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暴戾的驅使

「小曦，你為什麼要喊我做哥哥啊？」

「嗯？」

一雙大而亮的眼睛里寫滿了茫然，像是在告訴別人「為什麼不能這麼叫」。

「你看哈，還有好多像我一樣的大哥哥經常會來照顧你們，你為什麼不喊他們做哥哥呢？」

「因為哥哥是哥哥，不一樣。」

那是陳星羽第一次從孤僻、落寞的小曦眼裡看到濃濃的名為依戀的東西，當時他的內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猛敲了一下，久久不能平息。

那一個眼神，勝過任何解釋，他也永遠都不會忘記。

時隔數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撫慰靈魂的暖意，它叫做親情。

…………

瘋狂！

憤怒！

暴虐！

陳星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啦，因為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

他此時此刻的腦海中有的只是無盡的怒火，以及全身沸騰流竄的熱血，他只覺得腦門一熱，然後整個視野都變得泛紅起來。

腦海里除了一個念頭外，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殺了它，為小曦……

報仇！

在洶湧的暴戾的驅使下，被沖昏了頭腦的陳星羽處在了暴走的邊緣。

世間萬物皆有兩面，而人之所以為人，是除了名為人性的理智存在外，還有名為獸性的本能。

在仇恨，憤怒的催動下滋生出的暴戾，是誘發人的獸性最好的引子。

而獸性又能夠激發什麼？

「噠~」

一直拎在手中的袋子落在了地上，一個個精緻噴香的小蛋糕掉落出來。

「呼~」

黑色的巨狼猛地挺起身子，迴轉狼首，一雙發著幽綠光的冷眸直視陳星羽。

兇狠凌厲的眼神讓人遍生寒意，那是能夠震懾靈魂的冷意。

但此時的陳星羽卻不以為然，一雙布滿殺意的泛紅眼睛死死地與巨狼對視。

「嗷~」

巨狼憤怒地咆哮，在它的眼裡陳星羽只是弱小至極的螻蟻，可這螻蟻卻竟敢與它對視，這是對它威嚴的挑釁。

巨狼猛踢四蹄，張牙舞爪地朝著陳星羽撲來，利爪閃爍著寒芒，畢露的森然利齒下是滴答腥臭的唾液。

整個人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陳星羽對視野中迅速放大的巨狼熟視不睹，此時的他已然進入到了一種很微妙的狀態。

感覺周圍的一切包括時間在內好像在這一刻里變慢了一般，萬物運動的速率發生了變化。

冷靜得有些恐怖的他一直到巨狼的前爪即將劃破他喉嚨的時候，才將身形往一邊一撤，從破洞邊離開啦。

猛撲過來的巨狼自然撲了個空，身軀撞碎牆壁，將原本就存在的破洞撞得更大了。

「咳~~~」

巨狼撲咬不成怒意更盛，回顧狼首，飛快地尋找起那螻蟻來。

可這一回頭，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塊籃球大的碎石，巨狼直接用自己的臉接住了它。

沉重的碎石砸在巨狼的腦門上，發出一聲悶聲，砸得它有些恍惚，身上的氣息都懈怠了一些。

等它晃腦清醒過來，想要一口咬死那徹底惹怒了它的人類時，不想這個人類已然自己出現在了它的身前。

陳星羽臉色平靜得有些冷，一雙泛紅的眼睛滿是冷冷的殺意，不知何時緊握在手裡的碎玻璃奮力地朝著巨狼的脖頸紮下。

「哧——！」

這不是碎玻璃刺入巨狼體內的聲音，而是陳星羽的手掌沿著碎玻璃邊緣下滑時撕裂手掌血肉的聲音。

碎玻璃的尖刺非但沒能刺破巨狼的皮毛，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而傷了陳星羽自己。

這一結果在常人看來是絕望，但在陳星羽眼裡卻只是異光一閃，那淡漠的神情根本就不似人該有的神情。

殷紅的鮮血在下一刻於空中四濺，陳星羽的身軀被巨狼一口咬中猛甩了出去，宛如破爛一樣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帶有血漿的拋物線。

可他的表情與眼神就好像是死了，從未變過，好似一絲痛苦都沒有。

陳星羽無力的摔在地上，一灘血液很快就從他身下徜徉開來。

他身上的傷勢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胸前的位置更是有著兩個碩大的窟窿直冒著鮮血，那模樣就像是地湧泉一樣。

被利齒撕裂的衣衫下慢是縱橫交錯，血腥恐怖的齒痕，這些齒痕深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血肉下的白色肋骨。

這是必死的傷勢！

生命力大量流失的陳星羽只感到全身冰冷無力，眼皮子直打架。

「嗷————！」

巨狼發出勝利的嚎叫，四肢蹬地再次撲了上去。

陳星羽的眼神異常的平靜，腦海中一瞬間浮現了過往的一切，以及最後小曦可愛的笑容。

絕望中等待死亡的來臨，唯一能做的只有靜默地閉上眼睛。

「鏘————！」

凌厲嘹亮的震響在陳星羽即將放棄希望的一瞬間響起，緊接著的是一聲巨狼的哀嚎。

勁風吹打在陳星羽的臉頰上，陳星羽吃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中隱約看到一道苗條的身影出現在了身前，長發飄飄，身姿卓越，手中緊握著一柄雪亮的長刀。

這道倩影下一秒躥了出去，陳星羽看不清她去幹嘛啦，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打鬥聲和狼吼聲。

力量！

要是我有力量的話······

生命的最後關頭，陳星羽突然無比渴望起力量來。

戰勝巨狼……

不，是殺掉巨狼的力量。

那種想要泄憤，想要復仇，想要殺掉一切威脅自己所守護的東西的存在，但卻又無能為力的無力感他不想再體會了。

他，太弱了。

弱得懊悔，弱得無比渴望力量。

這是一名弱者在經歷絕望后，內心最為真摯的感受。

人類渴望變強，渴望力量的本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啦。

或許他以後真的再也體會不到了這種痛苦的無力感啦，因為他也許不會再有所謂的以後了，也就沒有那感受的機會了。

他就要死啦！

這次也許真的再也睜不開眼睛啦。

陳星羽掙扎著，想不讓眼睛閉上，他還沒有復仇，他答應過母親會好好活下去，可沉重的眼皮好像掛著鉛塊一樣，重達千鈞，正一點一點地往下拉，緩緩合上，同樣變得沉重的，還有思維。

力量，能夠活下去保護所想守護的力量，要是有的話……

抱著這樣的念想，陳星羽最後看了一眼世界。

迷糊之中，他恍惚地看見一柄外形怪異，通體暗黑的刀刃出現在他的面前。

在逐漸消散的意識里，冥冥中有一個朦朧的聲音在詢問著他。

「喂，少年，你渴望得到力量嘛？」

是的，我渴望。

陳星羽很想這麼回答。

「你願意為力量摒除多餘的人性，接受【惡】嘛！」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