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親
嚴冬里,絲絲寒氣鑽入骨髓。
拿著鑰匙的手冷得直哆嗦,鑰匙口卻像在捉迷藏,怎麼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打開門,室友高亢的歌聲穿牆而來,腦袋像是炸開來的疼。
「咚咚咚——」
輕輕敲了敲房門,聽到裡頭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這房子是她特地在學校附近找的,只是學區周圍的房租太貴,才找了室友一起合租。
想起那張冷漠的臉,她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深夜喜雨,寒凍隆冬的夜晚,雨滴成了大珠小珠,聲聲脆。
卿卿洗完澡出來,看了眼掛在牆上的壁鍾——十點差十分,還沒到睡覺的時間。
赤著腳盤腿坐在柔軟的布藝沙發上,剛洗完澡,巴掌大的小臉上帶著暖乎乎的胭脂紅。
北方的暖氣太舒服,讓從小在南方濕冷中長大的她愛得死去活來。
隨手撈了一個枕頭抱在懷裡,拿本書放在膝頭,抽出書籤繼續昨天沒有看完的內容——
「戀物癖患者可以在對物體的迷戀的過程中達到性高chao,這些物體通常是非生物……」
「朋友。」
卿卿讀書的聲音一頓,抬頭看向來人。
「能不能聲音小點?」
壁鍾恰好指向十,到時間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合上書,起身朝著她走去。
李惠婷由於職業需要,大晚上美瞳戴著假睫毛掛著,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經過她身旁時,卿卿停下腳步。
「朋友,」頓了頓,「入住前約法三章里寫得清清楚楚,我讀書你唱歌,互不干涉。」
李惠婷聳肩,「特殊時期心情不好。」
「……哦。」
卿卿回到房間,剛掀開被子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皺了皺眉,將衣服嚴嚴實實穿好,打開門:「已經沒看書了。」
李惠婷堵在門口,身上煙味繚繞。
「沒事我就先睡了,晚安。」說著門又要關上。
李惠婷吸了口煙,吐氣,慢慢開口道:「你幫我直播二十分鐘,下個月房租我來付。」
卿卿皺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已經不需要付房租了。」
她只租了半年,這半年的房租李惠婷已經幫她付完了。
「幫我直播二十分鐘,我給你三千。」
卿卿垂眸,沒有說話
李惠婷嘖了一聲,「十分鐘,三千。」
「加一條。」卿卿從她口袋裡抽出煙盒,「不許在家抽煙。」
「成交。」
李惠婷抬起下巴,「老規矩,你坐沙發上看書就行。」
卿卿忽然停下腳步,回頭:「一定不能拍到我的臉。」
「好好好——」
她巴不得她不露臉。
卿卿回到沙發上,一手托書,手指在一個個字上劃過,繼續剛剛沒有看完的部分。
「戀物癖者的典型性活動就是一邊愛撫、親吻和嗅聞他的戀物對象,一邊進行手yin——」
字字清脆,像是山間潺潺蜿蜒而下的小溪,流進了每個人的心中。
李惠婷舉著手機,直播間里鮮花鑽石不要錢似的送,屏幕上不停閃過刷禮物的彈幕。
【大哥:送給主播999朵玫瑰。】
【失眠重病患者:送給主播一輛蘭博基尼。】
【明天要去上幼兒園好煩:送給主播1000顆鑽石。】
……
刷禮物的彈幕應接不暇,這短短十分鐘的收益就比她直播半個月還要多。
李惠婷看了眼低頭不遠處的卿卿——還沒有露臉的情況。
這些人真他媽的有病。
十分鐘很快過去,見好就收,她將攝像頭轉向自己——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了,謝謝各位老鐵的支持,明天同一時間不見不散!」
卿卿聞言抬頭,看著低頭擺弄手機的李惠婷,合上書走到她身邊。
再三強調,「不要忘了我的錢。」
李惠婷隨手揮了揮,「我等下微信轉給你。」
卿卿這才滿意地回到自己房間。把門反鎖上,脫了衣服像條魚飛快地鑽進被窩裡。
臨睡前,忽然想起那三千塊錢,伸出像是白筍的手臂摸向床頭的手機。
看著李惠婷及時轉來的三千塊錢,那雙漂亮的眼盛放桃花,笑得開心極了。
截圖,發給宋南南。
卿卿發了個小豬仔在轉圈圈的表情。
卿卿:「開心得像只小豬仔。」
那頭宋南南秒回:「不是我說,你真的是只豬。」
卿卿:「喂喂喂,好好說話(嚴肅)。」
宋南南:「她能給你三千,那她肯定賺了三萬。」
卿卿:「……」
宋南南:「長點心吧狗兒子,我在醫院快忙成狗爸爸了。」
卿卿:「叮——開啟床位共享。」
宋南南:「刺激,我能把你操到失去知覺。」
果然和宋南南說話不能帶床。
「……睡覺!」
丟了手機,想著宋南南的話,卿卿聽著窗外的雨聲漸漸睡去。
雨滴啪啪啪地打在窗戶上,像倔強的勇士,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還沒有消停。
威風堂堂銷、魂的鬧鈴一響,什麼瞌睡都跑飛了。
卿卿收拾好自己,不經意間瞥了眼隔壁緊閉的房門,想起昨晚宋南南的話。
三千和三萬,中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抿了抿唇,塞下最後一口麵包,安安分分地去上班。
學校離卿卿租的房子不遠,也正是因為這附近唯一一所學校,成功拉高了周圍的房價。
禮拜一的早晨都比其他日子更忙碌,聖施頓校門口停著的豪車比前不久的車展還要豐富。
「老師你來了!」
卿卿撐著傘路過保安室的時候,被人喊住。
忽然被推出來的保安隊隊長站在卿卿面前,一米八多高的壯漢黑黝黝的臉緊繃著,尤其是那眉角的刀疤,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不像好人。
「請問找我有事嗎?」
陸悍皺眉,盯著人沒有說話。
男人周身的戾氣太重,卿卿被盯得頭皮發麻,一時語塞。
現在還下著大雨,陸悍一半身子站在屋檐外,從額角順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滑下一顆雨滴。
卿卿悄悄地,將手裡傘往旁邊傾斜,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屋檐外猛烈的雨勢。
陸悍的眼神一瞬間溫柔,像堅冰化水,內里洪波暗涌。
「有你的快遞。」
「好的。」卿卿鬆了口氣,「我下班的時候再來拿吧。」
只到背影轉角再也看不見了,陸悍才回到保安室抽煙,手裡夾著煙盯著監視器不說話。
保安室的眾人看著陸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他們這群狗頭軍師亂出餿主意,估計要被隊長給往死里操了。
陸悍起身,凳子劃過地板發出一陣刺啦聲,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將手裡的煙甩給旁邊的人,陸悍轉身離開保安室。
——隊長今天心情明明很好啊!
保安室那一出只是小小的插曲,卿卿朝著教學樓走去,可越走越不對勁。
小腹墜感加深,忽然臉色一變,大步衝進了教學樓的衛生間。
在衛生間里,卿卿看著底褲上一片血紅,頭都大了一圈。
把包翻了底朝天,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打電話麻煩別人送張衛生巾來江湖救急。
噠噠噠——
門外忽然響起女人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琳達,你今天口紅是什麼色號?」頓了頓,「顯得皮膚好白。」
「真的嗎?」琳達嬌笑道,「昨天我All了一套CPB的口紅,不知道隨手塗的是幾號。」
對方乾笑兩聲,沒有說話。
琳達顯然被讚美的心情很好,哼起了小歌。
旁邊的人忽然道:「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還是卿卿的皮膚最好了。」
歌聲戛然而止。
「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天生麗質。」
因為一隻口紅,塑料姐妹情正式宣布破裂。
卿卿聽得目瞪口呆。
「哼——」
琳達不屑,「長得漂亮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虛榮的女人。」
「啊?」女人奇怪道。
女人衛生間必用句式。「你不知道吧——」
「她用的那把傘是高仿,包包也是仿的。」
「不會吧,我看她不像是那樣的人。」
「人不可貌相。」琳達抱怨道,「因為她,我都把那個同款包包送人了。」
「等等!」女人忽然驚道:「那不是卿卿的傘嗎?」
琳達也嚇了一跳,走過去看了牆邊的傘,鬆了口氣擺手道:「這把傘不是她的。」
「你怎麼知道?」
「這把傘上面還有刻字,應該是專門定製的。」琳達神秘兮兮道,「這個牌子可不是誰都能定製的,沒富過三代連店門都不知道哪裡開。」
「那麼有名?」
「錯,正是因為他不出名。」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琳達看了眼牆角的傘,摸了兩把又放了回去。
「這傘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峰迴路轉,這一出接一出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那麼多戲。
某寶上隨手買的包和傘居然撞了大牌?
這她還能說什麼。
「卿卿——」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壞了屋內的三個女人。
「琳達,你看到卿卿了嗎?」
琳達梗著脖子,「她不是在辦公室嗎?」
「沒有啊,她現在應該在廁所。」
此話一出,三人面面相覷。
背後說人壞話,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