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手段
劍光編織成網，劍網重疊為幕，便如一道天塹，阻擋在人與火之間。
「叮叮叮」
匕首與鬼火一次次碰撞，竟發出金屬之聲，連綿不絕。
右手持劍二月風，左手擎天巨靈掌。
連綿無盡的劍光帷幕，威力絕倫的虛空掌印，來自凡俗的武技，迎接非凡俗的力量。
幽冥鬼火在森冷的劍光和扭曲的虛空掌印之間搖曳，彷彿一隻無形之手一次次將它拉長，雖然總會恢復，但幽光越來越暗淡。
「嗤」
幽冥鬼火又一次洞穿巨靈掌的虛空掌印，隨後，被連綿的劍光侵蝕，熄滅。
「不，這怎麼可能！」
趙田癱倒，大量失血令其面色衰敗，然而更加衰敗的是他的雙眼，還活著，卻已經失去所有生機。
任務失敗，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一直以為，葉家家主葉蒼雲是任務中最大的一塊絆腳石，也是今天力挽狂瀾的主角。
真正的主角就在眼前，是自始至終被所有人無視、輕視的乞丐。
所有人都錯了，這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
「你的實力不下於修行之人，葉家人連番羞辱，你真的不怒不恨？」
再不甘心也無濟於事，但他想弄清楚，自己是如何失敗的。
「瑣事而已，事事都要計較，哪還有精力尋求大道。」
蘇服白丟掉折斷的匕首，七寸長的匕首隻剩下不足三寸，都被幽冥鬼火燒掉了，燒灼處一片慘白，冷冰冰的。
「哈哈哈，一個凡夫俗子還想尋求大道，做夢。實力再強你也只是武者，一輩子都不可能踏入修行。」
趙田閉上眼睛，嘴角掛著一縷嘲諷，臨死之前至少還是勝了一回。
「是嗎？」
蘇服白對天輕聲問。
未來的道路他看不清，但他不缺探尋道路的決心與毅力。
……
客同來飯館，結束修鍊的蘇鳧在這裡美滋滋的喝酒，他常來客同來，酒美菜也美。
蘇家的月錢不足以讓他常來客同來，不過他和客同來的大廚趙然是好朋友。
「什麼，你說蘇服白被宋家的宋世塵扇了一耳光？」
蘇鳧放下酒杯，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現在伺候蘇服白，再不認同，在外人眼裡蘇服白也是他的主子，主子被人當眾扇耳光，他也很沒面子。
「沒扇到。」趙然一臉的可惜。
回憶突如其來的那一隻白凈手掌，還有它更加白凈俏麗動人的主人，心裡一陣火熱，又是一陣畏懼。
修行之人，和他是兩個世界。
然而她和一個要飯的模樣親昵，宛如情侶，趙然想不通，心裡憤懣。
如果雲思羽親昵的是宋世塵，他只會羨慕。
一個臭要飯的轉眼間登堂入室，成為修行界頂尖勢力蘇家的次子，連青山城裡熾手可熱的美人云思羽都對他投懷送抱。
趙然很嫉妒，他盼著蘇服白重新變回乞丐，受盡羞辱。
「伺候要飯的上癮了，替你主子擔心？」趙然調笑。
蘇鳧冷笑，「大家族的事你不懂，真以為我會伺候他一輩子，這是老管家對我的考驗。」
「你是說收購秘籍的事兒，好像辦得不怎麼樣，換成我是蘇服白，肯定不高興。」
趙然心中不快，擺什麼臭架子，不過是運氣好點被傳授了修行之法，說到底還不是個下人。
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蘇鳧笑意更冷，「井底之蛙。」
「蘇服白高興不高興有什麼關係，根本不重要。」
「本就是他的事，他的意見反而不重要，你說什麼重要？」趙然不服氣，追問他。
「這就是老管家的考驗，讓我分析什麼重要什麼次要。」
「大家族裡做事必須講究手段，讓你做一你就做一讓你做二你就做二，早晚被人玩死。」
「堂堂蘇家，去收購武者的秘籍，傳出去外人會怎麼想？」
「蘇家的顏面超過一切，所以此事必須做的隱秘，動靜越小越好。蘇服白練武的事也要滿足，所以我為他請了最擅長熬煉筋骨的葉家家主。」
「主次分明，兩全其美。」
趙然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事是做了還是沒做？
「可蘇服白畢竟是你主子，他不高興，你以後還有好日子過？」
蘇鳧優哉游哉喝口酒，「他若是有老爺、大少爺的修為，自然說一不二，沒人敢違逆。他有嗎？大家族裡，做任何事情都是講手段的，憑身份就讓人唯命是從，想的太簡單了。」
以他在蘇家十多年耳濡目染學來的手段，對付一個乞丐，還不是手到擒來。
趙然還是想不明白，但他記住一個詞，手段，在大家族裡，它是生存的根本。
可以沒有實力，但不能欠缺手段。
手段不足，任人欺凌。手段足夠，奴大欺主。
「開一桌酒席，二十個菜，挑最好的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葉蒼雲雕刻般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停下腳步，讓身後眾人先行。
七八人魚貫而入，年齡都在五十以上，葉蒼雲是最年輕的。
「如影劍何家，折梅手胡家，奔雷拳江家，霹靂行席家，有形無影寧家……乖乖，都是世俗界有名有姓的大家族，近十位家主齊聚一堂，是有大事要發生？」
大廚打個哆嗦，莫非，世俗界要亂了？
「不入修行，皆是螻蟻，一窩強壯些的螞蟻罷了，看把你嚇得。」
蘇鳧臉上鄙夷，心中也是震撼。
其中任何一人他都不懼，可這麼多位家主一起，他也是不敢招惹的。
世俗界畏懼修行界，說到底是畏懼修行界可怕的實力。
他的實力，也就能穩勝兩位家主聯手，再加一人勝負難定，只能保證逃走，若是四位家主聯手，連逃命都是奢望。
葉蒼雲昨天剛見過，對他畢恭畢敬，今天卻像是沒看見。
蘇鳧心裡冷笑，以為攀上蘇服白這根高枝，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我會讓你知道，那個臭要飯的不是什麼高枝，想要攀附蘇家，就在我腳下老老實實做狗。
……
學海中已經有兩道浪頭，奔流不息，原本平靜如死寂的學海多出幾分生機，有了些海的樣子。
「哪裡算得上是海，現在最多只能說是個大點的池塘。」
學海廣闊，然而真正「動」起來的只是極少一部分。
蘇服白倒不是沮喪，目前的成就不大，但反過來說，未來的前景非常廣闊，潛力很大。
他向來能認清自己，遇事不喜不悲，遇人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