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詭異的信息

儘管，宇空現在已經不再具有曾經類似人類感官的身體了，但在看到蟲族文明發送來的信息時，他還是感受到了一陣陣不可名狀，宛若從頭涼到腳的恐懼。

發送來的，是一段段碎片化的畫面。其中，各種信息五花八門，大致主要分為三部分：

這個蟲族文明毀滅其餘文明的經歷的歷史記錄，它的文明內部的部分狀況，以及一些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文明間的戰爭場面。

它們的概況，大抵分別是這樣的：

在第一部分，歷史記錄方面，宇空發現，它已經毀滅了三個文明：

3級機械文明，淵庭；

准3級，或者說2級半機械文明，蝠犬；

還有一個2級的生物文明。

那是一個由一種類似植物，長相很像神話傳說中的樹人，由植物進化而成的生物。它們生長於一顆除了零散的小島外，沒有任何陸地的星球，像紅樹一樣紮根於海中，雖然移動緩慢但彼此間通過相連的根莖精神共通，所以也利用那顆星球得天獨厚的，全部是海洋的條件，發展出了屬於自己的生化核聚變技術。

這種類似樹人的智慧生物性情溫和，由於其特殊的存在方式，自進化出智慧以來，文明內部就幾乎沒有發生過一場戰爭。這個植物進化出的文明，就像傳說中的樹人一樣，熱愛和平，與世無爭。雖然已經具有星際殖民能力，但大部分仍然紮根於母星，醉心藝術創作，將那顆星球點綴成了一個宛若夢幻般五彩斑斕的，只有在傳說中才存在的精靈世界。

沒有紛爭，沒有矛盾，也沒有污染，再加上生物文明獨道的循環技術手段，這顆資源充裕富饒的星球發展繁榮。它四季如春，鳥語花香，無數精靈般地瑰麗生命，上下穿梭。

樹人的文明稱呼，翻譯過來單字一個籽，自它們進化出智慧后，這顆星球上就不再有捕食者了。所有的生物，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在樹人的主導下都進化成了通過特殊營養連接管的共生生命，和平相處。

就這樣，它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著這種簡單快樂的日子，直到……

直到有一天，嘎龍來了！

這是這個屬於理智者聯盟一員的蟲族文明的名字，同樣包含在發送的訊息里。它的到來，為籽文明統治下的這顆安寧祥和的星球，帶來了一場徹頭徹尾的浩劫。

毫無徵兆地，沒有過一絲交流，僅一夜之間，籽文明的母星外軌，就已經被數十顆以十公里直徑計的戰星包圍。隨後，戰星打開，從中釋放出無數相貌猙獰的蟲子，黑壓壓地一大片，宛若一場從天幕降臨的巨大海嘯，向星球席捲而下。

與之降臨伴隨的，是純凈的乾淨空氣與海水，被散布出的生化毒氣永久污染，宛若夢幻藝術般的建築，在軌道轟炸與蟲族小兵的蠶食下化為碎片，沉浸在祥和中的星球生物們，更是被成批成批地屠殺……

沒有軌道優勢，籽文明本來就不是嘎龍文明的對手，何況因為其共生的模式，讓歷史上幾乎沒有戰爭，從而導致武器科技樹極度落後，甚至連人類19世紀的裝備都不如，很快就被徹底毀滅了。

不過數天，整個星球，就由原本的天堂，化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死亡地獄：

清新的空氣，變成五顏六色，主要成分為劇毒的硫，磷，氮，砷等元素的各種化合物，以及部分散發著強輻射的放射性物質構成的毒氣；海水變成赤潮，海面上到處長出錯亂無章的骨質與肉質的島嶼，那是嘎龍文明用於孵化新單位的建築；無數宛若潰爛的膿瘡，以十公里計的紅兮兮的巨型坑洞，在星球表面出現，那是地殼被打穿，地熱與內部物質正在被抽取的礦井。

當星球被徹底征服后，一個龐然大物也隨之而至，降落其上

——那是一隻巨大無比，好像地球上一種叫做水黽的，身體瘦小但卻常有數條數倍於身體長的細腿，能在水面上行走的水生昆蟲的蟲子。它的呈筒狀的身體上，就有一隻星鯤大小，上面長有無數凸出的，葡萄狀肉瘤。五條長腿每一條都有七八千公路長，數百公里粗。這些巨腿落在星球上，深深扎入地殼之下，將巨蟲與它徹底何為一體。

雖然這次進攻中，這東西沒有出現，但宇空也依然一眼就判斷出，它並不是什麼嘎龍文明的特殊兵種，而是這個蟲族現在正在與他交流的主宰，母皇。

籽文明被嘎龍這個蟲族文明毀滅，過程之慘烈不言而喻，但理論上卻也沒有什麼值得出奇的地方，只是……宇空卻在其中，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那是一段進攻時候獨立的，也就是俗稱特寫的場面，而裡面的場景，是無數只十幾米高，宛若蠍子的怪蟲進攻的記錄。

它們正在圍攻一個類似籽文明的主資料庫的地方。這在籽文明內部，作用類似聖殿，大圖書館的地方，儲存著它所有的知識，只不過，由於這個文明是生物文明，而且是植物文明，有些特殊——籽文明的資料庫，是一個活的文明生物。

那是一棵數百米高，在文明族群中的地位類似過去部落中的長者，智者存在的參天巨樹，由於樹人本身自帶的，通過根莖神經元相連的天賦能力，將所有文明數據都儲存其中。

這棵巨樹，正揮舞著枝條戰鬥，粗大的枝條將一隻只蠍子蟲拍成肉餅，但在裝備了噴火器與生化毒氣等專門針對生物的武器的對方圍攻下，最終還是很快因為寡不敵眾飲恨了。

然後，無數蠍子蟲爬上它的屍體，將能呈花瓣狀分裂為無數軟質觸手的尾巴，散開扎入其關鍵神經元內。

不用說，這條尾巴，是嘎龍文明的蠍子蟲用於鏈接神經元的特殊器官，隨後無數儲存在它內部的信息就如潮水般被拷貝了出來……是的，剛才宇空看見的信息中，有許多，就是來自這棵巨樹的記憶，被嘎龍文明原封不動地通過精神交流發送給了他。

這讓他從這些籽文明的生物中抽取的記憶中，幾乎宛若貼身般感受到它們被滅絕時的絕望。

這樣的場景，當時在這顆星球上遍地開花，無數的樹人，或者這顆星球的土著生物，被專門用於陸地戰的蠍子蟲殺死後，抽取腦海中的記憶與知識。

消滅一個文明，哪怕是比自身差許多的文明，掠奪其知識，技術，還有基因，雖然對自身大體沒什麼用，但如果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為出發點，作為存檔用，也沒什麼不正常……但是，在抽取了無數籽文明的生物的記憶后，宇空發現，嘎龍文明內部，卻開始出現了天翻地覆般地變化。

而這，就是第二部分的內容了：

在嘎龍文明有記載的歷史中顯示，它進化出星際航行能力，也就是步入二級文明，已經過了50餘萬年了。這其中，絕大部分時間段，它的文明內部都是像宇空預料中的蟲族文明一樣，在宇宙中為尋找資源流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做著挖礦，製造，孵化等枯燥的生產活動。

期間，雖然技術也在進步，但卻非常緩慢，直到12萬多年前才稍微有些起色，掌握了大一統理論從而擁有了反重力技術，之後就一直沒怎麼起色，自然也沒有3級文明標誌的曲速航行技術。

但大概在2萬年前，即它在流浪的過程中收到了理智者聯盟的信息，回復加入后，開始主動搜尋文明消滅時起，就出現了變故。它出現在這不久的數百年後，即嘎龍文明的蟲族母皇佔據籽文明的星球，開始利用其物質，生產新的作為蟲巢的戰星的時候。

在這場戰爭前，嘎龍文明的戰星內部並沒有那種宛若植物的根莖一樣的結構，但在戰爭后，卻出現了！

與之一同出現這種變動的，還有所有蟲族單位的神經脈絡，開始轉換為像籽文明樹人們那樣的，遍布地殼表層，相互連接的植物根莖一樣的結構。

根據數據對比，出現這種變動后，這些東西的堅固度，上升了四十個百分點，信息交流速率更是增加了數百個百分點。在二者的共同促進下，嘎龍文明的綜合戰力，也因此增強了32%！

同樣的變故，也出現在消滅淵庭文明與蝠犬文明后。

淵庭文明方面，見識到魚人擅長的，操作電磁力場束變材料，製造類似潛航者，或者變形戰艦的技術后，嘎龍文明的戰星，多出了像宇空之前所見的那種航母戰列艦兩用設計；而蝠犬文明方面，它直接根據蝠犬的生物形象，在部分情理雜質的蟲族單位的結構中，增添了那種舌頭的設計，大大提高了效率。

顯然，這些變動說明，像所有以掠奪為生的蟲族一樣，嘎龍文明在通過模仿進化。學習對手的長處完善自身，這很正常，但讓宇空疑惑不已的地方也在這裡——因為，這些變動，並不是掠奪其餘文明的基因，或者技術后出現的，而是嘎龍文明看了一眼這些文明的造物或是生物，自己通過原有的技術進行的升級。

種種一切，就好像……

「好像它原來根本就想不到，這些以它的技術非常容易得到的設計一樣……」宇空得出了這個讓人疑惑的判斷「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更加驚人的依然在後面。

如果說剛才這些只是量變，還不至於讓人太過於驚訝的話，那接下來的一陣等同質的變動，就大大讓人震驚了：

發動針對籽文明這個它流浪數十萬年中，刨除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理智者聯盟，這第一個見到的文明的戰爭前，嘎龍文明，只是一個跟蝠犬文明類似，掌握反重力技術卻沒有曲速航行技術的准三級文明。戰爭開始時，它擁有這種技術已經超過十萬年了——也就是說在這十萬年間嘎龍文明都沒有進步。

但在消滅籽文明后，就開始不同了。

描述這方面的信息，非常抽象，甚至可以說是不可名狀，讓宇空幾乎完全無法理解或描繪其中的內容。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一堆電腦出bug，或者中毒的時候，在屏幕上到處亂竄的混亂代碼，或者看見了一鍋什麼東西，不管能吃的還是不能吃的都往裡頭加，亂燉出來的雜碎湯。

那是一堆堆散碎的信息，比如破損的樹人屍體殘塊，破爛的星球，四處涌動的海浪，只孵化到一半的扭曲蟲族單位，噁心的排泄廢物，混亂殘缺的公式理論……還有更多宇空完全看不懂到底是什麼的信息，攪拌在一起后，一樣東西就出來了

——完整的曲速航行技術！

不知怎麼地，佔據了籽文明后，原本十幾萬年都沒有突破的曲速航行技術，竟然在數百天內突破了，有了完整的公式與理論！

同樣的變故，在與淵庭文明對戰後也出現了。

在那之前，嘎龍文明沒有物質崩解射線的科技，對陽電子的研究理論幾乎為0.但是，在戰爭中，它不僅通過對收取的殘骸推倒，也是幾乎不到一年時間就得到了這一側的科技，還加以改造，融入自己的科技，創造出了那曾經差點給宇空造成大麻煩的東西，智能分子鍵。

這些跡象，讓宇空想起了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里的巫婆，往一鍋臭不可聞的，沸著的臭水裡加一些亂七八糟的，什麼死貓死狗死耗子，指甲皮屑口水毛髮之類的玩意，然後某樣帶著神奇效果的魔法道具就誕生了的場景，讓他不得不高呼，這不科學。

這兩種信息亂歸亂，倒還不至於讓他恐懼，但是，加上第三種信息后，就不一樣了。

這一些信息，是嘎龍文明與理智者聯盟接觸收到的信息，同樣是碎片化的。

其中，有一些清晰的部分，比如，宇空從中得知，嘎龍文明在收到理智者聯盟的信息里，似乎帶有某種原理不知道是什麼的，類似網路上下載的安裝包的東西，選擇答應后，就能獲得一個原理似乎是量子超距通訊的未知程序，從而能直接與所謂的理智者聯盟即時溝通。

而它的那種現在正在與宇空進行不知道原理是什麼的心靈對話手段，也是這個鏈接帶來的，與之伴隨的還有超距通訊手段，以及之後它通過所謂的「貢獻點」換來的，那種通過製造臨時時空泡防護的技術。

這些，有些像地球上已經被搞爛了的購買某產品就送紀念品的營銷手段，如果它不是假的，那就說明這個理智者聯盟真的在誠心招募小弟，只是具體原因就不知道了。

但剩下的，全是更加混亂不可名狀。

讓宇空感覺到恐懼的，也在這些地方，從中他看到了這樣一些片段：

那是一座座看不出是哪裡，反正不是銀河系的未知河系中，突然爆發出了某種宛若黑幕般的團狀物，將其徹底吞噬，待散去后只剩下支離破碎的星骸殘渣；抑或本來一片安靜祥和的空間，突然如蠟一般融化扭曲，變得五彩斑斕不可名狀，其中伸出無數扭曲的怪影；又或者，是一艘艘大到難以想象，或者小到難以想象，宛若從宏觀再到微觀看下去的怪異飛行物，相互間似乎在進行一場他無法理解層面的戰爭，來回穿梭后，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間就徹底化為一片扭曲的混沌……

「這些是什麼？！」

混亂，宇空只從這些信息中感覺到難以名狀的混亂。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形式是依託賽斯特細胞的特殊生命體，又有著龐大到難以想象的計算力，而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恐怕接收到這些信息的瞬間，大腦就會因為過載超頻而直接從肉體層面崩潰，不死也會變成傻子，痴獃。

這一切的一切中，中有一幕，讓宇空最為恐懼：

那是一片純粹的暗，但是其中的一部分更暗（是的，就是這麼不科學又矛盾）。更暗的部分總體呈球狀，但是周圍又有一些稍微顯得不那麼暗的圈子，其龐大無邊已經不可用語言描述。

一環接一環，這個純粹的暗源，不斷的留下一個接一個地暗點，從中不斷滲透出一段段根本沒有任何章法的混亂信息。

「這又是什麼？！」

宇空不知道。

他只在這幕信息出現的同時，感受到了一部分與之相隨的斷續而清晰的字詞。

翻譯過來，意思分別是：

理智者聯盟，清繳，異端，宇宙病毒，戰爭，永不停，必須，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