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真相的第五層面紗:白與黑
文月影的同居女友們的心一下蜷縮得緊緊的,彷彿就要「打針了」,因為她們都已知道邱佩蘭曾用別墅抵押了50萬,但不知花哪裡去了,文月影郁風輕一夥曾折騰著研究這個問題,一直沒有什麼結果。現在,有個穿黑衣服的傢伙摸上船來,忽然說出了這個數字。她們急切地盼望著疑惑了很久的答案。大約過了一年的時間后,王庭作才顫抖著聲音反問:「你怎麼知道?」聽到這話,女人們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她們互相揪緊了旁邊一位的袖子……「給你一把5磅的鐵鎚,讓我們一起把頭頂鐵幕般的愁雲敲開,不要擔心砸痛了老天。那是它活該!」「可我只請您給我一根痛苦的稻草,把我這匹快要瘦死的駱駝,沉沉壓垮在無邊的荒漠中央。我再不指望這慘淡的人世會有什麼色彩。」這兩人像地下黨接頭對暗號一樣各念了一首飄逸朦朧煽情冶人的小詩。「難道你就是……?」王庭作眼中露出的熾熱足以融化十年寒雪。「不,我不是。」文月影從他眼神里,彷彿看到兩「獨孤」網友之間感天動地的深情厚意,不禁讓淚水模糊了一雙飽餐風霜的秋水。小晴家出來的女人們渾身激動不已,只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發作,不過,連牢固地焊在甲板上的咖啡桌也跟著激動起來。小晴的媽媽終於在她們心中樹立起了屹立不倒光輝四射的偉岸形象。怪人文月影曾長期為這位出格的美女作家的委屈和清白而奔走呼籲,看來真不是傻事。邱佩蘭含了這麼久的冤終於因混帳的王庭作的出現而得以昭雪。曾經的誤會讓姑娘們慚愧。很久沒細看邱佩蘭同志的美艷遺像了,女人們只好把崇敬的目光落到小晴身上。小男孩害臊地無地自容,他的小手被當紅作家米樂樂緊捏著,很疼。他應該一輩子都為自己的偉大媽咪感到驕傲。可憐的人兒呀,總坐在自家院子里的人兒呀,抬起你的頭來吧!你將昂首挺胸地跟別人提起你的偉大母親!孤獨不語的人兒呀,總將小草打成結結的人兒呀,你站起來吧,你難道沒看見明天的朝陽正冉冉升起?「那你怎麼知道『獨孤寒雪』?你是誰?」王庭作顫抖著問,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境地,身旁竟然坐了一大幫女人,中間夾雜了倆小孩,看上去跟石凌雨是一夥。真不知石凌雨是如何跟這麼多形形色色花枝招展的人混一起的。「那又是一個故事……」講故事成癮的文月影,話一出口就後悔不已。王庭作還不知道給他生活勇氣的女人已經死了,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命運也許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可再讓這個可憐的人聽一個如此悲痛凄慘的故事,簡直是一種殘酷的折磨。剛才大夥急切希望王庭作回答,現在輪到他急切期盼答案了。但是一整桌的女人都把目光移開了,她們全都在迴避。「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說話呀!」王庭作用無比沙啞的嗓音祈求著。紙是包不住火的。再說也不能讓邱佩蘭的兒子頂替他媽跟一個男人聊一輩子吧?「她已經死了半年多了。」文月影沒忍住王庭作的祈求。王庭作的臉一下變得死灰一般白。其實,這幾年,他已經好多次接到突如其來的死訊,他的心臟因此鍛煉地還算堅強。命運冷酷無情得早讓他覺得死其實比生好。他們不過是先走一步,自己很可能接踵而去。可憐而孤獨的男人忽然傻笑了一臉——人們都以為他瘋了,可他說:「不,不可能!你別騙我了。我在網上跟她一直保持聯繫。正是她告訴我鄭董在這艘船上的,她還告訴我房間號。否則我怎麼會跑到這條船上來呢?我又怎麼能找到鄭董的房間呢?」小晴家的女人們感到心中的有無數的話爭先恐後要出來,她們太想親自解答王庭作心中的疑惑了。半年前,這幫靚女們闖進了一個可憐男孩的單身生活,好奇心讓她們在他的孤獨世界里發現了一半玉……如今,在離岸千里的地方,忽然看見有隻傻丫手裡拿著另一半玉。那是怎樣一種激動法呀?!這些娘們是最先完整看到這個動人故事的一撥人,各個都有很強的表達能力,可此刻她們全都語無倫次了。直到這時,她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小晴死都不肯說出他在地下室的秘密活動。一個小屁孩裝成他媽媽跟人聊了半年多,還沒露餡。這件事兒就這麼說出來難保不把這周圍的人笑翻天。又有幾個人能理解其中的偉大,其中的深情呀?小房東對著咖啡匙中的影子暗暗祈求著,誰也別說出來。千萬別說!誰要說了,誰就休想再跨進我家門一步。王庭作眼看就要給生活折磨成瘋子了。她們要真把小晴獨自在地下室乾的那些荒唐事兒直接給抖出來,說不定就給那個可憐的男人致命一擊,從此變成一匹折斷腰的駱駝,從此對網路徹底反感,從此對天下的小孩都懷有戒心,從此變成一個瘋癲的半傻。另外,就算告訴他獨孤寒雪其實就是車秦鳳,他也可能要暈菜的。總之,這世界對他來說,太多不可思議的了。為了他的健康,還是不要一次給他太多刺激了。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打擊他。十二位同居女友的領銜代表文大樣意識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她揮手平息了其他姑娘們的蠢蠢欲動。但面對王庭作的一臉懷疑,她也拿不出什麼好解釋來,只好強調說:「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真的。請你相信我。不信,你看我的眼睛。」文月影說完很後悔,她起床后忘記化妝了。其實無論她的眼睛多麼好看,來這一套是絲毫無法減輕那個陌生男子的疑惑。「我不信!我的疑問,你如何解釋?你給個說法呀!」王庭作急切地追問著文大樣,甚至動手拉扯她的袖子。多少個晝夜,文大樣契而不舍地研究邱佩蘭。此刻,她忽然感到心中一下充滿了邱佩蘭曾有的委屈,心口湧起很多話要說。她當然清楚要讓一個歷經磨難的男人相信一個小孩全力製造的笑話般的荒謬事實有多麼困難。想想,真要準確表達這個故事及其含義和感情,還非得絞盡心思組織個十幾萬言的東西不可。所以,她想了好一陣才說:「我理解你的心情。獨孤寒雪曾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雖然她倒下去了,可你沒發覺你已經有了更多的精神支柱嗎?你已經熬過了所有不幸,你已經走到了苦難的盡頭。你沒理由不繼續你的生命。嗯,你的精神支柱早已經砰一聲倒下去了,你本該一早跟著倒下去的!可你到現在還活著,還偷偷爬上一艘豪華郵輪來跟靚女們一起喝咖啡。你喝完咖啡后,臉色就好看了不少,精神也矍鑠多了,大概還能活不少年頭。獨孤寒雪,對你來說確實是個值得頂膜禮拜的精神偶像。她本人也深知自己對你是多麼重要。可死神是無情的,在她完全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把她召喚走了。幸虧,她有一個優秀而聰明的替補。嗯,我是說,有第三者涉足了你們倆的私事。可你別擔心,他完全好意,並守口如瓶。他只是想繼續獨孤寒雪的未竟事業。他深諳獨孤寒雪的心;他幹得很漂亮,天衣無縫。你要知道,他干這些事情的時候,懷著多大的悲傷呀!他跟你一樣離不開獨孤寒雪。可獨孤寒雪還是不顧自己的雙重重要性撒手人間了。」(我一早教訓過文大樣,這麼說話不行!說正事時還是嚴肅點說比較好!可她完全不聽,她的話只能搞得人家更無法相信。唉,她也是沒藥救的了。她拿給我看的東西全是這個味!)大夥都知道,文月影這麼說完全是為了減輕一下他的痛苦,可王庭作完全不想買帳,他紅著眼說:「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在胡說八道!你在尋我的開心!」「如果在網上,我或許還會調調侃,逗逗你這樣的純情傻丫。可在這萬眾矚目的地方,我還有心思在你身上找趣嗎?年輕人,你真幼稚可愛得可以,虧你還長了這麼粗的鬍子,你難道就一點也沒覺察出獨孤寒雪換了一個人嗎?你只是不想從你的夢中醒來吧?是男人,你就該醒醒了,別活在你的想象中了,勇敢面對一切吧!你可以沒日沒夜地泡在網上,可現實是你始終是無法躲避的。」文大樣的話還句句切中了人家的要害。王庭作悲憤不安地說:「別嘲笑我,好嗎?你們不能理解我,我不怪你們,可我不允許你們把我當傻冒。我深刻地知道網路世界是虛幻的,我是鄭重其事地幹了一些荒謬的事情,可也別老用死亡的消息來懲罰我呀!」「無論你多麼不相信,獨孤寒雪確實死了,就死在那種混帳的心臟病上。你知道她的心臟病吧?」文月影問。王庭作這才想起獨孤寒雪提起過的,還形容她的生命就像風中的燭光那樣搖搖欲墜。他當時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死亡的最邊緣,所以對恩人偶爾的感嘆沒怎麼留意。誰料到她竟然真的死了,死得比自己還早。文月影到底讓死亡的事實像千噸巨石漸漸佔據了他的意識,王庭作不禁全身顫抖起來,臉上五官布局漸漸變得很悲痛,也很難看。大夥都把頭扭開去,就像不忍看砍頭場面一樣。可憐的男人就在文月影面前跪下了,像犯了錯的孩子仰著淚臉看著母親,咽喉完全被哽住了。文大樣受不了他的跪,想把他扶回椅子。可他很沉,而且不配合。文大樣只好懇求站一邊的李大亨幫忙。王庭作就這麼直盯著死亡信使,滿是濁淚的眼睛忽然發出傻冒的亮光,他說出了腦子裡閃起的一個念頭:「她其實沒死。她只是害怕見我,是不是?她怕我會纏住她不放,所以她讓你對我扯謊,是不是?」這男人無法接受一些事情,就開始橫蠻無理了。「是的,她確實是害怕見你。因為她戴著世俗的人們給她扣上的恥辱大帽。她是滿懷著委屈離開這個塵世的。她就是死了也還害怕你知道她是誰。她只想在你心裡留下一個永遠美好的印象,這是一個死者的願望。請你尊重一下您恩人的小小遺願,好嗎?請您別問了。您只需要知道她是愛你。她的美勝過任何女人。她原名叫邱佩蘭,本是一個純樸的農村姑娘,吃過很多很多苦頭……可她善良聰明……富有同情心……」……文月影好像還打算給死人做媒,盡挑了邱佩蘭的好話說,至於她背叛愛情跟大款私奔,為了名利寫了不少混帳東西等斑斑劣跡全都給遮蓋了。「她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女人,有著一顆金子般的心靈,可命運對她同樣殘酷無情……」文月影說著說著,又想起了《我只好放棄》的那些細節。「那些事情說起來又是一個多麼長的故事呀。她丈夫無情地將她拋棄在舉目無親的城市裡,孤獨無助的邱佩蘭就靠著勤奮寫文章維持母子的生計。日子本來還過得挺好,可她痛苦地發現自己的孩子也得了同樣的心臟病,為了那個混帳的心臟病,她已經把多年積蓄都花完了。所以為了給你50萬,她只好把房子給典了。」本來已經坐回椅子上的王庭作,再次跪了下來,再次淚流滿面:「可她還信誓旦旦跟我說,她能輕而易舉地弄到50萬。」「嗯,她的房子很好,當個50萬綽綽有餘。」「天啊,她為什麼這麼傻,竟然把房子都當掉了。那又何必呢?這50萬根本就沒發揮什麼作用呀!她為什麼這麼傻呀?這是為什麼呀?」「因為她愛你。」文月影說話很講究藝術,可仍然無法阻止眼前的大男人失聲痛哭起來,因為她自己也流淚不止了。她彷彿成了獨孤寒雪的化身,誰叫她把車秦鳳研究得那麼深入呢?另外,要讓這個男人相信一件事實,可真不容易。文大樣感覺嘴巴都說麻了。等王庭作深味了網路幕後的秘密后,不出所料,他就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天啊,就這麼讓愛我的人們都死光嗎?」他重新拾回了三年前那種悔恨不已的感覺。這是怎樣一種慘遇呀!一個愛他的女人死了后,又一個愛他的人死了。一個悔恨還沒有懺悔完,接著又是一個巨大悔恨。人承受悔恨的能力有多大呢?此刻他已經泣不成聲。讓他好好哭吧。他真是一個很能哭的男人,短時間內展示了多種哭法。整個下午,人們被各種感慨包圍著,他們感覺進入了一個無比精密神奇的世界。在這周圍,波瀾壯闊的大海發出低沉而雄偉的哀鳴,雄壯的樂章再次從大海的深處湧起。遙遠的天際邊聳立著一座座三萬英尺高的雲山。海鳥在飛翔,它們的叫聲就在那層層雲山之間傳播著糟糕透頂的湊巧。郁風輕不由地偷看了小晴一眼,看來小傢伙鐵定主意裝得毫不知情了,看來他是誓死捍衛自己苦心經營的謎團了。想當初自己跟文月影逼迫他說出地下室的秘密時,小傢伙是多麼為難和無奈呀!真要讓不明就裡不能理解的局外人發現了,豈不是要把事兒攪黃。可憐的王庭作大概也就沒有今天了。女人們這才佩服了這個城府深得無法捉摸的孩子。真不知這個小屁孩的內心究竟是怎樣一番廣闊天地?李大亨在一邊感嘆道:「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的腦子可真有點混亂。天啊!我打算通過電影來告訴人們的故事,究竟是怎樣一個故事呀?亂七八糟的人物關係非得把觀眾弄暈不可,不過故事的主角倒是很明顯……」李大亨一邊說一邊看著王庭作,他的眉頭忽然皺起來:「小子!你真幸福。你到現在還不到30歲吧,可至少已經有三個美麗善良的女人深深地愛著你,有兩個甚至因此而付出生命。想我多慘,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有一個女人真正愛我。」王庭作正處在萬分悲憤中,根本不理會這老頭的幽默。女人們聽了都很不服氣,替他打抱不平說:「人家都已經這麼慘了,你還在這裡瘋言冷語的?」「哦,請原諒我的嘴巴。唔,這事兒,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王庭作爬上船來找鄭月秋幹什麼?」剛遭受了巨大感情傷害的王庭作,非常想立刻暈倒在地,然後被抬到船上的醫務艙打點滴。可他現在還得強忍淚水回答人家的疑惑:「是呀,我找她幹什麼呀?我本應該早就絕望,我早應該變成灰燼躲在罐子里。這半年來,我還呆在這世上幹了些什麼呀?」「我說過,我苟且偷生,不過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初我爸讓我活下來,是對的。我爸一年前就驗出得了胃癌,可他堅持不死,到現在還賴在醫院裡。我知道他還活著就是希望看到我能活出個人樣來。儘管我現在離他有千里之遙,可我脊梁骨上仍能感覺他在眼巴巴盯著我的灼熱目光。多少次,我打電話向他流淚許諾,爸,您再堅持一會,我很快就要成功了。可我感覺自己像個騙子,盡說大話哄人!我是個沒用的垃圾,只讓人失望!」「獨孤寒雪替我交了50萬之後,我又跟鄭董通了幾次電話,事情似乎有了很大進展。但接下來卻讓我陷入了一個曠日持久的等待,新月亮的高層正在調整,大部分項目都將被滯后處理。我等了一天又一天,我的父親也一天天地接近死亡。當我心狂亂焦躁起來時,這世上漸漸變得沉靜如止水。我打電話給鄭月秋,她一直拒絕接我的電話。是的,這半年來,我一直在找鄭董,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多想能當面跟她談談,哪怕只有一分鐘。我痛恨我自己。可是,除了出賣我的可憐和靈魂,除了給人磕頭下跪,我又能怎麼樣?寒雪在網那邊也含糊不清,吱唔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嗯,確實像是換了一個人。我曾經還懷疑她也被騙了。我真不知道她其實已經死了……」說到這,王庭作又忍不住抽泣起來。李大亨說:「唉,男人別哭了。堅強點,繼續!」「我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一團糟。一切幾乎都變得不可理喻,或者是我太渴望成功了。我多麼希望對我的父親說:你的決定沒錯。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卻沒有任何安慰。我沉不住氣了,我像瘋子一樣四處亂闖。我在她寫字樓附近等待;我在她下榻的賓館附近等待;我在高爾夫球場等待。我真希望能碰見她,我想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旁的米樂樂忍不住說:「你為什麼不到建設路的超自然SPA館等呀?她經常去的。」羅淑霜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別打岔!」王庭作繼續說:「這世界太大了,窮人要想找個人,太難了!幾乎沒人理我。她如此遙不可及,我幾乎沒有聽見她聲音的機會。後來,當我從寒雪那裡獲悉鄭董將會上這艘船的時候,我就帶上劇本,買了幾個饅頭揣在兜里,設法偷偷潛上船來。當我找到她的房間時,敲開房門時,她卻驚叫起來。我跪下來求她別喊,我顫抖著手把我的東西交給她,我哽咽著嗓子告訴她我是誰。她看了一眼我的東西,總算冷靜下來。可接下來她卻毫不留情地鄙夷我:『天下像你這樣拿著自己的故事到處跑的瘋子可真多!很多年輕人總是妄想著找我一步登天。沒有好好奮鬥與掙扎,不經歷風雨,怎麼能成功?』」王庭作深深抽泣了一聲,感到難以敘述下去。「她把稿子扔回給我,說,拿回去再好好練個十年八年。我忍不住哭著說,我的父親就要死了,恐怕等不了十年八年的。我賴著不肯離去。她卻說,你再不離開,我可就要喊了。後來,她果真喊了……」聽到這,李大亨忍不住生氣起來:「天啊,鄭月秋這人怎麼能這樣?真是辜負了我多年對她的教導!」他拔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說:「喂,老鄭,有空沒有?到紫龍台來一下,我們聊聊……什麼?沒空?你瞎忙活什麼呀?你那小公司能有多少屎尿呀?你還想不想談合作呀?過來!5分鐘內見!」李大亨合了手機,耍手槍一樣入了殼,不好意思地對大夥說:「呵呵,居然還有人跟我說沒空。」王庭作很吃了一驚,想不到這老頭竟然能把新月亮的董事長差來喚去。這麼大的一個人物,自己竟然沒怎麼放眼裡。鄭月秋果然很快就趕來了。她穿著蘇綉旗袍,裹著一件花里花哨的披肩。米高其和楊曉笛在後面就像她的跟班。人們給三位大人物讓了條寬敞的道。鄭月秋想不到紫龍台竟然聚集了那麼多人,還裝風趣地說:「怎麼,都到這看猴戲呀?」在各種各樣的目光下,鄭董風姿綽約地走進「戲場」中央,在一把椅子上款款落座,舉手投足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新老公和她乾兒子緊跟在她一左一右坐了下來。鄭月秋微笑著看了一眼李大亨,用目光示意了一旁的空位,說:「老李,坐呀,您怎麼老站著?」李大亨沖她陰陰一笑:「我喜歡站著,站著說話比較威風。」月秋嬌哼一聲,又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很快變了臉色。因為她看見了那個黑衣人,還有昨晚遇見的那一大幫女人。真是怨家路窄,想不到黑衣人還跟她們有一腿,壞種都是聚一塊的。天啊,連米樂樂也坐了那一桌,回去得讓米高其好好教訓他女兒,別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小晴家的女人們知道李大亨正準備聲討鄭董的劣跡,接下來她將會很沒面子,所以都一臉神氣地看著她,可把鄭月秋氣惱了。她剛喝了口咖啡,就沖著旁邊的侍者嚷嚷:「你怎麼能把一噸糖都下到我的咖啡里去呢?換一杯過來!」來的路上,米高其千叮萬囑自己的老婆:為了新月亮的將來,要學會忍氣吞聲。可這更年期的老女人剛爾雅沒一分鐘,就無法矜持了。周圍的氣氛很不對頭,李大亨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談什麼合作問題。鄭月秋怎麼也沒料到李德震正私設法庭公審她呢!娛樂傳媒界的兩大巨頭遭遇紫龍台,雖說新月亮是後起新秀,但發展勢頭很猛,李德震要吃了它恐怕也不容易。好戲就要開場了,人們嚴重關注著局勢。老李在大眾面前又勾起了強烈表演欲,他看著她故意幾次欲言又止,惹得老鄭最終不耐煩地說:「你要惹我生氣,也用不著召集這麼多人吧!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哈,你生氣了!你的脾氣可真一丁點都沒變。唔,我想跟您先介紹一下我今年打算捧的幾個新角。喏,這些漂亮的姑娘,我是打算精心培養成亞藝新一代人氣偶像組合的。當然,這位卓小姐例外,她不適合做偶像,她頂多當個實力派影后什麼的。呃,至於這位王先生,自然了,大家都看得出,他條件這麼差,皮膚糙得像樹皮,樣子土得像農民,跟你的奶油寶貝相差十萬八千里,而且這傢伙都快30了,還喜歡哭鼻子,肯定出不了鏡的,所以只好讓他當個導演之類的東西。所有這些粗糙毛坯都是我這兩天剛認識的,不是很了解,也許都是一些扶不起來的軟泥。可我最相信緣分了,所以,這些人也就湊合著上陣吧。我可懶得像貴公司那樣,捧個明星還得層層選拔。膩煩!唉,真羨慕你家的角全都氣質非凡,素質奇高,除了不會哭,什麼都有一套……」鄭月秋霍得站起來,同時激動地用粉掌猛拍一下桌子,喊道:「夠了!李德震,關上你的嘴巴!我早就受夠了你的幽默。我知道你看不起曉笛,你這混蛋王八蛋幾乎看不起任何人。老天真是沒眼,還讓你的心臟蹦跳了這麼多年。有一件事情,我忍了很多年沒說出來,今天,我再也不想隱瞞了。反正你這個老花花公子也是舉世皆知的,本來就沒什麼清白名譽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