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雜誌(1)

《新時代》雜誌(1)

一個普通刊物改名,也要斯大林親自批准。「十二月黨人幽靈」使斯大林恐懼,他擔心上百萬到過西歐的蘇軍官兵們會像十二月黨人一樣發動起義。斯大林再次開始逮捕、迫害,將國家再次置於殘酷恐怖與極端排外的窒息氛圍之中。截至到1945年3月份,翻譯和編輯的挑選已經完成,我們開始準備出版《戰爭與工人階級》雜誌的英文和德文版。不久又決定出版法文版。我是英文版和德文版的編輯,但我的法文知識不足以保證翻譯的質量和正確性。我不得不另外尋找合適的人選。外交部推薦了切格達耶夫,他在戰前曾在蘇聯駐法國使館工作過,法語流利。在打敗德國以及戰爭在歐洲結束之後,我們雜誌的名稱過時了。寫著《戰爭與工人階級》的封面無論如何不適應已經開始的和平時期。列昂捷夫要我們大家都想一個新的名字。很快,我們擬出的各種各樣的名稱形成了一個清單。討論的結果,其中的一些被淘汰了,最後再次形成了一個清單,列昂捷夫轉給了莫洛托夫,後者則轉給斯大林定奪。應該說,我們的思路集中在僅僅幾個非常表面化的名稱上。其中包括這樣一些方案:《和平與工人階級》、《國際生活》、《國際綜述》、《國際事件潛望鏡》、《世界軌道》、《政治與生活》等等。我們等待答覆的時間大約有兩周多。新一期的出版日期一天天接近,編輯部里大家都十分著急,因為都看到了戰後保持舊名稱的不妥。終於,信使出現在我們位於卡拉什街的編輯部(後來,這棟別墅成了日本大使館)。他帶來了有五個火漆封印的大型紅色信封。我們都知道,這來自斯大林的秘書處。簽收之後,列昂捷夫剪開信封,取出了寫著我們建議的那張紙。在右下角有「新時代」幾個大字,和斯大林簽名的縮寫。我們的方案,沒有一個讓「領袖」滿意,所以他自己給雜誌起了名。問題解決了。但是,「主人」的選擇卻使列昂捷夫左右為難。當時,許多人對革命之前極端反動的、由黑幫分子蘇沃林出版的報紙《新時代》記憶猶新。列寧曾經用各種罵名與其進行過激烈辯論。大家都知道,列寧與自己的對立面辯論時善於使用各種激烈的修飾詞和標籤。當時,美國《時代》周刊駐莫斯科記者是美籍俄裔阿姆菲加特洛夫。記得有一次,他找到我,驕傲地對我說,他祖父的名字在列寧的著作中經常被提到。出於好奇,我查閱了《列寧全集》中提到美國記者祖先的那一頁。原來,列寧稱呼的方式不是別的,而是「娼妓阿姆菲加特洛夫」。這位引起了列寧辯論怒火的作者,大部分文章就發表在《新時代》上。同時,讓我們總編特別惱火的是,這個蘇沃林報紙的編輯和他是同姓,也姓列昂捷夫。我們已經訂製了俄文、英文和德文版的封面,而列昂捷夫的疑慮更重了。他不能違抗斯大林,同時對這個不合時宜的類似不能釋懷。將來,當雜誌出版之後,一旦有人向「主人」提醒到這個不巧之處,斯大林的怒火一定會降到編輯部頭上,他會問:為什麼沒有預先提醒。經過反覆思量之後,列昂捷夫最終還是下決心向斯大林報告。這在技術上非常簡單,因為編輯部里就有連接克里姆林宮的直撥電話。這個電話響起來時,一般斯大林本人接聽。但是,驚動領袖,並且懷疑他的決定這可非同小可!斯大林聽完了列昂捷夫的想法,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樣的,當時是一個新時代,現在是另一個。戰爭以我們的勝利告終了。敵人被打敗了。我們的周圍都是朋友。新的時代到來了……」說完便掛上了電話。列昂捷夫的疑慮煙消雲散。在那一刻,斯大林是否真的相信,新時代已經到來,與西方列強的合作關係可以保持下去,在國內也將不再追尋「敵人」,蘇聯和全世界的好時光已經來臨?國家遼闊的土地上一片廢墟。千百萬人蝸居在土屋裡,物資匱乏。並且還要完成加入對日作戰的承諾。但這被看作一場短暫的戰役。最主要的,是儘快為居民創造基本生活條件,重建遭到破壞的一切。也可能,當時斯大林相信,美國人將會幫助我們。也可能,他已經打算節制自己的胃口,進行妥協?因為,剛剛入主白宮的杜魯門使人相信,在國際事務方面他打算繼續羅斯福的方針。前不久的盟友間關係緊張,這是誰的責任?西方的某些研究者認為,反希特勒三大國聯盟的所有領導人在同等程度上都已經對繼續這種盟友關係不感興趣了。在我看來,戰爭剛結束時,蘇聯領導人極力在保持信任氣氛,然而在一系列情況下卻又用自己的行動破壞了這種氣氛。這裡的原因是,斯大林的疑心太重,他傾向於用「上一場戰爭」的概念進行思考。他有這樣一個固執的想法,即在蘇聯周圍有幾個國家建立一個地帶,而這些國家的體制是他可以完全放心的。當然,所有這些都引起了英美相應的反應。但是,那裡也並不大關心保持良好的氣候。杜魯門對前來舊金山簽署聯合國憲章的莫洛托夫進行粗魯攻擊,使斯大林有理由認為,美國新政府正在放棄羅斯福的政策。此後在波茨坦,杜魯門企圖用原子彈訛詐蘇聯,在莫斯科製造出了一種受到嚴重威脅的氣氛。由此,斯大林的行動在西方被解釋為蘇聯威脅。對抗開始加劇,「冷戰」展開,並有演變為「熱戰」的危險。美國掀起了一股**浪潮。作為回應,蘇聯也展開了更殘酷的反帝鬥爭。兩國人民在反對共同敵人的合作鬥爭中形成的相互好感依然存在,而雙方卻都在讓各自的人民準備對抗。正是在四十年代下半葉,我國發起了與「世界主義」和「崇拜外國」作鬥爭的宣傳運動。我覺得,這裡企圖達到兩個目標:驅使人民反對以美國為代表的「新侵略者」,在國內重新製造恐怖氣氛。我想,是「十二月黨人幽靈」使斯大林不得安寧。在1812年的衛國戰爭期間,數十萬俄軍官兵到了巴黎。沿途他們了解到了西歐各國民眾的生活及其條件,與實行農奴制的俄國有天壤之別。他們感受到了甚至在拿破崙之後的法國,依然處處散發著自由、平等、博愛的精神。俄國人如饑似渴地吸收了這些,並帶回了彼得堡。幾年之後,參議院廣場上發生了十二月黨人起義。現在,成百萬的蘇軍官兵到了柏林、維也納、布拉格、布達佩斯,走過了許多西歐國家的土地。他們看到,甚至在五年戰爭的破壞和希特勒的佔領之後,那裡的生活也並不像我們宣傳的那樣暗淡無光,那裡的大多數人都比蘇聯人活得好。不僅僅在東普魯士,甚至在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農家的地窖里掛著整塊火腿,還有香腸和乳酪。身處斯大林國家農奴制下的集體農莊莊員們早就不記得這些東西了。所以,令「各族人民領袖」非常不安的是,當他禁錮在隔絕和無知中的這一大批人回到家裡,並開始比較時,會發生什麼?另一個情況也使他不安。戰爭期間,許多人克服了自卑綜合症,和黨組織灌輸的等待上級指示的無條件反射。甚至普通士兵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也往往必須自行決定作什麼和怎麼作,根據情況採取行動。這等同於斯大林一直企圖在自己的臣民心中打消的自由感。這也促使人們克服了恐懼感。可是,斯大林所建立的體制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恐懼感之上。如此一來,出現了對體制的威脅。必須拯救這個體制。於是,官方的新聞宣傳開始詆毀所有「外國」的東西,甚至舊俄時期人們所熟悉的「法式麵包」被改名,成了「城市麵包」,列寧格勒十分著名的咖啡館「諾德」被改為「北方」。在所有地方都要有「本國優先」。任何沒能體現本國優先的東西,就應該受到排斥。遺傳學和控制論被宣布為「資產階級的偽科學」。任何人,只要他膽敢正面評價西方的某個發現,會立即被貼上「世界主義的喪家之犬」,以及在「外國事物」面前奴顏婢膝的標籤。那些曾經在希特勒軍隊佔領區生活過的人,遭到了懷疑。在各種表格上專門加入了這一欄。似乎當時人們是自願呆在德國人那兒似的,因而是他們自己的錯,而許諾在敵人的領土上消滅侵略者,而後造成紅軍撤退到伏爾加和高加索的蘇聯領袖們,則與此無關。數十萬人被捕,由於「領袖」的意志在戰爭最初幾天未能撤退,陷入大包圍的軍人,被送進了集中營。又開始了隨便抓人,許多無辜的人被立案調查,先是「列寧格勒案」,此後則有「醫生投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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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爆蘇聯政治與二戰內幕:《斯大林私人翻譯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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