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道歉

2.道歉

包言諾錯愕地看著黃允,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包工,怎麼了?」助理看到包言諾神色有點不對,下意識地問。

旁邊的項目負責人聽了「包公」這個稱呼就想樂,但是看到站在稍遠處的黃允又下意識緊張,笑容立即收了回去。

片刻后,包言諾終於回過神來。

他開始打量黃允的模樣,戴著安全帽,穿著背心,褲子上還蹭上了灰,腳上的老頭鞋還算乾淨。

跟黃允交往的時候,他總覺得黃允不學無術,不好好學習,天天打架,估計畢業之後只能去工地搬磚。

現在,他在工地看到了正在搬磚的黃允。

是緣分?

還是孽緣?

他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沒有久別重逢的興奮,只有心口一陣陣的刺痛,在試圖喚醒他的理智。

他眨了眨眼睛,覺得眼睛有些乾澀,於是垂下眼瞼,扭頭打算跟著身邊兩個人繼續前行。

步伐十分沉重,身後有一根無形的牽引繩,一直拖拽著他。

他不確定黃允有沒有繼續看著他,他只能強迫自己走路的姿勢穩妥,強忍著回頭的衝動,繼續前行。

一步接著一步,他在心裡默念著步數。

一百三十二步,他終於忍不住了,回過頭看過去,就看到黃允已經不在那裡了,只留下一個安全頭盔放在了石堆上。

走了幾步,他又一次停了下來:「任遠,一會你來記錄,沒有多少內容了,去那邊看看。」

「啊?!」助理驚訝地問,伸手接走了東西。

「我以前都教過你了,去吧。」包言諾說完,就朝黃允待過的地方走了過去。

項目負責人驚訝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突然接到了大BOSS的電話,他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乖乖地接聽。

任遠一直在看包言諾給他的圖紙,圖紙在陽光下直反光,看一會他就眼睛疼,不由得有點發愁,差點撞到突然停下來接電話的項目負責人。

包言諾走到了黃允待過的地方,用盡了自己所有勇氣。

他這一生都被一個人的光芒照耀著,黃允註定是他躲避不開的浩劫。

他站在石堆旁邊,遲疑著伸出手,摸了摸那個安全頭盔。

黃允戴過的……

安全頭盔並不算如何乾淨,是包言諾平時絕對不會碰觸的東西,但是卻帶著神奇的魔力,吸引著他,讓他摸了又摸。

黃允突然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著他忍不住笑道:「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聲音充滿磁性,這些年過去后,聲音又低沉了一些,算是傳說中的低音炮吧。這樣的聲音,曾經無數次在包言諾耳邊說愛他、愛他,想想就覺得耳朵癢。

包言諾嚇了一跳,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那個頭盔我沒怎麼用過,並沒有多少我的味道。」黃允說著,走到了他的對面,近距離打量他。

包言諾已經沒了青澀,成熟了不少。

說來也正常,畢竟已經28歲了。

包言諾有一張精緻的娃娃臉,如今依舊有減齡的效果。

皮膚白皙如雪,頭髮卻極黑,眼眸同樣黑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不知是不是他天生淡漠,才會有這樣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

他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整理到頭頂,用髮蠟固定著,將他巴掌大的臉全部呈現出來。他戴著一副橢圓形復古眼鏡,架在挺翹的鼻子上,薄唇緊緊地抿著。

襯衫的紐扣一直繫到領口,跟高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死板、潔癖、沉默寡言、總是戰戰兢兢、愛臉紅、愛哭、慫的一逼。

「你……」包言諾遲疑了一瞬間,還是開口,聲音竟然有點沙啞,就像腳底下的沙,被碾壓后抵死掙扎的聲音。

「我挺好的。」黃允回答的時候,眼眸彎起微笑,笑容中透著精明幹練,嘴角上揚,顯得自信滿滿,還帶著一股子壞壞的雅痞味道。

「哦。」包言諾緊張得手腳僵硬,胸腔里充斥著「砰砰砰」的聲響,猶如重鎚的擊打,激烈程度不比這裡拆遷車溫柔多少。

黃允是他高中時的男神,後來發展為初戀情人。

黃允一直都是他心頭的那抹白月光,抹不去的硃砂痣。

是他的一切。

在腦海里瘋狂思念了將近十年的人,突兀地出現在了面前,就好像是從夢境走出來的一樣。

白日夢嗎?

多美的夢啊。

「我去華大找過你,可是去了幾次都沒找到,你沒考到那裡嗎?」黃允低聲問道,走到包言諾面前,從他的口袋裡取出那包濕巾來。

他立即身體一僵,知道在他擦鞋的時候,黃允就在看他了,不然怎麼會知道他口袋裡有濕巾?

黃允抽出來了一張,拎起包言諾的手臂,幫他擦了擦指尖,動作很輕柔。

「我……沒考那裡。」包言諾回答。

「哦,考到哪裡了?」

「一所建築大學。」

「為什麼這些年都不聯繫我?」

「不想聯繫。」

黃允幫他擦完了手,拿著濕巾不願意浪費似的,也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握住了他的手腕。

黃允的手掌心很熱,好似發燙的暖寶寶,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不太討喜,不過包言諾卻沒有排斥。

黃允將他拽進了建築的陰影里,擦了擦安全頭盔,然後把安全帽扣在了他的腦袋上,接著自己背對著陽光那一邊,再幫包言諾遮擋一些。

「臉都曬紅了,怎麼不撐把傘?」黃允問。

「沒有那麼嬌貴……」

「下回讓你的助理給你撐把傘,你比誰都珍貴。」

「……」

包言諾有點想逃。

他弄不懂黃允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黃允不是有這張讓他看了就想舔的臉,還有好得他現在也特別想伸手摸一摸的身材,剛才那些對話,真的有種尬聊的感覺。

「時間方便嗎?我請你吃個飯吧。」黃允想看一眼時間,發現沒戴手錶,於是在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就聽到了包言諾的回答。

「不……」

「嗯?」

「抱歉。」

「又道歉?」

黃允至今仍然記得,他當初跟包言諾為愛鼓掌時,被包言諾直白的言語弄得臉紅,包言諾居然還問他:「你為什麼臉紅?」

他當時不懂什麼叫收斂,說話也一直粗俗,不願意承認就說了其他的理由:「你知不知道干你有多累?」

包言諾聽了之後先是一愣,接著開始哭著跟他道歉,因為內疚哭得直打嗝,無論黃允怎麼哄,都哄不好。

在那之後,包言諾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讓他碰,因為不想他那麼「辛苦」。

黃允「感動」得咬牙切齒,不知道該誇包言諾懂禮貌,還是該誇包言諾溫柔體貼,或者是誇包言諾「善解人意」。

從那之後,包言諾一跟他道歉,他就打怵。

不用道歉,他特別愛干,這是實話。

包言諾沒有再說什麼,突然落荒而逃,就像受了驚的小兔子。

黃允站在原處,看著包言諾離開,內心之中很是崩潰。

他總覺得他在包言諾心裡,就像處於發|情|期的大灰狼,逮到包言諾這個小兔子,不是吃了,就是給幹了,反正沒什麼好事。

拿出手機,看到員工發來的消息,上面寫了包言諾公司的名稱,還有他的職位,以及手機號碼。

這回跑不了了吧?

*

翌日。

包言諾再次來到項目附近的一處事務所,今天他要跟皇誠集團的項目負責人溝通細節,同時儘可能了解這邊的需求,他們也要皆儘可能滿足,拿下這個項目。

事務所就在項目基地旁邊,在拍下地皮后,同時買了項目附近的一家小旅館,重新翻修了一遍,做了臨時的辦公地點。

沒錯,皇誠集團都沒有這個項目的正式辦公場所,他們之後要見面的地點都是這裡。

這點倒是很符合這家公司的風格,買下地皮之後發現,之後還需要做很多事情,公司的大樓里又沒有多餘的辦公室了,就又買了一個辦公場所,隨意得好像買了一棟別墅,突然想起可以養狗,又臨時搭建了一處狗窩。

就是這麼簡單。

處處都體現著人傻錢多,我們不專業,但是我們非常有錢的風格。

包言諾甚至能夠想象到,這位總裁拍下這裡,估計不是因為這裡位置多好,而是因為這裡地方夠大,夠建遊樂場。

能不能賺錢不重要,反正他們有錢。

到了事務所,就會發現來的人很多,工作人員卻嚴重不足,接見需要排隊。

現場還有很多熟人,大家都是皮笑肉不笑地互相打招呼,然後心中掂量著競爭對手的實力。

包言諾一直是空氣一樣的存在,到了之後,就在前台女孩安排的位置坐下,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一直在閱讀項目企劃書。

他的助理任遠打聽了一圈回來,垂頭喪氣地說:「包工,我問出來了,那幾家大咖公司,都是單獨接見的,等會他們會收拾出來一個會議室,同時接見剩下的所有公司。」

「嗯,這樣的確更節省時間。」包言諾平靜地回答。

「可是,我們本來就跟大咖公司的實力不一樣,不能單獨接見,多問幾個問題,了解的不夠全面,更沒有優勢了。」

包言諾扭頭看向任遠,忍不住笑了:「都是同樣單獨接見的話,所有公司都一樣,我們就能有優勢了?」

「呃……」任遠被問得一愣。

「而且,集體接見的話,還能偷聽一下其他公司關注的重點,打開我們的思路,沒有什麼問題。」

「你說的也是。」任遠這回老實了,取出筆記本電腦來,跟包言諾詢問都需要問什麼問題。

他們倆在一起,肯定是要他來問問題的,不然等包言諾用哭腔問問題?

場面一定很有趣。

每一次丟臉,包言諾都會在之後靜坐半個小時以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放空狀態,不然不會調整好心態繼續工作,嚴重影響工作效率。

最重要的是,任遠老怕包言諾因為覺得丟臉想不開,突然開窗戶跳下去。所以總會看著包言諾,甚至在家裡翻關於「抑鬱症」的心理學方面的書。

這年頭,工作不好乾啊。

*

昨天股市出現動蕩,黃允沒有回家,也沒回總公司,就在事務所里忙碌了一晚上。

按理說,他的腦袋裡存在著一個「系統」,可以幫助他炒股,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麼太大的問題。

可是他的系統不能預測到,娛樂圈一個小明星吸|毒,被突然曝光,會對股市影響那麼大,害得他一夜幾乎沒睡。

渾渾噩噩地站起身,結果碰倒了辦公桌上的盆栽。

他無奈地去撿起來,然後驚奇地發現,他昨天晚上還在澆水的盆栽,居然是塑料底座的根……

黃允在心中默念十遍要優雅,才調整好心態。

叫了幾聲,發現秘書小李已經睡成了豬。他又左右看了看,這裡空蕩蕩的沒什麼工具,只能用手捧著土,將東西大致地清理到了垃圾桶里。

攤開手心,看著手掌上的泥土,他走出辦公室準備去洗手間清洗一下。

走了一段,發現他的鞋沒穿好,後腳跟被他踩塌了,老頭鞋就像拖鞋一樣,在他走路的時候直響,發出「啪啪」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在嘲諷他十年沒有為愛鼓掌似的,聲音只能從腳底板發出來,聽起來挺難受。

於是他停下來,扶著牆壁,將鞋提好。

剛提完鞋,一抬頭,就看到了包言諾。

包言諾從洗手間里走出來,甩著手上的水珠,扭頭看向黃允,眉頭微微蹙起,然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黃允身邊,身體根本不受控制。

「你怎麼在這裡?」包言諾問。

黃允看到他就有點蒙了,想了想回答:「要去上廁所。」

包言諾立即走到了他面前,看著他扶過的牆壁,雪白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泥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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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初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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