的擔架平放到地上，然後將旁邊那個全能全知者抬到擔架上，隨即動作嫻熟地用擔架附帶的固定帶子把全能全知者綁緊，最後一前一後抬著擔架，離開了房間。

「咔咔。」在眾人目送下，房間門如往常般被再次鎖死。隨後，大家重新做起自己的事務，房間重歸喧鬧。

「嘖嘖，真是愚蠢啊，竟然用這麼卑微且毫無效用的方式企圖逃離這裡。」窗邊，一身材瘦削，穿著胸前綉有「鵬安市第一精神康復中心」字樣的藍白相間寬鬆服飾的男子，正雙手交叉環抱胸前，露出一副看破一切世外高人的模樣。

「你還好意思這麼說別人？別忘了，五年前你也用過同樣的拙劣方法。」一道透著鄙夷語氣的男聲響起，接過男子的評價話語。

「那又如何？！是誰一直嚷嚷著想要出去，結果什麼都不做？」男子迅速回擊，音調依舊裹挾著高傲。

「有什麼好吵的！啊？如果我們統一戰線，有什麼事是我們辦不到的？」又一種迥乎不同的語氣出現，然而，其聲音與前兩者無比相仿。

「我說啊，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呢？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多鬧心啊。還是這裡最好，簡單、清閑。」懶洋洋地語調傳來，聽起來，彷彿整個人都軟成一灘。

聽著相同的聲音發出決然不同的語調，躲在「眾人」身後的楚升道不免暗自慶幸，慶幸此時的自己是呆在這裡，而不是在外面惹是生非。畢竟，他可沒有辦法僅憑一己之力，壓制住其他二十三個「自己」。

「誒誒，阿楚們又開始表演了！」一名身穿與楚升道同樣病號服的男子嘴上裂出獃滯笑容，歪著腦袋指向其左前方。

「哈，今天『大議會』要討論什麼課題啊？」很快，另一位男子被吸引過去，滿面興奮。

「嘿嘿，前排！瓜子！礦泉水！」坐在搖椅上的一老者歡快地高呼道，他用嘴唇輕嘬一口剛剛打來的白開水，然後津津有味地啃起他的手指甲。

經由第一個招呼者的宣傳，房間內，絕大多數具有基礎正常思維的患者都聚精會神起來，將目光齊刷刷地打在楚升道身上。

「快看，快看！他們在看我誒！」楚升道發出雀躍聲。

「放屁，他們分明在看我！我這英俊瀟洒的外表，健碩強壯的體魄，還有無人能及的雄性荷爾蒙，才是最具魅力的存在！」楚升道有些不協調地用他那毫無肌肉的孱弱身體，比出種種健美運動員所常做的動作。

「得了吧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副德行！」楚升道嗤鼻撇嘴，滿是諷意。

「哈哈哈，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自己也長那損樣～」

……

最初駕馭楚升道這具身體的人格悄悄呆在最後方，哭笑不得。同樣是精神病患者，同樣是呆在一級病房區，身患多重人格分裂症的他，卻成了這裡的著名演員、或者說明星。

說起來可笑，可仔細思考一下，卻能得知這是理所應當。

精神病人是需要控制並觀察的，尤其是病情比較嚴重，容易對他人造成傷害的精神病人，他們會被編排到一級病房區。在這裡，他們過著甚是無聊，寂寞孤獨的生活。

除了日常的服用藥物，自由活動時間也不過是一同呆在這空曠單調的房間內，發發獃，自娛自樂。哪怕是稀有的觀影時間，看的也是兩三年不換一次的上世紀電影以及電視劇。

沒有變數且單一的生活，使得患者們對新奇事物的敏感度提高數個階級，他們渴望多樣和複雜。楚升道，擁有二十四個人格的「人形自走大議會」，正中他們的內心。

「來來來，大家都看過來，我給你們表演一下單手倒立！」說著，楚升道便彎下腰去，將左臂背在身後，驅使右臂自然下垂。

「得了，你這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楚升道面色與語氣陡然一轉，腰桿又準備直回去。

「你走開！區區一個倒立能難得倒我？」說罷，楚升道身軀再次轉向。

「哈哈哈哈……」

伴著楚升道那極不協調地自我拉扯，房間內陸續傳來暢然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