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之死

斯大林之死

斯大林竟意外地死於自己又一次創造的全國恐怖之中。據我觀察,遠非貝利亞一人對女性有著病態的胃口……蘇共中央的秘密文件中指出,貝利亞曾經打算蘇聯建立合資公司,市場經濟,並企圖從奧地利撤出蘇軍,與南斯拉夫實現關係正常化……似乎我們在40年前曾錯過了實行市場經濟的機會。我們,我這一代的年輕人,當時誰也不知道斯大林的暴行。相反,我們認為他是我國人民嚴厲,然而智慧、公正、善於關心人的父輩。可是為什麼我們要怕他呢?我們將他崇拜如神,敬仰他。我們把能夠在他身邊工作,都看作是巨大的幸福,看作一種榮譽,得到它之後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無法報答。對我來說,能夠翻譯他的每個詞,這體現了最高的信任,使我充滿了自豪感和巨大的責任感。我努力工作的惟一目的,就是想讓他滿意。他讚許的微笑對我們意義非凡。所以,我父親的事,我沒有把它歸到斯大林身上,而是歸結到混進他身邊的壞人。因為正是斯大林自己的那篇《勝利沖昏頭腦》企圖制止強制集體化期間的無法無天。他毫不猶豫地清除並處死了那些破壞「社會主義法制」的人。亞戈達,貝利亞和其他的劊子手最終為自己的齷齪事情而腦袋搬家。他也毫不留情地懲罰了那些脫離列寧預先做出的決定或者對之進行歪曲的人。千百萬的蘇聯人當時也是這樣想的。而我則可以說是偶然有幸,千里挑一,被挑選出來在「領袖」的身邊工作。戰爭年代里,當時我經常被召到斯大林那兒,鎮壓的數量大大減少了。我認識的人之中,很少有人消失。可怕年代的那些艱難困苦團結了人們,強化了對祖國和社會主義事業的忠誠。人們都以為,那個周圍都是敵人和破壞分子的年代不再會回來了。40年代末新一輪逮捕和審判令人覺得沒有理由,令人難以理解。誰也不願相信會出現新的敵人。因為我們打贏了這場戰爭。蘇聯挺住了。希特勒龐大的戰爭機器都不能夠毀滅它。那麼現在誰還敢進行破壞活動?這些破壞活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當時的許多人,其中也包括我,慢慢地產生了懷疑。似乎什麼事情不對頭,似乎又要教我們自相殘殺。有人,但當然不會是斯大林——他是大元帥,總司令,「各族人民領袖」,正處在成就和榮譽的頂峰。斯大林之死,我感受到十分難過。因為,對我而言,他不僅是國家領導人,列寧的忠實學生,創造了我們在戰前、戰爭期間和戰後生活中所有的一切。我屬於直接接觸他的少數人之一,曾經坐在他身邊,認真傾聽他說出來的每個詞,努力將他的意思連同全部的語氣和音調傳達給他的談話對手。被他排斥之後,我甚至沒有感到難過。與我國人民,全人類所承受的無可彌補的損失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麼!我自己沒有能夠贏得他的留戀?我也沒有傷心,雖然我知道,這個孤獨、病態般疑心重重的人,連對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兒子根本都從不曾有過留戀之情。我們大家都把自己當作他收留的孤兒。我曾經相信,那個半人半神的形象,就像寶貴的遺物一樣,將永遠留存在我的記憶中。他曾經給了我莫大的榮譽,使我能夠在他的身邊工作。那四年時間恰似一個瞬間。蘇共二十大沉重地打擊了這些觀念。當我最早聽到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之後,我不願相信那裡面所講的一切。但是,一旦深入細節,在腦子裡檢視斯大林鎮壓的受害者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見證,我覺得自己被那個已經推倒的偶像嚴重欺騙了。黨的二十二大我已經能夠比較平靜和清醒地接受:我們所有人,包括全黨,全體蘇聯人民成了一場大騙局和大蠱惑的受害者。幼稚的大眾相信了那個無法實現的幻想,但神化的對象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後來,當我開始回憶戰時見證過的人和事時,我對自己所聽到、所看到的盡量保持客觀:避免多餘的感性,嚴格尊重自己所理解的事實。現在,當我們面臨著新的一波揭露斯大林暴行的風潮時,當他建立的體制不僅對我國、而且對其他國家人民所犯下的罪行不斷被揭露出來時,我認為,在譴責和痛斥斯大林時代的血腥事件時,客觀地講述所經所見的人事也同等重要。根據我的觀察,遠非貝利亞一人對女性有著病態的胃口。傑卡諾佐夫的第一次降職也是這個原因。而戰爭結束之後,他引誘了與莫洛托夫常來常往的一個高級官員的女兒。這次,斯大林沒有保護自己的親信。傑卡諾佐夫受到了黨內的處分,並且被從人民外交委員部解職。但是,正像我們這裡「任命制官員」一般情形一樣,沒有讓他落得太低:他得到了無線電委副主席的位置。不久,他又開始新的升遷。他的一個朋友——梅爾庫洛夫,蘇聯境外資產總局的局長,將傑卡諾佐夫任命為自己的第一副手。外資局不僅僅管理著戰後我國得到的龐大的戰利物資,並且事實上鼓勵了在東歐國家進行的有組織搶劫。從那兒,整棟的別墅和宮殿為高官和高級軍事將領們運了回來——先分解成塊,而後在莫斯科郊外裝配起來。置於汽車、雕塑、名畫那更是不在話下,一般這些東西都是用整列的火車裝運回來的。戰後某些無產階級官員之間出現的所謂「個人收藏品」的源頭正在這兒。資產局的行動為戰後東歐國家的後續發生的災變播下了種子。但是,資產局並不是傑卡諾佐夫仕途上的最後一個階梯。斯大林死後不久,貝利亞任命他為喬治亞克格勃的主席。1953年夏,他和貝利亞集團的其他成員一起被捕,其中也有提拔過傑卡諾佐夫的梅爾庫洛夫。一個特別軍事法庭審判了他們,並且判處死刑。同年12月,判決被執行。這個案件的審理是秘密進行的,所以,直到目前為止,我們也不知道向被告所提出指控的細節和實質內容。據說,傑卡諾佐夫似乎按照貝利亞的命令組建了「槍手」小組,並將其秘密派遣到莫斯科來參加貝利亞準備的政變。赫魯曉夫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五十年代之前,我已經形成了一個印象,即一旦斯大林去世,必須盡最大力量不使貝利亞在黨內佔據主要位置,否則黨會完蛋。我甚至認為,這可能會導致革命成果的喪失,他會將國家的發展轉到不是社會主義,而是資本主義的道路上去。」貝利亞被捕之後,傳說他打算解散集體農莊,建立個體農場。陰謀分子們似乎被指控贊成在蘇聯建立市場經濟,與資本主義公司合作建立合資公司。出生在離蘇呼米不遠梅西午里小村的貝利亞,特別關照過這個城市,當時開始建造一條新的華麗的沿岸街,在「斯大林山」上修建娛樂設施。所有這些,如人們所說,為了使蘇呼米灣變成「阿布哈茲的尼斯」,「高加索的里維拉」,將其「預售」給外國資本用於建造國際飯店和賭場。在黨員秘密會議上宣讀的中央委員會有關「貝利亞案件」的秘密信件中說,貝利亞企圖將蘇軍撤出奧地利,與南斯拉夫實現關係正常化,向鐵托派去了密使。當時,在1953年,這一切被描繪成可怕的謀反,其謀反小集團的成員被槍斃是罪有應得。然而,1955年就已經與奧地利簽署了國家協定,外軍,其中包括蘇軍全部撤出。同一年,赫魯曉夫親自去見鐵托,並對他聲明說,因斯大林挑起的與南斯拉夫中斷關係的做法是錯誤的。總而言之,傳說中對陰謀分子指控中的許多問題,現在完全是另外一種情形。結果似乎是,我們在四十年之前曾經有機會重建農場經濟!也許,這完全有可能解決至少一個問題——糧食問題。那個領導我國走社會主義道路,並許諾超過美國的赫魯曉夫,不僅僅剝奪了農民甚至在斯大林時期都保留著的微不足道的家產。當然,貝利亞是個嗜血的劊子手。令人噁心的暴虐之徒,強姦犯,淫棍。但是,正如我們現在所了解的,其他蘇聯領導人的手同樣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在貝利亞之前,有亞戈達、葉若夫,以及成千上萬無名的劊子手。他們毫不猶豫地槍決無辜群眾,在監獄和集中營里,帶著虐待狂般的快意折磨斯大林鎮壓期間上百萬的受害者。所以,應該將貝利亞案件的材料徹底公開,讓世人了解,是否有過爭奪權力的上層鬥爭,或者其中夾雜著有關國家發展道路問題的原則性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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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爆蘇聯政治與二戰內幕:《斯大林私人翻譯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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