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墊背屍

黎老九一個機靈後退一步，再看近處的這些腳印，在他查看過的第一隻箱子前繞行了半圈。黎老九頭皮已有些發麻，他發現這些腳印的主人不但兩足直立行走，而且行動悄無聲息飄忽不定，非神即鬼呀。

黎老九看著眼前的狀況心念飛轉，想起自己種種不如意的遭遇，都是拜此墓所賜，不免越想越氣，乾脆一咬牙對著那具棺材就罵了起來：「絆噠麻痹，怕妻不進窯，怕鬼不倒斗，管你是黑山老妖，還是千年王八，今天老子非辦了你不可。」

黎老九一邊咒罵，一邊掏出了半布袋小白米，一把把拋向棺材。幹完這個他一手又摸出只黑驢蹄子，一步一步向木棺逼近。

黎老九踩著米陣靠近棺材，卻見毫無動靜，好像之前的異象都只是自己心裡作祟。他低頭看了看，腳印卻又實實在在的留在地上。

黎老九移步到棺尾，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今朝定要與你作個了斷的，我先來個升棺摸金，看你還能不能睡的安穩。他收起煙桿插在腰間，另外取出了一支撬棍一頭插進棺蓋，用力試試紋絲不動，細看之下發現這棺材上的鉚釘非常的密實。他心中不由暗罵，這些有錢的人家真他們的能折騰，裝個死人的棺材用的著這麼費力嗎，難不成算定了這斷命鬼會詐屍。

棺蓋難開黎老九也沒想過放棄，不說裡面有沒有隨葬品，就是害他家破人亡這一條，他也會死磕到底。試了幾次似乎單臂力度有限，於是他把黑驢蹄子鑲在嘴裡，雙手一起發力終於有了鬆動，棺材蓋「咯吱咯吱」一點點被掀開。

開了棺后黎老九又灑了些糯米進去，沒見有任何反應，隨後便輕手輕腳爬了上去，兩手兩腳支撐在棺沿。他知道這墓有些古怪，所以沒急於摸金而是打算先處理了裡面的屍身，能穩住大局就算掌握了主動權。

黎老九先從頭至尾查看了一番棺內情況，裡面最上一層是厚厚的棉被，多年塵封地下加上潮濕已經像塊淤泥，表面凹凹凸凸看樣子下面有些是隨葬品。可再怎麼看黎老九都沒能找出屍身的位置，他猜測估計是已經腐爛化作了泥，所以沒多想就下手去揭棉被。

看是爛泥下手后發覺棉被韌性也蠻好，一點點揭開先露出來的是一頂西瓜帽，已經與屍體的頭髮黏成一團。再往下就是一個醬黑色的頭顱，與之前判斷的並不相符，很明顯屍身並未完全腐爛。

黎老九對這些也是司空見慣，並未感覺不妥，仍然沒停下揭被子的手。就在這時發生了變故，一雙殭屍手從淤泥般的被子里伸了出來，由於黎老九此時的姿勢是個狗爬式，那雙手直衝他的肚皮而去。也辛虧黎老九行動敏捷，他一個後空翻跳下棺材，連續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裡面的殭屍一擊沒中，也從棺內撲了出來，黎老九一看屍身體型嬌小竟然是個小孩。

小殭屍一身像是醬黑色的臘肉，沒感知沒思維，一蹬腿又撲向黎老九，黎老九不敢大意，一步跳開順勢抽出大煙桿反手給了它一記。小殭屍一個踉蹌，隨即立馬轉身盯著黎老九，只是稍一頓再一次撲了過來。

黎老九久經沙場這種場面還不至於使他慌亂，只見他鎮定的抓出一把糯米，灑在離自己一個身位的地方。小殭屍一遲疑轉向跳了過去，黎老九見一計得逞，從一旁想把黑驢蹄子塞進它的嘴裡。卻不曾想，地上全是淤泥這一跨步直接摔倒在地，仰面倒下擺出個及其尷尬的姿勢。

小殭屍見動靜毫不猶豫撲了上去，這一幕旁人看了都感覺有些不雅，黎老九一身是泥更是又急又怒，轉眼看到地上的撬棍，立馬拾了起來雙手抱住頂了上去。撬棍從小殭屍當胸穿過卻還在不停掙扎，黎老九見此情形拿來黑驢蹄子，塞進它的嘴裡這才沒了動靜。

黑驢蹄子這東西在盜墓行業傳承了幾千年，雖然都在用但大家也弄不明白是個什麼原理，近些年有人研究黑驢蹄子有種電解質，而殭屍的形成跟它身上的生物電存在著必然的關係，黑驢蹄子就是消解它的生物電，這樣就可以消滅殭屍。

黎老九在泥漿里一陣打鬥，已經活脫脫成條泥鰍，他又驚又累，現在滅了小殭屍寬心下來。他喘了會粗氣，心想等了這麼多年，今天總算報了家仇。看看一旁的棺材，他又有點納悶，這墓雖然規格蠻大，裡面葬的卻是個小鬼，當年自己的父親怎會著了它的道。黎老九越想越感覺蹊蹺，正想爬起來再去檢查一下棺槨，就在這時一道陰風從他背後襲來。也辛虧他已經提高了警覺，一個側滾避開了暗中的一擊，定眼一瞧是只燈盤。

墓中再突生變故，黎老九震驚之下已無心戀戰，他趁著滾勢立馬站了起來，拔腿就向盜洞口跑去。黎老九有了退意，對方卻不肯放過他，一盞盞引魂燈從淤泥里憑空而起，像子彈般向他飛來。

自古有言，無風不起浪，這墓里肯定還有妖孽啊。可在這種情況下，縱然黎老九，盜墓無數。但通常情況下即便碰到了粽子，也都是些不成氣候的殭屍。現如今要對付這東西，也不知道是個啥玩意兒無影無形，而且來無影去無蹤。

黎老九一看情勢不對，立馬往棺材的一側躲，可不承想，棺材底板「嘩啦」一聲又垮塌了下來。畢竟這麼多年的棺材說塌就塌，原本沒什麼好奇怪的，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起掉下來了，居然還有一具小殭屍。

黎老九本能的反應就是迅速後退一步，從兜里掏出一把糯米，灑向棺材板上的小殭屍。他此刻心想就怕你不顯身，只要看得見，摸得著，再怎麼樣也能跟你斗一斗。剛想上前，再給他貼一張符紙，去聽墓里，發出詭異的小孩嬉戲聲。黎老九環顧墓室一圈，心想這墓里的童子軍越來越熱鬧了。不由得苦笑道:「嗨，小孩兒們，九爺今天來，是為討回個公道。不過眼下看你們個個尚未成年，我可以網開一面，你們快快去投胎吧」

黎老九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清楚，今天怕是碰上怨靈了，以他的道行根本對付不了這樣的冤孽。他一邊嘴上吆五喝六，一邊暗暗尋找退路。突然他發現不遠處淤泥上，自己灑下的糯米有幾粒陷了下去，顯現出來一隻小腳印。黎老九見機又掏出一把糯米，灑向那個方位，糯米所到處空中顯出個小人形。他確定了怨靈所在處，立刻轉頭只奔盜洞，跑出沒幾步，聽身後「呼-呼-呼」聲，似有東西飛來。黎老九不敢回頭招架，更不敢耽誤時機，不管不顧往後甩手去阻擋。可縱有三頭六臂，也難免有漏網之魚，其中一隻燈盤就擊中了他的後腿。黎老九一個踉蹌摔了一跤，瞥了一眼身後，淤泥上的腳印東奔西闖，伴著時有時無的嬉笑聲，感覺在逗他玩。

黎老九一把年紀又怒又惱，一咬牙抽出老大煙桿就要去拚命，說時巧那時巧，這小怨靈好像中了什麼道，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黎老九轉念一想，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起身繼續跑，正當他要爬上盜洞，身後風雲再起變換，一塊碩大的棺材板突然飛起，直追而來。事態瞬息萬變，全靠他的直覺與果斷，縱身一躍，爬上盜洞。同時後背已被重重擊中，黎老九吐出一口老血已然重傷，卻不敢稍有停歇，他自知此刻不走，必定死路一條。

逃出墓室，黎老九已經精疲力盡，幸好小怨靈並未追出洞來，他憑著意志力繼續逃命，最後終於跌跌撞撞昏倒在一棵樹前。當他醒來時，旁邊有一老漢和一個小閨女。小女孩似乎身體不好，被老漢緊緊的裹在懷裡。小女孩見黎老九蘇醒很是開心，並奶聲奶氣的央求老頭救救黎老九。可老頭並不樂意，他說自個孫女的病情啊不容耽擱，這種無知小輩，由他自生自滅。小女孩卻不依，她老氣橫秋地說行走江湖不能見死不救。小女孩的爺爺乃隱退的摸金高人，生死早就見的多了，更是厭惡這些不知死活的「耙手」，壞了行業內的規矩。黎老九也算一身傲骨，不管傷有多重，就是不開口相求，老頭更是無心搭手。無奈小孫女卻一直苦苦哀求，最後竟然以不去看病以此要挾，沒辦法只得先問清緣由。老頭聽黎老九敘述了一番墓內情況，也是大吃一驚，屍疊屍那可是辣手的墊背屍啊。我們俗話說的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隨說只是個表意，可早前是確有其事的，特別是大戶人家有死於非命的，就會弄死仇家人來做墊背。老頭思前想後，他忌憚這怨死的墊背屍道行已深，再不除去恐怕要危害一方。

到了這時候老頭已知，這事不管怕是不行了，於是他替黎老九止了血，簡單處理了下外傷后，留下小孫女照顧他，而他獨自一人下了盜洞。

黎老九見小姑娘幾次替他求情，勸說她爺爺出手相救，他都全看在眼裡，對此那是感激不盡。他見老頭離開后，小姑娘很是當心，於是便找些話題與她閑聊。聊天中黎老九知道了小姑娘叫范楚靈，她出生不久便基本由爺爺帶著，當天晚上也不知什麼緣故，突然發起燒來，她爺爺嘗試了幾種土方都退不了。所以迫不得已才半夜趕路去鎮里求醫，機緣巧合在這荒郊野外，剛好遇上受傷的他。楚靈這丫頭自幼聽爺爺講些江湖趣事，對老輩人講究的道義規矩很是嚮往，所以她才逼著爺爺出手相救。

兩個人一大一小，沒聊多久小姑娘的爺爺便回來了，不過看情況也是受了傷。老頭二話不說，抱起楚靈便走，等三人到了鎮里天已經蒙蒙亮，辛虧楚靈經過醫治后燒慢慢退了下來。不過黎老九和楚靈爺爺的傷，衛生所只能處理外傷，其它的還額額靠他們自己的偏方。就這樣黎老九再楚靈的要求下，在她爺爺家修養了數天，只到痊癒才依依不捨告別楚靈而去。不過他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對楚靈的感情更深，他走後拚命置辦產業，好為將來報答楚靈。

黎老九回憶起過去滿是感傷，說到楚靈時又儘是憐愛之情，他們爺孫倆的之間的情誼，也確實挺讓人為之動容。或許我在部隊里時間待長了，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情誼看的很重，特別欣賞這種有感恩之心重情重義的人，再有就是我這人心軟，被黎老九三說兩勸，頭腦一熱就答應了他。

這時候程子找了過來，他跨過門檻氣急敗壞的正要開罵，瞧見茶几上的玉龍膽，二話不說便小心翼翼地收入了饢中，轉而對黎老九道：「九爺辛虧你識貨，先一步收起了這寶貝，如果被下面那班人收走了，嵐子非抽我的經扒我的皮不可，到那時我張新程非來找你的晦氣不可，不能讓你有安心日子過。」

黎老九笑笑不語，我心想程子的「醜話」說的確實還有些必要，…不過話點到為止即可，於是我介面轉移話題，把剛剛和黎老九商議姘活的事與程子說了下。

程子聽我說完，斜著腦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說道：「瞧你那猥瑣樣，肯定已經答應了吧？！就知道你沒出息，好了傷疤忘了痛，是不是不記得看黃金古卷的時候，他們是如何擠兌我們的了？！」

程子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無言以對，黎老九呵呵一笑正要開口，卻被程子攔下，只聽他繼續道：「九爺，你甭解釋，我明白，我兄弟的那點心思也懂。楚靈這丫頭心眼不壞，我也願意出力。不過，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嵐子你今後再不能拿我出租玉龍膽的事數落我，第二，九爺，那天黃金古卷拍的照片，讓我們過過目。」

這落地起價敲竹杠的事，我真心不如程子，他這一棒子下去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轉臉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看著黎老九攤了攤手說道：「黎九爺，看在你的面子上，第一條我可以不再跟這小子計較，這第二條么，你老人家自個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