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廁所

「大家看這一題，西周的宗法制……」王明老師正在台上富有激情地講解著試題，台下的同學們也十分認真地聽著。

只是李無音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張手稿，忽然他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嘴角牽扯出一抹弧度，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應該來了。」

果然，在李無音剛剛將手稿收起來的時候，下課鈴聲猛然響起。王明老師放下了粉筆，微笑著對同學們布置了作業，然後走出了課室。

就在他剛走出門沒多久，班級的後門猛然被踹了開來，衝擊發出的悶響將班裡正在休息的同學們嚇了一跳。陳無白也不例外，不過他的反應倒是沒有那麼大，只是微微側目過去看向後門的位置。

只見一名面相兇狠的男生，正站在後門環視著高一1班，然後中氣十足地大吼一聲：「誰他媽叫李無音！」

這時候，就體現出班裡女生智商了。她們竟是在這個時候，齊齊望向了坐在窗邊看著書的李無音。而兇狠男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怒火中燒。

媽的，這麼大的動靜你還能在這沒事一樣，裝什麼呢！

於是，他大手一揮，對著身後的十幾名學生吩咐道：「去，把他給老子抓到廁所去！」

這時候，陳無白坐不住了，拿起一個板凳，站在走到李無音身邊的必經之路上，一臉冷漠地盯著來勢洶洶的十幾名學生。他看了看兇狠男，朗聲說道：「請問你是誰，李無音招惹你了嗎？」

「他是沒有招惹我。」兇狠男聽了，本來滿是怒容的臉竟是浮現了笑容。「但是我想招惹他！別愣著了，有人擋路就干趴下！」

那十幾名學生聽了，馬上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向陳無白衝過來。陳無白雖然沒有什麼打架經驗，但勝在膽子大，直接一個板凳就掄了上去，砸倒了第一個衝上來的學生，讓他捂著自己的肩膀在地上亂滾。

另外幾個學生見了，紛紛抄起身旁的板凳，一齊朝著陳無白衝過來。陳無白咬咬牙，還是一跺腳拎著板凳迎了上去。正當他砸倒第二名學生的時候，眼看著旁邊有個板凳就要砸到自己的頭上了，眼睛下意識地一閉，但是卻沒有感受到頭被重擊，不由睜開眼看了看。

他發現李無音也拎著一個板凳，氣喘吁吁地站在他旁邊。陳無白對他點點頭，繼續朝前揮舞板凳。

但是兩人都是青少年，也沒有經歷過特殊鍛煉，幹掉對方五六個人之後就已經招架不住了。他們被砸得渾身酸痛，體力不支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整個過程其實沒有持續多久，也就不到兩分鐘整場戰鬥就以人少不敵人多結束。兇狠男看了看時間，也可能是怕引來老師，於是趕緊招呼著自己的手下把李無音帶走，而陳無白則被留在了班裡。

在兇狠男等人全部離開了班級之後，班裡的女生們連忙都圍了上來，攙扶著陳無白到座位上坐好。陳無白喝了口水，對著旁邊的同學們說道：「這件事情，不需要告訴老師，我們自己能夠處理。」

他剛說完，班級外面就衝進來一名男生，正是之前一起反抗崔世傑的馬洋。

「白哥，你怎麼樣？」馬洋十分緊張，然後又狠狠地捶了一拳在桌上。「媽的，這個謝翰真不是個東西。」

「你說剛剛那人是謝翰？」陳無白微微瞪了瞪眼，畢竟經歷過不良少年的欺凌，他還是對謝翰有所耳聞的。

「對啊，也不知道幹嘛突然跑來我們高一大打出手。難道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讓我們不要那麼囂張？」馬洋冷笑道，「我們也只是被逼無奈，並沒有想要爭霸的意思啊。」

陳無白微微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並沒有出聲。

「呵，既然他給我們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那我們不妨就試試誰的拳頭硬！」馬洋狠狠地往牆壁上捶了一拳，十分不忿地說道。

「我們去示好。」陳無白搖了搖頭，眼睛里一片平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開誤會就好。」

「可是，白哥……」馬洋有些為難地說道，「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們太慫了，以後我們高一走出去……沒有面子啊……」

「我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打擂台的。」陳無白看著馬洋，臉上微微有些冷意。「身為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好吧……」馬洋有些奇怪地看著陳無白，但也說不了什麼，只好同意了陳無白的意見。

於是陳無白站起身來，帶上馬洋一起踏上了高二年級的樓層。一上走廊，兩邊出來放風的高二學生們就都十分不屑地看著陳無白和馬洋，就像在看馬戲團的小丑一般，甚至有人還在掩嘴偷笑。

陳無白一臉平淡地無視了他們的目光與嘲笑，在馬洋的指引下徑直走向了謝翰所在的廁所。

「喲，有點膽子，竟然來了。」謝翰叼著一支煙，對著陳無白冷笑著。「不愧是高一的新領頭人嘛。」

「我不是。」陳無白看了一眼李無音，發現後者已經十分虛弱，根本說不出話，臉上還有一塊塊的血痕。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只是一名學生。」

「你說什麼？」謝翰像是剛剛走神了，一臉疑惑地湊到了陳無白的面前，側著耳朵問道。「你說你是什麼？」

「我說我只是一名學生。」陳無白的語氣依舊平淡。

「我學你媽啊！」謝翰奮起一腳，直接將陳無白踹倒了。「學生打架？打群架？你在學校只學到了這個？」

「我是被逼無奈。」陳無白緩緩站起身來，衣服上沾了很多廁所的污水，讓他看起來十分狼狽。「是崔世傑先逼我們的。」

「是啊，就是這樣的。」一旁的馬洋鼓起勇氣，接了一句。

「我他媽讓你說話了嗎？」謝翰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馬洋的臉上，瞬間讓馬洋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紅手印。馬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還好扶住了牆壁。

「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動手？」陳無白微微低下頭，可以看出此時的他已經在對謝翰示弱。「你提要求吧，我們真的只是學生，來學習的，不是跟你爭老大的位置的。」

話音剛落，謝翰的臉上馬上閃過一絲驚恐，並下意識地望了望兩邊，確定沒有看到什麼以後才鬆了口氣。於是他惡狠狠地對陳無白說道：「我不是要爭老大，而是看你們最近太囂張了，想要教你們怎麼才能在這裡好好地活下去，你明白嗎？」

「好，我明白了。」陳無白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在廁所內靠著牆壁奄奄一息的李無音。「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哎喲，你不說我都忘了呢！」謝翰十分誇張地說道，回頭看向李無音。「他啊，你當然可以帶走了，是你的好朋友嘛！」

「謝謝你。」陳無白道了聲謝，便走進廁所準備扶起李無音離開。但是他還沒觸碰到李無音的身體時，謝翰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話。

「可以是可以，先給我自罰五十個耳光。」

陳無白的身子一僵，眼神中有著一絲不明的情感閃過，就連他面前的李無音也沒看見。陳無白站直身子，緩緩轉過身來，低著頭似乎在做內心掙扎。

「給你三秒鐘考慮，還不動手我就在李無音身上也用同樣的手段。」謝翰吸了一口煙，將煙頭狠狠踩滅。「3……」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從廁所里傳來，讓廁所門口的馬洋瞪大了眼睛，讓一旁的謝翰笑彎了腰。

「真是自覺的孩子啊，那你繼續吧。」謝翰又抽出一支煙，看來是個煙癮很重的青少年。

陳無白沒有猶豫，繼續往自己的臉上一個個耳光招呼著。終於打完了五十個的時候，陳無白的雙頰已經腫的有些厲害了。馬洋看著陳無白的臉，轉而咬牙切齒地盯著謝翰的後背，然後雙拳用力攥緊。

陳無白注意到了馬洋的動作，微不可查地對他搖了搖頭。

馬洋一愣，隨即深深地看了謝翰一眼，憤憤地放下了雙拳。

陳無白將李無音扶起來，走到了廁所門口。他抬頭看了一眼謝翰，淡淡地說了一句：「麻煩讓一讓。」

謝翰不怒反笑：「喲，還挺有脾氣。看在你們這麼可憐的份上，那就讓你們走吧！」說完，他側了側身子，將路讓了開來。

陳無白點點頭，頭也不回地扶著李無音並帶著馬洋離開了高二。

但是當陳無白走了之後，沒有一個人看到，謝翰猛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嘴裡一直喃喃著：「還好他不在，還好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