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朗吃著瓜子偷偷地笑,小娘子果然中招了,看吧,你也會吃味是不是?看你以後還笑話我?
「瑤瑤,咱們去看看後花園那棵老杏樹吧,這都好幾年了,也不知還能不能開花結果?」周朗道。
「好啊,小時候你還舉著我摘杏子呢,如今你可舉不動我了,哈哈。」褚珺瑤親昵的挽起周朗的胳膊,與他並肩走向後花園。
「誰說舉不動,你長大了,難道表哥就不長力氣了?看我不把你舉到天上去。」
兩個人親切地交談著,聲音越來越遠,靜淑瞧著他們相攜而去,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母親,是阿朗來了嗎,滿哥兒一聽說,就吵著要見叔叔呢。」
門口跑進來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娃,虎頭虎腦的,進門就撲向褚夫人懷裡叫奶奶,他後面跟著一位身量微豐滿的年輕婦人。
「哎喲,咱們滿哥兒想阿朗叔叔了?沁芳,這是阿朗的娘子,你們認識一下吧。靜淑,這是你君傑表哥家的媳婦、孩子。」褚夫人一把抱住大孫子,笑得闔不攏嘴。
靜淑趕忙起身行禮,「見過嫂子。」
劉氏屈膝還禮,「弟妹。」
滿哥兒忽閃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向眼前的陌生人,忽然歡喜地用小胖手指著靜淑說道:「娘親說阿朗叔叔娶了漂亮的新媳婦,就是你嗎?」
褚夫人拉下孫子的小手握在手心,「不許指著大人說話,叫嬸嬸。」
滿哥兒乖乖地叫了一聲,「嬸嬸。」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嬸嬸呢,周家沒有下一輩的孩子,靜淑嫁過來以後第一次聽到這稱呼,忽然感覺自己長大了,似乎很快就要變老了。
輕輕應了一聲,她趕忙讓素箋把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早上已經跟周朗問清了褚家的人口,所以她給舅母準備的是一對八寶玉如意,給舅舅的是西湖龍井茶,另給大表哥一壇上等桂花釀、給嫂子和表妹各一副頭面首飾,給滿哥兒的是一隻鑲著瑪瑙的金項圈。
這麽重的見面禮讓褚夫人有點不好意思接受,猜想著這些不可能是長公主安排的,那就只能是外甥媳婦從自己的嫁妝里拿出來的。
「舅母撫養夫君多年,如同親母一般,這些禮物只是聊表寸心而已。若舅母不肯收,就是拿我們當外人了。」
見靜淑言真意切,褚夫人含笑收下,對她又親近了幾分。
「是叫滿哥兒對吧,真討人喜歡。」靜淑彎下腰瞧著虎頭虎腦的孩子,發自心底的喜歡。
劉氏笑道:「是啊,因為出生在小滿那一天,就取了個小名叫滿哥兒,說這樣好養活。」
「小滿小滿,麥粒漸滿,是個好時節啊,這孩子必定是有福的。」靜淑說的是句吉利話,褚家人不會太當真,但是聽著也還是順耳的。
滿哥兒在屋裡坐不住,要去園子里玩,劉氏和靜淑就跟了出去。
劉氏也是個知書達禮的性子,妯娌倆秉性相投,越說越投機。
「欸?怎麽只見你,不見阿朗呢?」劉氏見兒子要構樹枝,就折下一根柳條給他玩,順便問道。
靜淑瞧著滿哥兒拿柳條當劍,「哼哼哈嘿」地耍,淡淡一笑,「他和表妹去後園看杏樹了。」
劉氏一愣,勉強一笑,「瑤瑤還是個孩子,在她心裡表哥跟親哥哥是一樣的,君傑是大哥,性子沉穩,不愛和她一起玩鬧,她和阿朗在一起玩慣了,你不要在意。」
靜淑知道她是好心,柔聲道:「我也有個活潑的妹妹叫可兒,跟瑤瑤性子差不多,瑤瑤是夫君看重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好妹妹。」
劉氏拉起靜淑的手,笑道:「阿朗娶了你真是有福了,他有一身好本事,又正直、潔身自好,你也是如此寬宏大量,溫柔知禮,可見是姑母泉下有知,保佑著阿朗娶個好妻子。」
靜淑受了誇獎,更不好意思與褚珺瑤計較,兩個女人只閑話家常,很快就到了午膳時分。
褚文淵與兒子褚君傑去吏部報到,自然被很多熟人相邀去酒樓用餐,因此府中午膳只有幾個女人和周朗一起吃,劉氏跟靜淑比較熟了,便照顧著她吃飯,褚夫人對靜淑的印象也不錯,就熱情地招呼她吃這吃那。
褚珺瑤瞪著大眼睛,滿臉錯愕,怎麽才一會兒功夫,娘親和大嫂就倒戈投降了?
周朗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與最親近的舅母相處融洽,心裡很歡喜,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表哥,你也吃呀,干麽傻愣愣地瞧著她們?」褚珺瑤打抱不平,把靜淑面前的菜連連夾到周朗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周朗埋頭苦吃,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第二十二章這下搞砸了】
午後,靜淑隨著劉氏去了她的院子里,周朗就陪著褚珺瑤去練武場比武。
一天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晚上小倆口就歇在褚家的蘭園裡。
「母親最愛蘭花,所以咱們那邊的院子叫蘭馨院,這邊叫蘭園,這是母親出嫁前住的院子,後來帶著我和大哥回娘家的時候就住在這裡。」周朗練武出了一身汗,沐浴之後,換上寢衣,自然而然的走向靜淑,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
「難怪這麽珍貴的蘭花品種都有。」靜淑卻像沒看到他一般,他剛剛坐到榻上,她就起身去看蘭花。
周朗尷尬的慢慢收攏雙臂,搓了搓手,起身追了上去,「你認得這株花?這是很稀有的品種,見過的人不多。」
「嗯,正巧我母親也喜歡蘭花,我家曾經有過一株,這種蘭花三瓣特別緊圓,蠶蛾捧,劉海舌,有時亦能開荷形水仙瓣,或梅形水仙瓣,如蘭草強壯時偶有並蒂花,所以叫做並蒂和美。花淡紅色,葉濃綠,尖鈍,為春蘭梅瓣型中傑出名種,並被列入春蘭四大名種之首……」靜淑娓娓道來。
「娘子好博學啊。」周朗湊了過去,想親她一口,沒想到頭剛伸出去,她就走向了另一株蘭花。
「這一棵是鴛湖第一梅,三瓣圓長,緊邊,肩平,瓣肉厚,質糯,翠綠色,捧瓣瓣頭有微紅色小點,小如意舌,老葉呈弓形,苞葉深綠色,葉脈深,腳殼低。」靜淑躲開他,輕撫著另一株蘭花,還把一朵開著的小花湊到鼻尖,聞了聞。
「娘子——」周朗不開心了,大步上前抱住了她,「早點歇著吧,昨晚你說不舒服,我就讓你歇了一天的。」
「今日我也不舒服。」靜淑掰開他的手,走到書案前坐下,捧起一本詩集讀了起來。
周朗嘿嘿一笑,小娘子是真的吃味了,居然故意躲著他。不過沒關係,以前對她不好的時候,她不是還穿過輕薄小衫故意引誘自己嗎,現在只要堅持住,她就會主動靠上來。
「那你看書吧,我先睡了。」周朗不追著她了,獨自躺到床上。他的手在褥子上撓啊撓……其實真的想她了,一天都沒抱了,好想抱抱她,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道理周朗深刻明白,直想著忍過今天晚上,明晚她還不得著急慌忙地主動投懷送抱?
周朗心裡想著美事,因為練武乏了,瞧著心愛娘子靜靜讀書的側影,不知不覺閉上眼。
很快屋裡一片安靜,他呼吸均勻,沉沉地睡著了。
靜淑轉頭看看熟睡的丈夫,只見他面色柔和,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意,她忽然好想哭,做女人好難,就算心裡不高興,也不能表現出來,若是自己對褚珺瑤擺臉色,褚家的舅母、大嫂會怎麽看待自己?她只能強裝大度,雖然她不恨褚珺瑤,可是卻忍不住生丈夫的氣,不想靠近他。
夜半時分,周朗翻了個身,習慣性地收攏手臂去抱住身邊的女人,卻感覺有些不對勁,迷迷糊糊的醒了,就發現娘子竟然不在身邊。
他猛地坐了起來,光著腳下了床。
就看見她趴在書案上已經睡著了,臉頰枕著胳膊,詩集已經被壓皺,許是因為冷,小臉兒凍得微微蒼白,唇色也失去了紅潤,眉心微皺。
周朗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輕輕地抱起她放到床上,為她蓋上被子,並把她抱在懷裡。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她這個樣子,應該是吃味了吧,可是為什麽自己一點都不歡喜呢?
傻丫頭,以前那股子勁頭上哪去了,你就主動點不行嗎?
周朗握著她的雙手,呵出熱氣給她取暖,雙腳包住她一雙冰涼的腳丫,默默嘆了口氣。
次日一早,周朗去衙門當差,褚夫人要打理家事,把物品入庫,登記造冊,靜淑就在一旁幫忙清點記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