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納西華爾茲》第九章(7)
"時江,幸子上電視了。看呀,就是前陣子說的節目。"奧平沖著在廚房裡收拾的我叫著。穿著金銀錦緞禮服的阿幸在電視上微笑著,想一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黃金時段看到阿幸了。"好久不見了,聽說您最近有演出啊。"主持人委婉地說。"是啊,下個月一號起在駒劇場演出《蘿蔔夫人》,大家一定要來哦。"阿幸為了宣傳演出,連劇場的名字都說了出來。"提起葉山小姐,年輕的追星族們似乎馬上就想到了'蘿蔔夫人'。可是,像我這個年齡的人還是無法忘懷那些爵士歌曲呀。""是啊,那時候我只唱歌,現在什麼都做,可是什麼都不行呀。""才不會呢!您現在在影視方面也非常活躍,不過千萬不要忘了我們這些歌迷,也要多多唱歌呀。"這話有些肉麻,可阿幸卻開心地笑了。"葉山小姐,給我們唱一首吧。我最喜歡那首《田納西華爾茲》了……""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觀眾朋友們,讓你們久等了。現在讓我們聽葉山幸小姐帶來的《田納西華爾茲》。這首歌不僅令人懷念,還有許多聽眾可以在歌曲中重溫自己的青春年華……接下來,我們一起來靜靜地聆聽吧。"阿幸緩緩地轉向管弦樂隊,旋律隨即響起。很久沒聽到阿幸的歌聲,她的聲音比以前低沉多了,觸動著人的內心深處。唱到高音處,她皺著眉露出悲傷的表情,既像在抒發自己的情感,又像是沉醉於歌聲中。"真好聽啊。"奧平說。"現在哪還有這麼出色的歌手呀?現在的年輕孩子們,唱歌時若無其事地跑調呢。"是啊,我也那麼想。在家時,阿幸只顧著打麻將,任性地耍小孩兒脾氣,是個普通的女人。可唱歌時,卻有著一股神奇的動人力量。當時,我確實有些害怕和膽怯了,雖然只是一瞬間。"我第一次聽這首歌時都流淚了。"電視里在播放一則歡快的廣告,奧平突然小聲說。"當時我只有十**歲,剛從農村到東京,從沒有想過世上竟然會有這麼好聽的歌!""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那時候,幸子是大明星,像天上的仙女般遙不可及,而現在竟成了我的老婆,真像是做了一場夢啊。"奧平說著說著,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里裝滿了溫柔,或許奧平和藤原亞紀子的傳聞全是子虛烏有!阿幸的歌聲依舊在我的腦海中靜靜地縈繞。我甚至想,如果來得及,我可以將寫滿"憎恨"的紙撕得一乾二淨。阿幸、奧平還有我,我們三個人從此安靜地生活。原諒阿幸,也放過阿幸和奧平的婚姻,讓自己生活在平靜之中,然後就這樣漸漸地老去。這是時隔幾個月再次聽到的阿幸的歌聲,她的歌似乎在撫慰我的心,要將它帶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星期以後,我內心的平衡被打破了。打破這種平衡的不是阿幸,而是奧平,這似乎是對我的嘲諷。因為,一個星期以後,我接到了安川的電話。"沒錯,是真的!奧平剛剛走進了公寓,他戴著眼鏡,圍巾繞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嘴巴那兒。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認得他。我經常看他的電影,絕不會看錯!""有其他人進去了嗎?""還有個女的。小勇我不會看錯,可是那個女的……姿態很優雅,不過她戴著帽子,外套領子遮住了臉,所以我看不清楚。""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我到之前不要離開那兒。"我放下話筒,打開了起居室的門,阿幸正躺在沙發上聽唱片。卸妝后阿幸的臉有幾分詼諧,眉毛全剃光了,整張臉像是一個毫無表情的面具。她在哼唱爵士歌曲,因為剛洗完澡,嘴唇看上去有些發白。"我出去見個朋友。""現在?外面很冷呢!"阿幸有些不快地皺起了眉,隱約可見眉毛剃光后留下的青色痕迹。"今天晚上約好一定要見面,我會馬上回來的。""別忘了把門鎖好,小勇說今天拍戲要晚些回來。"我來到現場,很快就看到了安川的車,是一輛輕型客貨兩用車。他也看到了我,輕輕按了按喇叭。"這輛車不錯吧?普通的車容易露餡,這是我向經常給咖啡店送貨的酒店借的,只能在夜裡用。""真沒腦子,按喇叭做什麼?還有,你開著車窗,萬一被人看到了可怎麼辦?""不要緊的,這裡是高級公寓,隔音好,聽不到外面的聲音。"這幢牆壁上貼著磁磚的公寓比我想像當中來得寬敞,還有一個種著杜仲的前院。青白色的街燈朦朧地照著玻璃大門。"他倆還沒出來吧?""剛才有個牽狗的阿姨出來了,不過不是剛才那個女人。"我輕輕地坐在坐位上,將拿來的披肩壓在了下巴下面。車燈關掉了,這樣就沒有人能認出我了。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到安川的手錶輕輕發出嘀答滴答的響聲。遠處傳來喘息般的警報聲,是哪兒失火了吧?"吃口香糖嗎?""不吃。""我說……可以打開收音機嗎?""你瘋了!弄出聲音來會被發現的。"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