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養你

黃允睡醒后緩了一會神，從卧室里走出來，發現包言諾不在客廳里，於是喊了一聲：「包包？」

等了一會，才聽到了開門聲，包言諾從工作室里走出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問：「醒了。」

「嗯，你吃晚飯嗎？我請你。」

「我訂份外賣吧，我還有工作要做。」包言諾說話的時候很冷漠，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

他已經擺正了心態，不再胡思亂想自作多情，於是又開始顯得生疏起來。

「哦。」黃允點頭回答，沒有拒絕。

包言諾取出手機，打開APP，問黃允：「想吃什麼？」

「我跟著你蹭口飯吃就行，你隨意。」

「嗯。」包言諾隨意應了一聲，然後走進卧室，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黑色的披肩，遞給了黃允，接著拿著手機進了書房。

黃允披著披肩，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包言諾坐在工作台前，整理自己圖紙的樣子，突然被包言諾認真的樣子帥到了。

在工作的時候，包言諾將襯衫袖口的扣子打開了，袖子挽起來，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來。他的手指很長，並且十分纖細，漂亮得好似工藝品。

黃允甚至羨慕包言諾手裡的筆，能夠被包言諾那麼用力的握著，他已經許久沒握過包言諾的手了。

因為瘦，讓包言諾的側臉更加立體，乾乾淨淨的面容，恍若一名少年，這些年過去，歲月似乎沒有改變他什麼。

包言諾因為自卑，從來都意識不到自己的帥。

黃允見到包言諾的時候，第一印象就是這個男孩子長得真秀氣。再仔細看，就會發現包言諾五官十分精緻，尤其睫毛，濃密得如同熱帶雨林。

那個時候，黃允還問包言諾是不是刮過睫毛，就像他刮過腿毛，之後的腿毛又粗又長一樣，讓包言諾錯愕了好一會。

現在想想還覺得蠻丟人的。

包言諾一直沉浸在工作中，黃允也不會不耐煩，走進包言諾的工作室，找了一個椅子坐下，就這樣一直看著包言諾，怎麼看都不膩。

過了一會，包言諾接到了送餐電話，接著起身去取餐。

黃允跟著起身，走到了包言諾的工作台前，看著包言諾寫的方案，是遊樂場的設計方案，旁邊還配著包言諾自己畫的圖案。

包言諾的字體很鋒利，顯然是刻意練過，非常漂亮，曾經被學校里展覽過他的優秀作文。畫圖的水平，黃允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得一愣，心中越發覺得包言諾厲害了。

沒多久，包言諾就回來了，將外賣放在了餐桌上：「你先吃吧，我去寫完最後一部分。」

「我等你一起。」黃允回答，他並不著急。

「我不知要多久。」包言諾說完，走到房間里取來自己的錢包，從裡面取出一張一百元錢來，遞給了黃允，「打車回去吧。」

黃允看著錢，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還沒開口，包言諾就走進了工作室，並且關上了門。

黃允在客廳里待了一會，也沒糾結，直接打開外賣開始吃，吃完回到卧室穿衣服。

取出手機，給自己的秘書小李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

整理好之後，黃允走到包言諾工作室的門口敲了敲門，說了一聲：「我要走了。」

「嗯。」

沒有出來送。

黃允遲疑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自己離開了包言諾的家裡。

能這樣跟包言諾對話，甚至還來了包言諾家裡，黃允已經十分滿意了。

黃允坐在車上，取出手機看了包言諾的微信，頭像是黑貓的側臉，微信名字就叫言諾。

包言諾的相冊也特別枯燥乏味，他卻津津有味地翻到了底。

放下手機，他鬆了一口氣，因為他能夠確定，包言諾這些年都沒有談戀愛，包言諾的相冊里，一丁點談戀愛的跡象都沒有。

就算他真的戀愛了，就按照包言諾這種不秀恩愛，以及生活無聊的程度，早就被甩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

包言諾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出來打算熱一熱外賣，走出來，就看到100元在桌子上沒動。

他沒有如何停頓，熱了飯，吃了晚餐，期間取出手機看了看。

黃允的微信頭像是吐舌頭的熊貓，名字叫：橙子。

看到名字的時候，包言諾手指停頓了一下。

包言諾在高中的時候，就特別愛臉紅，每次都像熟透了的紅富士蘋果似的，所以黃允偶爾會叫他小蘋果，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叫他包包。

在一起之後，包言諾問黃允，如果他是小蘋果，那黃允是什麼。

黃允躺在他的腿上，比量了一個圓：「橙子，外面黃，裡面酸，富含維生素，就像我這個人一樣有內涵。」

如今，他幾乎淡忘了小蘋果這個外號，黃允卻一直叫橙子這個名字。

他又點開了黃允的相冊，看到裡面設置了只有3天內可見，他只能看到昨天發的那張相片，是工地相片。

配的文字是：到現場了。

他看著相片，從心底升騰起了一個想法：黃允現在好敬業啊，果然長大了。

剛剛返回，就看到黃允居然跟他說話了。

橙子：吃飯了嗎？

言諾：正在吃。

橙子：才吃？

言諾：嗯。

橙子：你得注意身體，你太瘦了。

他又快速吃了幾口飯，看著手機屏幕，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最後也只是打字回復：知道了。

橙子：你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然後一起看電影吧，這回我請你。

包言諾看著手機屏幕上，白色底黑色的字體，突然心跳加速起來，忍不住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不安地來回走動。

這是邀請他約會？

是想要跟他複合嗎？

如果……

他是說如果，這只是一種假設，黃允想複合，他要答應嗎？

想到這個問題，包言諾腳步一頓。

應該不會吧？

他的確想要觸碰黃允，自己都抑制不住，可以當成是顏控，或者是痴|漢。但是，他不想再走心了，這樣就不會再傷心了。

等黃允跟他說要複合的時候，他跟黃允說，只做炮|友會不會挨揍？

遲疑了能有十分鐘，他打字回復：最近比較忙，抱歉。

橙子：哦，那就等你不忙的時候，我不著急。

言諾：嗯，好。

*

翌日。

包言諾拎著電腦包，手裡還拿著文件夾，剛走進公司，任遠就拿著電話走了出來，似乎是在打電話。

緊接著，他的手機響了。

「怎麼了？」包言諾問任遠。

「你過來了啊，正好，我們去趟皇誠事務所，他們約了我們面談。」任遠立即掛斷了電話，興奮地說道。

包言諾有點不解，問：「昨天不是已經談過了嗎？」

「昨天不是集體開會嗎，今天他們似乎有時間了，所以可以單獨見我們一次，而且時間十分充足，我們倆現在就去吧。」任遠說的時候，還有著遮掩不住的興奮。

「好，我們走吧，開我車去。」包言諾立即同意了，看著任遠興奮的模樣，忍不住微笑。

年輕人都是這樣，有工作熱情，幹勁十足。

任遠就很喜歡挑戰大項目，這也能是他未來工作簡歷上，十分拿得出手的戰績。

不像包言諾，心中已經有了老態，現在賺錢就是儲存下來，給他的父母養老，還有就是自己的生活能夠維持就可以。

心中一片寧靜，但是工作依然很拼，不然除了工作，他還能做什麼呢？

到了皇誠集團的事務所門口，包言諾還是下意識朝工地的方向看，不過腳步沒有遲疑，直接進入了事務所內。

今天的前台女孩明顯比昨天熱情很多，一路引著，帶著他們兩個人到了小型會議室。

包言諾看了看，發現似乎沒有其他公司在等待。

進入辦公室，包言諾看到裡面坐著三名工作人員，其中一位是之前給他們介紹工地的項目負責人之一的王喬。

王喬看到他們兩個人，立即過來問好，同時介紹：「這位是我們項目的總負責人，這位是我的主管。」

包言諾立即禮貌地跟他們問好，心中不由得疑惑，他總覺得皇誠這邊的態度有點不對勁，有點過分熱情、客氣了，而且總負責人都來跟他們面談了。

包言諾工作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態度積極的甲方。

三名負責人，似乎知道包言諾不善言辭似的，都沒有跟包言諾溝通，而是一直在跟任遠聊天。

在任遠小聲詢問包言諾意見的時候，他們還會安靜等待。

這次單獨面談，持續了三個小時，皇誠方面一直積極配合，最後還把他們兩個人送到了門口。

任遠出門后，上了包言諾的車，還在感嘆：「今天跟昨天的差距，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們怎麼突然這麼熱情了？之前那個項目負責人王喬帶我們看現場的時候，話都不願意多說幾句，今天是恨不得跟我掏心掏肺了。」

包言諾也在納悶，不過他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迎面走來的人。

任遠順著包言諾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有一個型男迎面走過來，手裡還拿著兩個咖啡味的甜筒。

「我去，這麼帥，是模特吧？」任遠剛感嘆完，就看到型男走到了駕駛席的車窗邊。

包言諾搖下車窗，看向黃允，問：「有事？」

黃允今天換了一身衣服，很簡單，白色的T恤配上天藍色牛仔褲跟與運動鞋。

「天挺熱的，我特意給你買的。」說著，把兩個甜筒遞給了包言諾，同時探頭往車窗里看，跟任遠打招呼，「謝謝你幫他。」

「哦……沒事，包工是我老師。」任遠說著，接過了甜筒，笑呵呵地回答，心中對黃允的印象大好。

人長的帥，身材好，還特別客氣，尤其是給他買甜筒吃。

「我要回公司了。」包言諾說道。

「嗯，回去吧，我也要去吃飯了。」黃允也不多挽留，只是後退了一步，對包言諾揮手再見，就直接走開了。

包言諾一直目送黃允離開，這才關上車窗，吃了一口甜筒。

是看到他的車，所以知道他來了嗎？

所以黃允也是很在意他的？

黃允是怎麼計算好時間的？甜筒幾乎沒有融化。

巧合嗎？

「包工，那位帥哥是你朋友？」任遠一邊吃一邊問。

思路被打斷，包言諾立即回答：「嗯，高中同學。」

「高中的時候肯定很受歡迎吧？太帥了，說他是模特我都信，氣質太好了。」

「我們高中的校草。」

「嗯，當之無愧。」

包言諾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黃允這個校草當之無愧，當年在學校里，也沒有任何人質疑。

「包工，你當年也很受歡迎吧？」任遠又拋出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

「呃……並沒有。」

「我覺得包工很帥。」

「你是不是看誰都帥？」

「不是，我第一天進公司就驚訝了，我還以為天天跑工地的大多是糙漢子呢，看到你之後我都震驚了，聽說你單身將近十年，就更驚訝了。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包言諾想起了黃允，的確，被黃允愛過之後，眼光自然而然的就高了。

隨後只是隨便應付了一句，就繼續吃甜筒了。

皇誠事務所內，前台女孩跟王喬肩並肩站在玻璃門前往外看，然後大驚小怪地大叫：「果然是總裁朋友！」

前台女孩也跟著說了起來：「我早就說了吧，昨天總裁跟他相處的時候，那叫一個態度好，簡直就是乖寶寶，哪有平時的樣子？」

「總裁還跟我親自要了包工的聯繫方式，我當時還以為有什麼事呢……」

「是老同學嗎？」前台女孩八卦之心燃起，快速回到前台，拿出了一疊簡歷看了起來，然後看向王喬，「真的是老同學。」

王喬比量了一個OK的手勢，拿出手機快速給任遠發消息，儘可能挽回當初的形象。

*

包言諾有的時候，真恨不得剁掉自己的雙手。

在拒絕黃允后兩天，他就後悔了。

在那之後，他覺得他每天晚上都有空，特別想見到黃允，只是靜靜地看著黃允的臉也行。因為還沒有正式合作，他最近連去皇誠工地的理由沒有了。

他甚至暗搓搓地去無人售貨的店裡，自己買來了套套跟潤滑油。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做。

反正就是看到黃允，他就恨不得自己拿著肥皂去找黃允，然後歡歡喜喜地找黃允一起洗澡，他自己丟出肥皂自己撿。

黃允如果沒反應，他說不定會多撿幾次。

或許是因為長大了，越發沒羞沒臊了。

他盤腿坐在床上，窗帘沒拉，愣愣地盯著夜色發獃。

年紀大了，想得就明白了，他自己也意識到，他依舊在意黃允，還是放不下，這也是最讓他難過的。

是他先喜歡黃允的，從見到黃允的第一眼開始，就一發而不可收拾。

他是顏控，挺嚴重的。

他是GAY，天生就是。

當時黃允還是少年，清清爽爽的，笑起來尤其光彩奪目，被稱之為學校里的大佬。偏偏這種壞壞的男神，很招年輕小姑娘喜歡，大家把黃允評為了校草。

學校里很多女生喜歡黃允，他這個小基佬也喜歡。

高一時，他們並不同班，他在暗地裡觀察黃允。

後來分了文理班，他跟黃允被分到了一個班級，就此展開了跟黃允的孽緣。

想一想，又不自覺地開始流眼淚。

在分開后的這些年，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因為思念而哭泣了。

有的時候會慶幸，他終於可以不再傷心了，不用再膽戰心驚了。

然而思念沒有一分一秒停止過，就像呼吸一樣伴隨著包言諾，他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了。

幾乎是同時，他收到了黃允發來的消息：在忙嗎？

他嚇了一跳，立即回復消息：還好。

橙子：好好休息。

包言諾的腦袋裡突然滾屏地出現一排問號，這是什麼意思，問一句話而已，就讓他好好睡覺？

回過神來看了看時間，已經夜裡十二點多了。

他立即打字回復：好，晚安。

就在他以為聊天即將結束的時候，對面又發來了消息。

橙子：哪天有空嗎？

言諾：明天可以。

橙子：如果我能抽出時間來，就給你打電話。

言諾：好。

最終，黃允沒能抽出時間來，說是很忙，不能見面。

看到黃允發來的消息，包言諾的確有一瞬間的沮喪。不過更多的還是有些擔心，夜間施工是不是不太安全？

工地附近也有居民區，會不會被投訴擾民？

於是他打字回復：那你注意安全，別太累了。

兩個人在這些天里，聯繫總是斷斷續續的，每天只說幾句話，而且十分客氣生疏。

他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黃允似乎也是循序漸進，兩個人就像相敬如賓的夫妻，恨不得啪啪的時候，都說：「請您輕一些。」「謝謝今夜的款待。」

這種若近若離的感覺讓包言諾的心情總是忽上忽下的，再次陷入了青春期一樣，黃允的每一句話都要猜測是不是別有深意。

他有點忍不住了。

跟黃允重逢十天後，兩個人依舊沒有再次見面，包言諾開始心疼黃允的辛苦，這種加班加點，法西斯似的趕工簡直太不人道。正常人連續這麼久的體力活，都會受不了吧？

想到這裡，他的心都揪起來了。

夜裡，他在家裡畫圖紙，突然收到了黃允發來的消息。

橙子：抱歉爽約了這麼多天，我剛忙完，累死了。

包言諾拿著手機，趕緊回復，他在周末有一個會要開，商討跟皇城集團的合作方案，估計需要稍晚點才能見面。

正在打字的時候，黃允再次發來了一條消息。

橙子：想你了。

他看到這三個字，手一抖，一時衝動，發了一段語音消息過去。

*

黃允在忙碌自己原公司的事情，項目突然出現了問題，他需要出差去處理，今天剛剛回來。

下飛機的時候，他就想約包言諾，但是想到自己風塵僕僕的，而且幾天沒怎麼休息好，模樣估計不夠帥。

他知道包言諾是顏控，生怕自己顏值低了，會降低包言諾對自己的迷戀程度，於是決定約在周末見面。

給包言諾發消息的時候，他正跟鄭揚等一群朋友在KTV里唱歌，周圍吵得很。

他將腿搭在茶几上，手裡拿著手機，看到包言諾發來了一條消息。

點開聽，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清，正準備轉換成文字，就看到包言諾又給了他轉了賬，兩萬元。

他看到轉賬不由得一愣。

接著，他看到語音已經轉換成了文字。

言諾：你把工作辭了吧，我包養你，一個月兩萬，你覺得可以嗎？

他看著這段文字，先是一愣，然後就「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包言諾想包養他。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