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羽隨風 (三十八)(3)
「你可以說了嗎?說說看你為什麼不同意給我劃款?」程躍然的語氣變得很特別,象是在審問一個犯人。「你不覺得你的決定有違一個正常公司的紀律嗎?你不覺得你的決定有損於公司全體股東的利益嗎?你這樣做的話以後誰還敢把錢放心地交給你?」一夫把手插在褲兜里,靠著門站著。「你站進來好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吃了你?」程躍然還是連頭也不抬。「我還沒那麼膽小。」一夫站在那裡沒動。「那你就站進來,我不想讓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吵架。」程躍然的言語冰冷。一夫往前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後把門關上。郭思懷看了看程躍然,「那我先出去一會。」「你也別想溜,這裡頭你的事也少不了!」程躍然近似命令的口氣在說。郭思懷又站住了。「你讓他走吧,這事本來他就承擔不了,你拉著他幹什麼?他還要回家接孩子的。」一夫淡淡地說。「你倒是會做好人,好,那我就找你一個人算賬!」程躍然憤憤地說。「字是我簽的,當然是我的決定,我知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所以才通知的董事長,我只是希望他清楚,我郭思懷還沒到了要讓你們兩口子為這種事吵架的地步,你們這樣吵架值得嗎?如果程總覺得我的決定是錯的,我願意在公司全體董事會上做出檢討,我可以馬上辭職,但是我希望你們不要為了我的這個決定吵架,傷了感情可是錢買不回來的。」郭思懷的話句句沉重,句句打在一夫和程躍然的心裡。他的頭此刻高高的昂起。辦公室里一下子死一樣的寂靜。很久,程躍然抬起頭來,看看一夫,輕輕地嘆了口氣,「走吧,你送我回家,我累了,真的很累。」一夫無言地打開辦公室的門。回到住的別墅,程躍然自顧自的走進大門,把一夫甩在身後,一夫站在門口沒動,只聽別墅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一夫的心裡一涼。長夜無眠,一夫沒有跨進別墅的大門,他第一次對那扇大門有了恐懼感,他不知道那大門裡面等著他的會是什麼。他敢於面對工作中的一切,但是他卻不敢面對程躍然那冷酷悲憤的目光,他覺得刺骨的寒冷,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可是卻要面對這種懲罰,他不甘心。他自己一個人沿著別墅門前的路慢慢走去,越走越遠,那是海邊的農田,田裡汪著渾濁的水。一陣寒意使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天空漆黑一片,眼前也是漆黑一片。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冒了出來:要是在這裡再被人打劫一次,楊愛輝可是沒辦法再救他一命了,他只有拚死到底,最後被人拋屍在這個爛水塘里。手機響了,在寂靜黑暗的夜裡顯得那麼刺耳,屏幕的綠光象是一種鬼火,照得一夫的臉更顯得恐怖。人似乎就是一定要有雙重的面孔,一面是善良質樸,一面是猙獰恐怖,每個不同的人在看這張臉的時候會有不同的理解,也許得出的結論也完全不同。那綠光照射出的不知是一夫善還是惡的一面。「你在哪?」電話是程躍然打來的。「外面。」一夫回答得很無力。「你自己嗎?」「是。」「……」程躍然片刻的猶豫,「我以為你在那個女人那裡。」「哪一個?」一夫覺得很奇怪。「你還會有哪一個?你還會有幾個?你為什麼不老老實實說出來?」程躍然突然間又一次憤怒了。「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越來越搞不懂了?」一夫的眼睛一下睜圓了。「寶怡,你不是上一次跑到她那裡去過了一夜嗎?」程躍然怒聲質問,「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一直不想說,可你近來所做的一切實在讓我忍無可忍,我今天不能不說!」一夫的腦子「嗡」的一聲。那天晚上一夫沒有回家。一夫洗過澡躺在寶怡的那張軟軟的床上。這張床上有著他曾很熟悉的味道,是寶怡特有的氣味,那氣味讓他感到一絲心靈的安靜。寶怡沒有刻意地留他,也沒有要他走,他也在走與留之間兩難選擇,從他內心裡想留下,可是理智告訴他該走了,就在他不知該怎麼結束這個夜晚的時候,寶怡拿來了一條毛巾,還有一件浴袍,兩個人似乎不需要說些什麼,一夫接過毛巾和浴袍進了浴室。身上的浴袍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象是某個牌子的香水,但不是寶怡常用的那種,可好象又在哪裡聞到過。一夫從來不用香水,也很少關心女人用的什麼牌子的香水,他只是覺得香水讓他覺得舒適就行了,用什麼樣的什麼牌子的那是女人的事,對於男人的香水他更是不屑於一試,男人身上的味道越自然越好。一夫靜靜的躺著,寶怡也已洗過澡進了房間。一夫扭過頭去,看看衣架上已經掛得整整齊齊的自己的衣服,心裡不由得覺得暖暖的。那種溫馨的感覺讓他有點暈眩。「你先睡吧,我還要看看書,好嗎?」寶怡淡淡的微笑里是濃濃的愛扶,她伸手摸了摸一夫的頭。寶怡的手軟軟的,一夫迷迷糊糊睡著了。恍惚間一夫感受到一個女人溫暖的身體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柔軟而細膩。是我的躍然嗎?不聽使喚的大腦讓一夫一驚,我是睡在哪?為什麼睡在這裡?躍然為什麼會睡到我身邊?我這下該怎麼辦?可當他稍許清醒了一點的時候,他才發現身邊的是寶怡。寶怡的身體與程躍然截然不同,寶怡會讓你感到溫暖,程躍然則讓人感到清爽,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