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自主人生
初秋的山風通常是清爽的,但死亡谷的上空貌似無遮無攔,太陽炙烤下來,山風掃過,就跟烈火引燃乾柴,不一會兒地面就灼熱的難以落腳。
楚天連忙招呼大家縮到在山崖凹處搭起的帳篷里,從背兜里掏出兩瓶礦泉水遞給羅華和諸彥,羅華接過,看了看楚天的嘴唇,一圈白色痕道,臉上也被褐色的泥土抹的亂七八糟,就笑了笑道:
「謝謝,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楚天忙道:
「哎,還有呢!我一會兒到哥們那兒拿去。。」
羅華笑著把水塞在他手裡,諸彥把水遞過來,羅華喝了一大口,又還回諸彥手裡,楚天看著諸彥把羅華喝過的瓶水很自然地放到自己的嘴裡接著喝,心裡沒來由的一陣不自在,但也不好說什麼,「青梅竹馬」的歲月,兩人想必共享了很多東西。。
上山的人有八個,司機和導遊沒上來而是自找陰涼地,等明天一早過來接,剩下的人分住了三個帳篷,今次楚天並沒有硬和羅華諸彥擠著住,而是在隔壁的帳篷里同幾個死黨玩牌。
吆喝聲傳來,諸彥不禁笑了笑,嘆道:
「年輕真好!」
羅華側臉看了一下那張瑩白如玉的面孔,如水美目里是滿滿的羨慕,就好笑道:
「怎麼這話說的你自己不是年輕人一樣,你我又能比楚天大多少呢?」
諸彥輕瞟了他一眼,扭轉話題道:
「眼看就要畢業了,打算留在這裡還是回BJ?」
羅華沉默半響,吐出一口長氣,道:
「沒有想好,或許留在這裡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諸彥緩緩坐起身,看著羅華道:
「你心裡是否還一直記著那件事?是否依然對父親的解釋持懷疑態度?父親是什麼為人,20年來你還不清楚么?」
羅華站起身走出帳篷,光照的刺眼讓他一時有種靈魂被攝取的感覺,四周白光照射下,眼睛因此產生的黑子,影影綽綽,若有人形般遊走不定,就像是在黑暗中,眼看不清,心中卻是無比清醒。
這種感覺就如同年幼時第一次夢遊:
霧蒙的黑殿,踩進去分明有一種質感,跑進去的空曠空間里,幾道黑影遊離不定,而上空傳來父親凝重的聲音:
「這麼小,必然發育不全,現在提取也不是時機,等他長大吧,那時再提取不遲!」
他本來根本不明白父親在說些什麼,也不能理解他們話中的「他」是誰,可是當他跑進去看到父親看著他的驚懼神色,和一旁站立的叔伯們也用同樣驚懼的眼神看他時,7歲的他忽然明白了他們話中的他是誰!
他不明白提取是什麼意思,只是本能地害怕,於是他大哭著向外跑去,卻不知如何被父親一把抱住了,不斷地說些不相干的話題,他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也在父親的懷裡睡著了,但那晚的情景卻無論如何磨滅不去:
「父親收養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正在冥想間,忽聽身後有人輕聲問道:
「羅華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羅華並不回頭,楚天走上前同他並肩站立看著遠方,太陽終於有些暗淡下去的趨勢,避開直射的光線,山對面白色的雲霧也隱約露出端倪,朦朧的銀白背後墨黑的是另一座山峰的頂端么?
楚天極目遠望,卻並不能確定山峰的主體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樣:
羅華哥究竟有什麼心事呢?
從他第一眼望進那雙星輝熠熠的明目時,就撲捉到了那隱藏在眼底深處的一抹憂鬱,儘管羅華的外表給人以明朗的印象,但只要你望進去,能發現燦爛星光背後的那片天空,黝黑主宰了一切!
「羅華哥,下山後,我們還能經常見面嗎?」
羅華側過頭來,楚天正注視著他的雙眼:
「我們在同一所大學,經常見面也是很平常,為什麼這麼問?」
楚天輕咳一聲道:
「那就好,只是諸彥哥們似乎不太高興我跟你接觸,你們是發小。。。」
「你想多了,他不會!不過。。」
他頓了頓,說道:
「即便有人這麼想,那也是他想,任何人也不能支配我的思想和命運,誰都不能!」
羅華拍拍楚天的肩,轉身向身後的稀疏叢林走去,夜晚來臨的時候,他希望能獵取一些野味燒烤也不錯。
帳篷內,諸彥慘然一笑,合上了雙目。。。
......
......
山對面,層巒之巔,那曾被楚天懷疑過的山峰,的確綠意盎然,它的綠,三界聞名,它是翠山!
楚天能看到它純屬機緣,看似飄渺,實則更加遙遠,它佇立在三界邊緣,卻似能俯瞰世間一切。
那一白一墨的身影在崖邊坐久了,自是有些疲乏,摩伽伸伸雙臂做了一個懶腰狀態,扭頭狡詰地對泗淵道:
「哎,我老人家最看不得有情人成不了眷屬,你說,泗淵,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幫他們啊?」
泗淵一笑卻不言語,摩伽遂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道:
「唉,好久沒去人間走動走動了,也不知變成了什麼模樣?」
泗淵欲言又止,終於道:
「其實也不過人來人往,得利失利而已,有什麼可惦記的?」
話音未落,忽見摩伽已經飄了出去,只得也輕身縱躍出去,與她並肩同行。
「摩伽,萬年之劫快要到了,何苦耗費體力弄這些呢?」
摩伽用手指在嘴邊輕噓一聲,身形一旋,人便站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中,看著往來的車輛、行人、以及花花綠綠的霓虹燈,不覺點頭道:
「嗯嗯,人間的發展如此之快,不知我們的遠古空間又變成了什麼模樣呢?」
邊說邊看,也就不注意來往的車輛是急是緩,猛聽得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只覺得自己的下半身被撞的飛散了出去,只剩下上半身和頭顱手臂懸空停留在原地,驚恐萬狀的禿頭司機從車裡鑽出來破口大罵,
「hatthefuckareyoudoinghere!」
猛然看見那人半個身子立在那裡,鮮血順著腰間流淌一地,極美極惑的面孔上卻笑容滿面,頓時雙眼一翻,昏死過去,而周圍的行人呆立半天,驟然恐怖的尖叫聲響徹夜空,人們四散逃竄:
「鬼啊————!!!」
摩伽嚇了一跳,心說,不是我是受害者么,我都沒有尖叫沒有倒下,你們這群看熱鬧的人叫什麼、跑什麼呢?
嘖嘖!脆弱的世人啊!
她隔空招了招手,飛跌在遠處已成幾截的下半身自動聚攏,又重新恢復整體,從容不迫地走回下體原先待的的位置,摩伽順勢一扭,軀體又恢復原狀,輕鬆自如地走到馬路一側,對一直站著看熱鬧的泗淵抱怨道:
「看看,看看,剛剛尋摸到的人形又快要報廢了,嗯,去哪裡弄些新鮮血液補充一下啊?人形的血液都快流盡了!」
泗淵笑笑,長袖突然探出,幾百米外正在過馬路的一名年輕男子被凌空飛抓了過來,泗淵把他的脖頸處露出來道:
「運氣不錯,他的血和你人形的血相混不會凝集,先湊合著用吧,咱們再找。」
那男子驚恐地看著這一切,聲線已被封閉,張開的嘴只能無聲地抽搐,摩伽咬咬牙半天下不去嘴,只得用手合上了他的雙眼,正要再次決心咬下去,卻又放棄了:
「唉,算了,人活一世也不容易,何必無辜要他命呢?嗯,我們去醫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