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通風口
「你該不會是在想,王匯的多重人格成因吧。我都不知道你在這方面還有研究呢……」
齊晗超過了一輛跑車,把試圖展示排氣量的跑車甩得越來越遠,「我在這方面沒什麼研究,不過我確實需要他的其中一個人格告訴我,他是否有犯案可能。」
徐川心有餘悸,剛剛那輛跑車的發動機發出的轟鳴震得他鼓膜發麻,「……你超速了……」
齊晗沒有說話,但還是把車速降了下來。
「你打算怎麼讓他說實話,這方面咱們可都不是專家,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吃不了兜著走。」
齊晗沉默了半晌,「我知道。」
徐川看了看他,這話說得很有歧義,知道?知道什麼?知道「逼供」的方法,還是知道出了事一個都跑不了?
「回我那兒吧,」齊晗說道,「我叫了九哥,一起商量一下。」
深夜下起了雨,打在路虎的車窗上,匯成雨簾,齊晗打開了雨刷,但雨水不會因此停止沖刷一切,就像他們此時無論多想立刻找出真相,依舊有源源不斷地阻礙。
路面坑坑窪窪,閃著亮亮的波瀾,似乎能看到雨水滴落地面一瞬間濺起的水花。
夜很靜謐,臨近齊晗的家,愈發寂靜。
徐川的思緒飄起來,無端想到了寂靜嶺的故事。
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齊晗的視線微微偏轉,「怎麼了?」
「……沒什麼。」
車停在老宅門口的時候,懷光靠在門邊站了很久了的樣子,天氣陰涼,他抱著手臂縮著脖子,眼睫上掛著濕漉漉的水汽。
「等了多久了?怎麼不進去?」
懷光看到齊晗,眸光亮了起來,縮頭縮腦地朝裡面撇撇,「裡面更冷啊……」
齊晗好笑地搖搖頭,「去燒壺熱水。」
「誒。」大概是在外面凍了太久,懷光的步伐雖然很快,但是走動起來很是僵硬,像打了一層看不見的石膏。
「懷光還和以前一樣,」徐川順著提起,「也不知道是該說難得,還是說年輕,總是單純的性子,可能也不是什麼壞事……」
齊晗哼笑,「我保留意見。」
「哎你這……」
齊晗擺擺手,「成長起來,是要時間的……」
也是需要契機的。
羅笙出現之後,他變了。羅笙去世之後,他也變了。
這些變化就像隱藏在無數新落枯葉下的陳葉,慢慢腐爛,不被察覺。
沒人看見,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很多事都變了。
一切都變了。
九哥站在白板前,時不時地往上面加上幾筆。如果不是他偶爾也有動作,簡直就像是站化了。
「看出什麼來了?」齊晗把桌邊的款裝咖啡拿起來,遞給九哥。
「不用,謝謝,」九哥沒接,「什麼也看不出來,每個人都有故事,每個人的故事都是模糊的,」他指了指死者,「甚至是一片漆黑的。」
「是我們還沒有把碎片串起來的線。」
齊晗的咖啡被徐川拒絕後,自己拿起來喝了一口,「我們今天去走訪了一位嫌疑人,基本可以排除了。」
「廉勁?」
「嗯,你怎麼看?」
九哥片刻都沒有停頓,就說道,「他的故事應該和這個案子沒有關係,讓懷光他們繼續調查比較好,我個人倒是比較懷疑這一位。」
徐川看到他圈出的人,差點驚呼出聲,「何瓊?」
雖然他現在不能確定何瓊不是殺人兇手,但他心裡總是覺得何瓊不可能殺人。其實,在心裡有了想法,就會不自覺地一遍一遍暗示自己,逐漸在心理上就會形成並非事實的念頭,並相信這個念頭就是真的。
不過齊晗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意外,甚至是認同的。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理由?」
「多重人格,是個不確定因素,當主體人格沉睡……那個應該叫什麼?」
「客體人格。」齊晗提示道。
「對,當主體人格沉睡,客體人格出現的時候,多重人格患者當時的情緒應該是不穩定的。」九哥把犯罪現場的照片上拍攝的人皮圈給他們看,「但是你們看,現場的屍體處理,或者是其他部分的處理,很細緻,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我認為一個主客體人格正在進行交換的多重人格患者是沒有辦法做這樣的案子的。當然,還需要你的手段去驗證。」
齊晗沒說什麼,「那張薔呢?」
「很簡單,因為這樣的犯罪手法,不會是一個女性能做出來的。」
齊晗笑了起來。
徐川忍不住插言,「一個能熱衷公益活動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懷光剛好把熱水端進來,齊晗撂下句,「杯子呢?」就重新轉向徐川,「徐隊,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敢相信人性嗎?」
徐川嘴唇動了動,還是沉默了。
心裡的那個念頭雖然還在,但徐川想,那一定是因為他的心還沒有被腐蝕透,終究還是相信人心溫善。
「作案手法呢?」
「可能性太多,但是從現場血跡,屍體和人皮上的血來看,我得不出任何結論,很可能不是用一種工具搬運,或者兇手在犯案后處理過現場的血跡……」
「現場沒有魯米諾反應,我叫他們仔細查驗過了。」
九哥凝視著那幾張照片,半晌后,喃喃低語,「俯角……」
齊晗飛轉的思緒猛然驚起,「你是說,通風口?」
「有嗎?」九哥目光灼灼,神色卻依舊寧靜地像是一片夜色。
齊晗唇邊勾起一個笑容。
照片全部都是俯角拍攝,除了那張人皮「展品」,雖然很好地把現場的每一個細節容納其中,但是還是有些看不到的事物隱藏在角落,終有一天將大白天下。
博物館是公共建築,為了保持極好地通風,避免缺氧等狀況,博物館的通風口往往修繕地比一般建築更結實耐用,甚至寬度和高度都有一定比例地增加,能容納兩個人或一個人一具屍體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兇手是如何行兇的呢?
他又是怎麼知道攝像頭畫面被博物館館長偷梁換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