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今生·重生

2.今生·重生

「侯爺為何不讓臣等進殿?」王丞相眸子閃了閃,同身旁的其他內閣大臣對視幾眼,沖著沈君卿問道。

沈君卿嗤笑一聲,「丞相是要給陛下跪靈么?那本侯倒是不會攔著。」

側身對伺候在一旁的金公公揚聲道:「公公,可得給相爺也加張草墊,相爺年紀大了,可受不住這地上的寒。」

「是,侯爺!」金公公輕聲應道,拂塵一甩就要進殿里去。

王丞相面色頓時黑了,不說他是盛元帝的岳父,輩分不對,於禮不合,就沖他是百官之首,韓琛一個空殼子病殃皇帝,他是不會跪的。

他向來隱忍慣了,此刻只是面色黑了幾分,停了話語,而他身後的內閣大臣們則是忍不住了,御史大夫首當其衝,拿著玉圭指著沈君卿便開罵道:「豎子而敢,區區伶人,竟敢口出狂言,戲弄當朝丞相?!」

沈君卿負手而立,頭上的白色髮帶,迎風飛舞,手中捏著的便是那枚青黃色的九霄環佩,眯起鳳眼,「大夫莫不是忘了本侯的身份,吾乃是先帝親賜世襲罔替的昌平侯,豈是你這等老匹夫可妄言的?

眸色依舊淡淡,道:「來人,掌嘴!」

金公公手腳麻利的將拂塵往腰間一插,領著四個身強體壯的侍衛,一把抓住那身形瘦弱的御史,金公公浸.淫內宮多年,對著刑法了如指掌,一個巧勁,就讓御史大人雙膝跪地,掙扎不得。

「一掌,爾身為御史大夫,卻枉顧君臣之禮,禮教之法,在帝靈前高聲喧嚷,衝撞了先皇的英靈!」

「二掌,吾為昌平侯,乃是皇室宗親,爾以歌姬伶人之語羞辱,這是藐視皇家威嚴。」

「三掌,相爺都未曾說話,爾莫不是想越過丞相去?」沈君卿冷笑,「不顧尊卑長序,該掌!」

沈君卿這三句話沒有壓音,而是站在殿前高台朗聲宣念,本就動人的嗓音,十分清晰的傳到眾人耳中。

這三巴掌不僅打了御史大夫的臉面,還打了以丞相為首的一眾內閣大臣的臉,偏偏他們還抓不住錯處,一個個面色漲紅,氣得直哆嗦,卻說不出替御史大夫的辯解的話,只能硬生生的受了這三巴掌。

那些在一旁看戲的宗親,還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宗人令甚至小聲嘀咕,「昌平侯說得在理,這御史實在不像話。」皇家的面子可不能丟。

把丞相他們氣得仰倒!

金公公這幾十年的大內總管可不是白當的,這手勁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三巴掌下去那御史已經頭昏腦漲,眼冒金星,那張橘子皮老臉高高的腫起。

「伶人亂國,伶人亂國啊,這是天滅我西蜀。」說著奮力掙脫開侍衛們的鉗制,要往一旁的大柱撞去,眾大臣趕緊攔著,不然就要血濺當場。

沈君卿理了理衣裳,笑得更加溫和,那雙鳳眸的宛若星辰,發著細碎的光,「莫攔,御史這是要給陛下當奴隸隨葬,相必是知道自己的錯處了,去地下給陛下盡忠。」

大臣們絲毫不敢放手,若說剛剛不想死的御史大夫,現在是真的想撞柱而亡了。

本準備進去給盛元帝守靈的沈君卿步伐一頓,眾大臣心又提起來了,這又要整什麼幺蛾子,沈君卿只是眯眼對王丞相點了點頭,便越過了他。

向著他身後被眾人扶著,頭髮散亂,氣息不穩,正用著惡狠狠的目光盯著他的御史大人,微微勾唇:「大人不必如此看本侯,本侯只是認為撞這大柱,未免髒了地,前頭那兩座御獅,倒是可以接著大人金貴的頭,也讓先祖看看你的誠意。」

眾大臣向後一退,此嘴實在是毒!

御史大人抽搐幾下,兩眼一瞪,雙腿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沈君卿不再多看眾人一眼,將懷中的聖旨交給了金公公,金公公面色肅然,端立於大殿前,朗聲將內容又念了一遍。

眾位大臣連忙跪地接旨,聞之內容,互相對視,皆是不可置信,想朗聲反駁,可看了看已經昏倒在地的御史,終是閉口不言,默然垂首。

氣得肺疼的王丞相,面色沉如水,該死的韓琛,都死了,竟還給他來了這一招。

但如今不是爭辯這些的時候,王丞相微微穩住心神,先俯了首,「老臣,參見攝政王!」

既然丞相都已經俯就,那些個大臣們皆是效仿,紛紛跪拜攝政王。

沈君卿一步一步,緩緩的踏進清和殿中,身後傳來的高聲,一句不曾聽見。

宛如行屍般,赤紅著眼眶,環顧著已然蕭瑟掛滿白陵的清河殿,喃喃自語:「韓琛,你看見了嗎,我會遵守諾言,為你好好護住著萬里河山,還你海晏河清,可你也要等我,等我……」

盛元十年,帝韓琛病逝,年僅十五的太子康繼位,改國號康元,昌平侯沈君卿為攝政王,太子亞父,主國事。

康元三年,羌敵來犯,攝政王沈君卿領兵親征,次年與羌族首領羌符同歸於盡,雙方共計三十萬大軍,滅於蜀嶺,傳言屍山血海,血染半邊天,整條蜀嶺如墮阿鼻地獄,便是飛禽走獸,從此也銷聲匿跡。

……

「嗶!」電話鈴聲剛響一秒,就被人接了,接通之後,卻是吵雜的聲音傳來。

「我接我接,你已經接過一次了!」

「你還接過兩次了,都有家室的人,讓給我們這些實習護士吧!」

「屁呢,不要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

「都走開,我來,我剛離婚。」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著急,好脾氣的等著這些姐姐阿姨們吵完。

經過一番推選,終於選出了一個靦腆少話的女生上前,接起內線電話,「喂,7號床你有什麼事嗎?」

「藥水掛完了,能過來幫我換換嗎?」嗓音溫柔,帶有微微的沙啞,接電話的人心不由得漏掉一拍。

護士姐姐漲紅了臉,「額……啊,好的好的!」

因為電話是外放,周圍那些姐姐阿姨們,都能聽得見。

「耳朵要懷孕了,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比喜歡的網配聲音好聽多了……」

「是啊……」

一個比較精明的年輕護士,趁著她們走神,自己快速的拿著7號床的檔案,拿上替換的藥水,偷偷的溜了,到了病房外,還拿出手機整理下護士帽,這才敲門進去。

「7號床,沈苑啊?」年輕護士麵皮微微漲紅,看向半靠在床的青年。

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稜角分明的俊臉,因著生著病的緣故,本應紅潤的唇,此時沒有了血色,但勾起唇角,依舊是迷人奪目。

沈君卿,不,應該是沈苑,沖著護士點頭,「你好……」

那場血戰,他和羌符戰了三天三夜,身中數刀,羌符也好不到哪裡去,半死不活的被他引到了蜀嶺,帶著那二十萬大軍鑽進了陣眼。

而他自己也沒打算回去,丞相一派已經被他打壓得抬不起頭,本沒什麼可擔心的,可讓他寒心卻是新皇,新皇登基后,各種暗殺接踵而至。

出征之後,后給更是三催四請才能送來,若不是他家財深厚,早就抵不過這長年累月的消耗,本就人少,后給不足,能撐下來一年都算是幸事。

那個孩子終究是容不下他,認為自己的確如那些人所說,是個佞臣,擋了他皇帝的路,損了他的威嚴,奪了他權,韓琛這樣你便不會怪我沒有遵守約定了吧,我本願當西蜀的守護神,是西蜀不要了我,於我何干,你……不會怨我吧?

他與羌族同歸於盡,也算是抵禦了外敵,守住西蜀,在他死後,西蜀的命運如何,也不是他能掌握的,康元那小子恐怕玩不過老匹夫,全然沒有他父親的半分英氣。

沈苑心裡嗤笑一聲,摸著曾被箭頭穿過的心臟,萬箭穿心,天地所不容,竟讓他也多活了一世,韓深,吾是不會與你分開的……

「不要亂動了啊,小心針頭。」護士紅著臉把舊膠帶撕了,重新給他粘了個新的。

沈苑回神,將手往被子里縮了縮,道了聲謝,除卻韓琛,別人的觸碰他還是有些不習慣。

護士臉更紅了,吶吶的,以為自己弄疼了他。

沈苑沖她頷首一笑,「有勞了。」

「不客氣,這是我們這些當護士的職責。」年輕的護士姐姐笑得非常羞澀,拿著替換下來的點滴瓶,快速的跑了。

因剛剛來到這個新奇的世界,對於這裡的東西都很是好奇,雖然有原主的記憶,前世頗為清冷的他,竟忍不住自己一一去嘗試,就是醫院這個按鈴,他一天都要按個幾遍,好在護士姐姐倒沒有厭煩他,還有那個名為手機的「黑匣子」也讓他慢慢摸索個透。

沈苑哪知,護士姐姐恨不得他時時都按鈴,都掙著搶著來見他一面。

原主的身世和他有得一拼,父母和離,繼室逼迫,被庶子庶女欺凌,還自願去當那戲子,簡直活得窩囊。

「好在爺也喜歡唱戲,也不怕你這裡的那甚麼演戲。」

沈苑拿著鏡子戳了戳臉,和自己原來那張沒什麼差別,反倒有七分相似,也就是那雙攝人魂魂魄鳳眸改成泠泠動人的桃花眼了,兩種不同的美,後者笑起來卻是更吸引人些。

紅顏禍水,沈苑暗自腹誹,他前世稱號可多去了,什麼奸臣當道,伶人誤國,什麼難聽,什麼就往他身上招呼,要知道他救韓琛那傢伙的時候,他就已經病入膏肓,哪能做他們所想的那些事,都是王丞相那奸賊亂傳的,百姓們竟然也當了真。

對著自己的一張臉,沈苑好好打量幾遍,總的還算滿意,要知戲子可就是這張臉金貴著呢,若是重生到一個齙牙或是麻子身上,他寧願再死一次,幸虧這副皮囊算是絕色。

重生之後的他,心境提升了不少,沒有前世的諸多煩惱,倒是悠閑,照鏡子的沈苑的哼唱起戲曲,「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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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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