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

這天的天氣很差，像是老天爺在亂髮脾氣。

陳少宇打開電視，畫面上一直播放著對今天的天氣描述狀況：狂風把路邊的大樹吹得東倒西歪，綠葉也快要被脫個精光，一些門店的招牌也被亂風吹得支離破散。暴風還夾帶著大雨，畫面還可以清晰看出那珠鏈似的的雨水傾斜的模樣，有四十五度角左右。

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在路上走動的人都像是失敗的逃兵，頂著腦子，裹緊雨衣，在暴風雨中亂竄。

當然還有，認真報道天氣預報的記者們。

一位美女記者帶著雨衣，拿著麥克風，急促地講解現在的天氣狀況。最後那句話陳少宇聽得最清晰了，「由於今天天氣很差，建議市民們最好獃在家裡，少外出。」

但陳少宇還是拒絕了她好心的建議，因為他必須要出去一趟，他要完成他這二十多年最大的遺憾。

本來他以為這會是他畢生的遺憾，沒想到上天還是給了他一次機會。

陳少宇很開心，開心得像個小孩，開心得要伴著樂奏跳起舞來。

他懷著喜悅的心情把自己整理得乾乾淨淨，還故意往頭上多加了點髮蠟，因為這樣對自己的外貌又多加了一份自信，即使他本來就長得很帥。

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今天已被刷了好幾回了，雖然看起來已是閃閃發亮，但他還是覺得有點瑕疵。他覺得這樣會影響他的形象，尤其是他今天是要一位女生見面，這是他十年來唯一愛過的女生。

整理完畢了，陳少宇走到鏡子前面，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外觀，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做這種舉動了，但他還是覺得不厭倦，他希望能把最好的一面給她看到。

陳少宇開始踏出家門，這終於是他最後一次審視自己的美貌了。他本來想帶雨傘的，但想到外面大風大雨，這傘基本上起不到作用，他只好在抽櫃里取出一件嶄新的雨衣。

打開雨衣的包裝，能夠聞到一股很重的塑料味道，有點刺鼻。

「要不要穿它？」陳少宇抖了抖衣服，試圖把氣味驅散。

「如果穿上它，身上可能會惹上惡臭，心曦會不會嫌棄？但是……」

最後他還是靠理智說服了自己，因為那總比落湯雞好很多，而且這只是有可能有異味，那麼可能就不是百分百，或許只有百分之四十，三十，如果再四捨五入，就等於沒有了。

其實最重點的是他沒有時間考慮，約會的時間快到了。他明白，作為一位男人，一位紳士，是不能遲到的，而且更應該是比女士先到。

陳少宇終於出門了，他穿著挺直的西裝革履自信地踏出大門。但剛出行道，一陣大風把他的髮型吹亂了。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鐘，知道沒有時間回去整理了，只好用手記憶性地梳理一下，然後翻起眼球，頂著眼皮看了看前額，覺得沒有垂髮掉下來，才覺得有些滿意。

而且這次他學聰明了，還特別把帽子先蓋上了。

外面的風雨確實大，陳少宇真正感受到在這暴風雨中行走的困難。

這風，大得他只能背嚮往前走。這雨，大得讓他緊緊地裹住著身子。

他本來想開自己的小車過去的，但不幸，前些天被他朋友撞壞了，拿去修理。而且這種天氣叫車很困難，也沒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做生意。所以他只能徒步了，幸好離目的地不遠，就幾公里路程。

他急促地走著，目光一直盯著前方，生怕錯過了地點，但狂風暴雨使人的視野變得很淺，這就讓他有點心慌。

糟糕的天氣雖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過馬路還遇到了紅綠燈，這可是要花費幾十秒時間了，對於一個急著約會的人來說，可算得上是幾個世紀的光陰了。

「真背。」陳少宇盯著還有倒數的紅燈，不爽地嘮叨了一下。

自從前幾天收到了朋友的來訊，說得到了心曦的聯繫方式，而且還成功加到了她的微信，這就讓陳少宇興奮了幾個晚上。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和心曦整整聊了一夜，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沒有間隙地說下去，直到雙方不自覺地睡著了。

他也認真地看了她的朋友圈，很欣慰，她的樣子沒有改變，而且她的微笑還是依然的清晰。

他最喜歡她的笑容了。

就在前天，心曦突然來簡訊問他，要不要和她見個面。

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他感覺這時間是停止了，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能留在這一刻。最後只能顫抖地發出了「好的」短短一句話，就這短短兩個字包含了他這十幾年的渴望。

他突然想起了心曦的樣子，白白凈凈臉蛋，有點肉嘟嘟。而且更讓人著迷的是她的微笑，這讓這位看上去不算很漂亮的女孩，卻勝過了世界的一切，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陳少宇想到這裡，不禁笑了，很幸福地笑了。他很高興在這個世界上能認識這樣的女孩子，而且還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子。

漫長的時間過去了，紅燈的倒數還有十多秒，陳少宇的心情也慢慢這種嘀嗒的節奏激動起來。

記得有句詩，「庄生曉夢迷蝴蝶」，有一天，莊子睡覺的時候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夢醒之後發現自己還是莊子，於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夢到莊子的蝴蝶呢，還是夢到蝴蝶的莊子。就像有時候，你在想念一個人，到底是因為你想念著她還是他想念著你。

在陳少宇望向對面的瞬間，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位同樣披著雨衣的女孩，在暴風雨中顯得有點狼狽，但那白白凈凈的臉蛋還是掛著甜美的微笑。像是在等待到的戀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心曦。」陳少宇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心曦會在對面的馬路。但下一秒，他卻感到滿懷的高興。

但他沒想到，他對面的女孩已在那裡等了一刻鐘了，只是為了能早點見上他一面。

陳少宇很開心地看著對面的女孩，一位他喜歡了十年的女孩。

他看到她的嘴型在動，應該是在說些什麼，但由於雨太大，聽不清楚。

「你站在那裡不要動，我馬上過去。」陳少宇也不管心曦想說什麼。張開雙手在嘴邊大喊道。

離綠燈亮還有三秒，兩秒，一秒。

叮-

在紅燈變為綠燈一瞬間，心曦已邁步向前走了。

有時候陳少宇覺得，上天這一刻給他無比的幸福，下一秒卻能把他拉下地獄。

在陳少宇剛想跑上去迎接她的剎那，突然從不遠處竄出了一輛汽車。

汽車像脫韁的野馬，完全要沒有停止的意思，一直向前狂奔。

一秒，兩秒……

陳少宇身子已不由地往前沖，希望能抓住時間，抓住自己心愛的人。

砰--

陳少宇身子開始變的寒冷，這不是因為狂風暴雨的沖洗，而是來自內心的絕望與無助。

有人會問，世界末日是感覺，也沒人能說出來，沒人看過世界末日。但陳少宇此時感受到自己的世界已是末日。

這裡沒有了溫暖，沒有了歡樂。

而且，他不能再看到她的笑容了。

他想到了他二十多年最大的遺憾，沒錯，他只是想對她說一句簡單的話，但這短短的一句話卻耗盡了他十年光陰。

他本來想在今天彌補他的遺憾，想用未來抓住這幸福。

他多麼想告訴她，一個埋藏在自己心中十年的秘密。

但她再也沒有機會聽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