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生人間 (第一卷結束篇)
冥界、往生空間、奈何橋、往生路。
路,三界之中都有,或是寬敞明亮的天路,或是苦樂參半的人間路,或是詭異莫測的鬼路。
這些路都是有形有質,任何一個經歷過的神、人、鬼都可以言之鑿鑿地證明:
確是一個無可否認的存在!
可是,往生路,它又是什麼呢?
所有經過這條路的魂魄在穿過往生門后,魂魄會被打散、重組,而當他們再次新生時,不會記得靈魂破碎后的任何過程,所以,無「人」知曉。
無「人」知曉,那是真正的未知,未知可以產生無數種結果,而結果變幻莫測,自會帶來不同程度的畏懼。
奈何橋下,即便是曼陀羅華看盡500年的魂來魂往,面對未知,心裡也是忐忑,他再次緊攥了攥曼珠紗華的手,道:
「曼珠,過了那道往生門,你我就要分開了。。」
「嗯,分開24天。。」
「不錯,冥界一天,人間一年。」
「很短,也很長的,不是嗎?」
曼珠紗華轉過身子面對著曼陀羅華,凝視:那雙星目,星目璀璨依然,似人間繁星滿天!
這一世,我可以盡情地觀望,欣賞,下一世呢,不知風景是否永恆、不變?
她戀戀不捨:
「人間,會有我們相遇的時光嗎?」
曼陀羅華柔聲道:
「會的,聽說,我們會是青梅竹馬,而在24歲時,攜手坐化、回歸冥界。」
「嗯,那就好、那就好。。」
曼珠紗華有點兒放心了,妙目一掃,卻見彼岸花畔站滿了人:
彼岸花兩使者同時輪迴人間,在冥界是大事,各殿閻君、少君大部分均來觀禮、送行。
冥界殿首五殿閻君手捧著一個不知何物製成的盒子,盒子里是彼岸花花葉兩使者自身卸載下來的封印——鬼斧神工,只因天冥兩界並未發令撤銷封印,更換主人,所以,即便是隔著盒子,封印認主,也是光伏不斷循環、哀唱。
一殿閻君並未到場,而一殿獨有的判官卻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手中的輪迴筆和生死薄早已在勾畫后,隱藏起來在袖中,袖裡乾坤,誰人歡笑誰人愁!
三殿閻君則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只是微微抽動的一側臉頰,似乎代表了他此時的心情:
「早去早回。」
他皮笑肉不笑地祝道。曼陀羅華頷首點頭,卻並未做聲:很多事都要在24天之後見分曉,此時卻不宜翻臉。
但是餘三兒此時不見,令曼陀羅華很有些意外:必是去到哪裡遊玩,或是被他父親派遣到哪裡公幹?
十殿閻君表情複雜,往生空間出事,很令他頭疼,花葉兩使者早些到人間歷劫完畢,於公於私都是件好事。
薛均則目光真誠地看著兩人:
「24天之後,我給你們接風!」
薛芩表情冷漠是意料中的事,只是眼神一瞥之間,有道閃亮劃過,她悄然背轉過身,曼陀羅華躊躇一下,卻也不便理會了。。
只聽的蔣瑜高聲誦讀道:
「吉時已到,上路了—!!」
早已候立在一旁的孟婆,遞上兩碗玉湯,虔誠的祝道:
「前世莫記,來世盡情,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曼陀羅華與曼珠紗華相視一笑,一同暢快飲盡,攜手走上奈何橋,橋下尺寬的小路,兩旁開滿了黑色的彼岸花,花色凝重佇立,沒有了往昔的熱烈,卻平添一種莊嚴、肅穆,那是對生命的尊重,無論逝去與重生。
路的盡頭,似霧繚繞,充滿未知和希望!
曼陀羅華伸手一推,與曼珠紗華最後相看一眼,攜手走進,瞬間消失不見了。。。
.........
.........
兩人一腳邁進,旋即踏空,雙手卻不由自主抓的更緊了。
這像是一個沉悶、黝黑的所在,有點類似陰間焚火爐所處的環境,能漂浮、遊盪,卻找不到一處能腳踏實地的質感,又像是在無垠的蒼穹中隨波逐流,卻沒有蒼穹間的空闊、酣暢、極目無窮。。
目,不能視,卻有著非凡的感覺:懸浮的空間似乎布滿了通道,通道萬千,卻自有一種暗黑的質子力量,力量堅韌、厚重,並不以尖銳示人,鼓動洶湧、澎湃逍遙。
它又是極其慎重的,路過觸過,細密地選擇,卻不任意接收,只在行進中的物體身軀,垂下濕滑的液體便於暢快通行。
忽然,一股難以想象的吸收能力驟然襲來,瞬間裹住了滑行的肢體,一處通道赫然張開了吸口,瞬間將曼陀羅華吞進,通道內的質子能量慫恿開來,不斷地吸附、擠壓、榨取殘餘的絲絲生機,卻不給任何補充,於是漸漸的窒息、魂散,原先緊握的雙手,也慢慢地分開了。。。
通道質子繼續運動琢磨,它就像一隻巨嬰不停蠕動的嘴巴,吸允、嘬取,吐含的汁液又似澆鑄了無限的溶解力,層層褪盡曾經的肢體包裹,碾壓、揉碎、成齏,直至成一片泡沫,依然並未停手;喘息片刻,卻在廢墟之上重填進一種乳白的液膠,液膠溫暖濡滑,卻隱含勃勃生機,於是,曾經的斷處在膠液的融合中,便緩緩修復,重組、再塑、成型。。
......
......
「哇———!!!」
一聲啼哭,高牆大院里頓時喜氣一片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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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清月如輪,華燈影婆微盪。
灰磚墨瓦的高宅大院,在濃重的的夜色熏染下,肅穆,寂靜。月光並不昏暗,相反是一種冷冽的姿態,也沒有一絲雲的遮蔽直面反射在灰白的圍牆上,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如此時辰,怎的還不到來?
門前的槐樹粗壯、高大,枝葉繁茂,迎風觫動。青莒從枝頭無聲地飄落,驚疑之後,並不再等待,順著敞開的門徑,直入宅中。
宅中各房間燈火通明,卻不聞一絲人聲,只有在敞開的房門裡,隨著微風,隱約送來一縷世間獨有的氣味。
厚重的門帘並未能擋住青莒的身影,於是衝進房裡,卻大吃一驚:
「怎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