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開卷有益（下）
龍吟拳已經學會，但身體沒能適應，這一拳算不上精通。
蘇服白沒有因為龍吟拳拙劣就將書丟開，一手持書一手捏拳，不輕視不煩躁，一絲不苟的練習。
山與海的世界里，也有一隻水凝聚的拳頭在練習。
越來越熟練，龍吟聲更加清晰，沉悶的聲響震的草木瑟瑟發抖。
蘇服白心想會不會是一種特殊的武技，主在以無形的聲音傷人，據他所知，修行之人的術法中有此一類。
「修行之人駕馭靈氣，才能製造出足以傷人的聲音，武者能駕馭的只是自己的身體，以拳勁出聲傷人，簡直異想天開。」
龍吟聲基本沒有殺傷力，最多突如其來嚇人一跳。秘籍本身也不支持他的猜想，都是以拳應敵。
身體適應之後，將龍吟拳的威力發揮到巔峰，再練也不會有多大進展。
蘇服白沒有停下，奇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死死盯住手中書，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書中撲出來。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龍吟拳的秘籍里藏著什麼，財富美人，又或者兇悍的猛獸？
他喜歡讀書，但從未像現在這般期待過。
聲聲龍吟從拳中傳出，海面上，孤懸的一隻手掌緊握成拳，龍吟聲伴著雷霆聲掃蕩炸裂無盡的海水。
翻開到第一頁，每一字每一句看的更加認真仔細，全副心神投入。
陡然間腦海中炸開，他眼前不再是一本書，也忽略了沸騰的海洋。
他看到一個人，身影模糊不清，但是氣質十分獨特，而且隱約有些熟悉。
身影動了，他在練拳，每一個招式蘇服白都很熟悉，正是剛練過的龍吟拳。
然而又很陌生，招式相同，感覺卻大為不同。
蘇服白練的龍吟拳只是有些奇特的拙劣武技，模糊身影所練的卻是一門極為高深的武技。
站在他跟前，面對擊來的拳頭，明明速度算不上快，卻躲不開，避無可避，整個人甚至靈魂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鎖定。
是龍吟聲！
他以為龍吟拳的龍吟聲是花哨的技巧，整套拳法中最拙劣的就是它，實際並非如此。
龍吟聲中蘊藏著氣勢與意志，聲音雖不能傷人，卻將氣勢與意志傳遞給對手，震懾人心。
秘籍詳細書寫了拳法的發力技巧，可氣勢、意志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書中沒有顏如玉，書中沒有黃金屋，也沒有猙獰兇悍的猛獸，有的只是書寫者留下的精神意志。
蘇服白走進書中的世界，他看到的創造龍吟拳的武者的精神意志。
刳肝以為紙，瀝血以書辭。
全部的精氣神心血凝聚，才能在書中留下自身意志，字字句句，透紙而出。
蘇服白也明白了，這本書不是普通的秘籍，是龍吟拳的創造者親筆書寫，是秘籍的原本。
一手持書一手捏拳，目光似清明似獃滯。龍吟拳漸漸發生變化，招式還是原來的招式，卻多出一種強大的氣勢，伴隨著龍吟聲向四面八方鋪開。
山與海的世界，山巒依舊巍峨聳立，海洋也和之前一樣暫時盪起波濤，或許在下一刻就會停歇。
漸漸的，海洋也發生變化，蔚藍海水凝聚成的拳頭朝天升起，露出更多的手腕，胳膊，肩膀……
一道身影出現在海面，完整的身影，不是拳不是掌不是刀劍。
左手持書右手握拳，身影數十丈高，隨意一個舉動便如同悶雷在水中炸裂，驚天動地，浪濤洶湧。
數十丈高的身影迅猛凌厲，演繹一套拳法，拳法本身只能算是一般，可聲聲龍吟橫掃四面八方，真如龍騰四海，引來雷霆相聚，浪花跳躍，將一片海域攪得不得安寧。
許久后蘇服白停下龍吟拳，海面上的巨大身影崩塌，化作一股浪潮。
一炷香，兩炷香……
過去一個多時辰，浪潮仍在海洋中奔流不息，攪動一方海域，海水猶如沸騰。
完全學會龍吟拳，不僅記下它的招式技巧，更領會其精神意志，浪潮也真正固化在海洋中，永不停息。
招式是死的，精神意志是是活的。
所以前者掀起的海浪只是拳腳刀劍，會隨招式停歇而平息，後者是整個人，具有真正令海洋活過來的力量。
海洋無邊無際，浪潮雖然洶湧，奔流不息，掀起的浪花範圍更廣，然而整體來看還是很渺小。
「才一門龍吟拳而已，世上武技多如繁星，終有一天它會化作真正的海洋。」
狂風暴雨，千百長高的浪頭，彷彿通向煉獄的深邃漩渦。
動輒便有天崩地裂之力，如海嘯，如雷霆。
……
「購買武技秘籍，還一定要是原本？」
蘇明神緊鎖住眉頭，不理解二少爺這是要做什麼。
二少爺想一出是一出，一會兒要連發弩，一會兒要學武，一會兒又要原本。秘籍又不是書法大家的名作，原本和手抄本又有什麼不同。
在他看來蘇服白就是修行不成轉而習武，習武也不成便責怪秘籍不對。
修行不容易，習武就容易了？
修行要看天賦，天賦不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費。即使有天賦，也要從小開始，趁著後天雜質尚未和血肉融合。
習武不需要天賦，但是付出的努力不比修行少，甚至更多，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天也不能懈怠。
蘇服白才練幾天就堅持不住，讓他十分失望。
他不指望蘇服白練成武學高手，沒有意義，蘇家隨便挑個像樣的護衛都比所謂的武學高手強出十倍。
可蘇服白連一點堅持不懈的信念都沒有，足見心性之差。
他的遭遇比一夜暴富更加刺激，直接從乞丐邁入修行者的世界，然而自身不能修行，縱使飛上枝頭，也還是野雞，身在一群鳳凰之中，更加可悲。
心性稍差一點都無法接受，要麼放縱自我，用墮落來麻醉自己，要麼就此沉淪，一生渾渾噩噩。
蘇服白身上還看不到明顯的跡象，只是他回蘇家時間尚短，沒有認清凡人和修行之人的差距，還在享受突然降臨的奢侈生活。
時間長了，他體會清楚，便會產生心理落差，那時就是考驗他心性的時候了。
還用考驗嗎，從他現在的表現就能猜出結果，蘇明神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