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危職業

艮都城，晴空萬里，一碧如洗。

蓋在人們頭頂的藍天，宛如浩瀚的大海般深邃蔚藍，那幾抹淡淡白雲也好似海面上揚起的白帆，乘著風不知要駛去哪個遠方。

這裡真不愧是人稱四時春暖的雷州，不論在哪個季節，都能看到如此晴朗的天空。

陳仇望向窗外的眼睛突然眯了眯，像是被那條潺潺河水反射而來的白光刺得有些疼了，他不得不將思緒拉回嘈雜的酒樓里。

眼前坐著的人，是東南八駿排行老三的幹部，名曰展布，精明能幹，家裡的老頭子是艮都城裡有名的富商，不僅有錢，還慷慨大方，經常救濟一些生活困難的人，因此展家在展布加入東南八駿之前，口碑極好。

「老大，真去柳家？」展布自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碰過桌上的酒杯，無言許久，見陳仇終於轉過了頭，才問出這個問題。

陳仇微微點頭。

似乎是有些不安，展布皺眉道：「聽我爹說，最近許多人都對咱們東南八駿頗有怨言，就連平時睜半隻眼的城主都有所動作了，再者，柳家勢大……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從長計議？」陳仇的目光變得銳利，他眉毛濃密，兩眼細長，衣服華貴得像富家子弟，頭髮卻散亂得似路邊的乞兒。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張著，本身就生得一副流氓像，稍微嚴肅點就能把展布嚇出病來。

「老大你別生氣……容我說句實話。」展布彷彿鼓起了巨大的勇氣，「你跟司馬匝這樣斗下去也不是辦法，依我看來，想要讓他們閉嘴，只有修出三條天命紋這一個辦法。」

展布說完這句話，終於鬆了口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陳仇的神情卻有些惆悵。

天命紋是個好東西，可惜他沒有，連一條也沒有。

傳說人族有兩位十分偉大的先祖，一位名為落禾，一位名為桑吾。落禾有天妒之才，始農耕，興火種，發明了各種器械，是人族昌盛發展的頭等功臣。而桑吾則是第一個窺探天道，能驅使天地靈氣用於戰鬥的人，傳說他一人大戰七萬多獸族，左手弄火，右手把冰，口中吐著真言，雙眼散著金光，如同割麥般將五萬餘頭靈獸斬首，將人族的疆土擴到了二州之地。

這種神奇的力量，桑吾稱之為「道」。

初時文字未興，桑吾並未留下一星半點的修道秘籍，但是這神奇的力量卻通過血脈傳承了下來，所有桑吾的後代居然都能很容易地掌握操控天地靈氣的力量，並隨著時代發展與文化繁榮將修道之法發揚光大——同時也伴有一個極大的限制，這種依靠血脈和口述發展下來的修道之法，只適合桑吾後人修鍊。

桑吾後人有一個十分顯著的特點：胸口膻中處有塊淡紅色胎記，胎記中有紋路，紋路外形繁多，有的像花紋，有的像閃電，有的似血管，但它們有個共同的特點：修為越高者，紋路便越多條，故而人稱之為天命紋，將它定為判斷一個人修為高低的標準。

天命紋雖然隨著人族的繁衍而生出了許許多多的樣式，但總歸是父系傳承，五代之內的天命紋必定是相差無幾的，甚至於十代之內都看不出有多大的變化，而陳仇的父親陳正生前被法盟封為法王，修為十分之高，所以展布才會想當然地認為陳仇身上也有天命紋。

因為迄今為止，沒有桑吾血脈卻能修成大道的人，聞所未聞。

這個時代，修道之風繁榮昌盛，縱觀身邊那些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哪個不是有點修為的？就連雷州的最高權力也是掌握在法盟的手裡，可以說，沒有天命紋，就意味著只能當一名普通人。

陳仇也終於飲下一杯，濃烈的酒水滾落喉嚨，他又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若是可以修道的話，我何嘗想當這壞蛋頭子！」他在心中暗暗吶喊著，思緒不禁順著窗外的河水，流淌到曾經的陳家遺址中。

一年前，他確實是一名世家的紈絝子弟，那時的天氣也如現在這般晴朗，天空甚至比如今藍得更加深邃一些。

陳正被封為法王，陳家的地位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也正是此時，悲劇正悄然蔓延。他十五歲生辰那天，一夜之間滄桑巨變，陳府遭到偷襲，隨後又一場大火，將整個陳府里裡外外燒得精光。

突如其來的悲劇，誰都不曾料想到。

據傳言所說，法王陳正與其妻白玉兒皆死於火中，存活下來的人，只有在外浪蕩的陳仇與一個外出送信的侍女。

陳仇已經忘了當時的心情，只記得自己癱在陳府廢墟之前哭幹了眼淚，後來與父親交好的王山前輩收留了自己。

後來，他揣著自己身上存著五十萬兩銀子的金牌，四處尋歡作樂，走遍了艮都城所有的青樓與酒樓。

一個月後，他創立了東南八駿。

東南八駿四處擾民，偷窺少婦，調戲少女，於各大酒樓說書唱戲的地方強佔場子，陽派統治下的艮都城向來風氣極好，何時出現過這種情況？人們忍無可忍，上報城主，卻沒想到城主竟然是一副「只要他們不鬧太大我就盡量不管」的態度，讓這個組織存活了那麼久。

半年後，東南八駿的內部矛盾開始出現，老二司馬匝看不起陳仇，想取代他的位置，可東南八駿對於陳仇來說意義非凡，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出來的。

事到如今，二人打了一個賭，誰能先贏得柳家千金的芳心，誰就當老大。

所以今日陳仇才叫了展布出來一起想辦法。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平常那人畜無害的笑容。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旦柳雲卿成了我的人，那麼我背後便多出了一個柳家，到時候司馬匝還拿什麼跟我比？」

展布神色稍定，說道：「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

「說說看。」

「明日我本來要隨我的父親拜訪柳家，到時候，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廳，其他地方必有漏洞……」

無需展布再說，陳仇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柳雲卿可是柳家的長女千金，年齡恰好和陳仇差不多，要說這艮都城裡，有多少人都盯著這塊美玉垂涎三尺，若要真的走正道的話，何時才能輪得到他陳仇？

偷偷地潛入柳家，與她來個曠世偶遇，柳雲卿久處深閨，必定會對第一次見到的陌生男子印象深刻，再輔以適當的手段，或許真能手到擒來。

有多少愛情都恰是因為人群中多看了那一眼。

二人又低聲交談了多時，終於把事情敲定，也該去準備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