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指點一位宗師(下)
裴心餘很不甘心,但又能如何。
庶出的第三子,自小就被冠之無能之名,他真的無能嗎,不,只是不敢表露而已。
裴家長子、次子的名聲,許多本是屬於他的。
當上家主,依舊無法擺脫無能二字,他比所有人更勤奮、更刻苦,但在踏入宗師境界之前,仍然不敢表露。
群狼環伺,家族內也遍布眼線。
無能的家主,任由他們吸血的裴家,才能繼續存活。
內心暢想過無數次,宗師境界,強勢碾壓,令所有看低他的人刮目相看,吸血裴家的人付出代價。
僅僅是暢想,現在依舊要隱忍,更加的隱忍。
「龍吟拳原本一直在蘇家,沒人比我更清楚它的威力,拳出有虎嘯龍吟之聲,看似累贅,成就氣勢后威猛霸道,敵對者神魂動蕩,心性稍差些的,無需動手已經是廢人。」
氣勢無形無質,最難以防禦,龍吟拳本身側重於氣勢,威力自然更強。
裴家和葉家一樣,只有開創家業的第一代家主是宗師,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龍吟拳的真正威力今日已經無人知曉。
裴心餘半隻腳踏入宗師境界,也僅僅是摸索到一絲可能。
心中一震,詫異的看向蘇服白。
自「蘇先生出現之後」,圍繞著他發生的事都是荒誕可笑的,即使眾人得知他宗師的身份,仍然無法理解他之前、之後的表現,無論從哪方面都說不通。
指點宗師!
葉蒼雲身為宗師親口承認,「蘇先生」身為宗師也曾信誓旦旦的允諾。
沒有人相信,因為太過離奇。
裴心餘除了隱忍之外心思也十分通透。
能當上家主的大多都是心思通透之人,種種手段、陰謀詭計,對他們如同家常便飯。
看就因為想得太多,他們才沒能弄清楚今日之事的真相。
裴心餘狂聲大笑,諷刺的笑,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看著身旁心思重重的江振衣,又看向一臉凝重的寧非,甚至看向神情陰沉的老牌宗師陳行君。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姓裴的你發什麼瘋,裝瘋賣傻也是有個限度的,真以為我們大家好糊弄?」
江振衣瞪圓雙眼,聲如怒雷。
「你們是不是都在想,葉家主、何家究竟有什麼詭計,蘇家捲入其中又是什麼緣故,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於是越來越害怕,覺得背後藏著驚天的陰謀,或許會將整個世俗界攪得天翻地覆……」
眾人的神情變化證實他的話。
二十年了,裴心餘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如此狂放,如此不屑。
越聰明的人越喜歡多想,即使事實就在眼前,他們也視而不見。因為他們聰明,不曾見過不曾聽聞的,便不可能存在。
這些人,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曾從裴家吸血。
「你們都是一幫自以為聰明的蠢貨,蠢到無藥可救!」
「噗通」
裴心餘跪倒,抬頭仰視略有些詫異的蘇服白,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與野心。
「請『蘇先生』教我龍吟拳,龍吟拳原本已在蘇家,不能算作我的回報,但是……」他舉起一隻手,張開五指,「事後至少為『蘇先生』奉上五本秘籍原本。」
他不想再隱忍了。
「你比他們都聰明,如果早些遇到你,或許沒有今天這些麻煩,也或許,麻煩會更多。」
隨意的一句話令葉蒼雲、何曉天心驚膽顫。
他很有野心,蘇服白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對修行、對大道的野心。
「你悟性不差,按理說早該自行領悟龍吟拳的氣勢,踏入宗師境界。」
「可是以你現在的情況,終生與宗師無緣。」
「氣勢是精神與意志凝聚到極致的力量,是堅韌與銳利的力量,一往無前,容不得半點遲疑與退縮。」
拳出,虎嘯龍吟之聲隨之響起。
風從虎雲從龍,一時間風雲變幻,天地變色。
小小的雅間彷彿蘊藏著天地,有猛虎從山林中現身,有狂龍自雲巔探頭。
陣陣龍吟之聲,不是從耳中響起,而是在腦海中直接炸開。
即使雙手緊緊捂住耳朵,龍吟之聲依舊強烈而持續的衝擊神魂,衝擊人的精神、意志。
龍吟拳側重氣勢,對精神、意志的衝擊比其它武技更強烈。
遭受池魚之殃的個個臉色痛苦,只有三位宗師還能面色如常,境界不穩固的何曉天也有些難堪。
裴心餘直面龍吟拳,感受更比其他人更震撼,手腳僵直,無法動彈。
半隻腳踏入宗師境界,有尚未成型的氣勢,如同霧靄,飄蕩無形。蘇服白的氣勢猶如狂風匯聚成的利刃,輕易便能將霧靄吹散。
裴心餘下意識便要退縮,這是數十年養成的本能。
一往無前,容不得半點遲疑與退縮!
隱忍了幾十年,還要繼續下去嗎?
直視著前方彷彿化作龍頭的拳影,僵直的身體漸漸動起來,揮拳。
龍吟拳,拳出有虎嘯龍吟之聲。
在蘇服白的驚天氣勢之中,更像是蟲鳴之聲,微乎其微。
裴心餘堅定的揮拳。
一拳、兩拳……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雅間里又多一位宗師。
不大的雅間里彙集五位宗師,僅他們五人便是世俗界里一股可怕的力量,其中三位宗師都是經蘇服白指點踏入宗師境界。
世道變了,變得他們都看不懂。
眾人尚在震驚和感嘆之中,一時間無法接受蘇服白指點裴心餘踏入宗師境界的事實,滿臉狂熱之色的裴心餘已然做出決斷。
「陳家若雲掌,寧家有形無影,我先為『蘇先生』奉上兩冊武技原本。」
一位宗師當先,兩位宗師緊隨其後。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是三位宗師。
……
二樓雅間突然爆發出強橫可怕的氣勢,磅礴浩瀚,彷彿來自九天之上。
大廚趙然雖說不是武者,眼光卻是有的。
「巨靈掌……葉家家主真的是宗師!?」
葉家兩位管事曾說過,可蘇鳧說那不過是對外的借口,實際是以蘇服白的身份嚇唬他們達到目的。他詫異的看向蘇鳧,蘇鳧神色陰晴不定。
葉蒼雲是不是宗師和他無關,宗師也依舊是凡俗之人,他是修行之人。
可葉蒼雲是宗師,地位便和普通的家主大為不同,也不必依靠蘇服白的身份穩定家族,為何對蘇服白畢恭畢敬。那副姿態,簡直像狗一樣,說卑微都是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