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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織廠多了很多小孩,他們在樓道間磕磕碰碰地學習走路,摔痛了就無所顧忌地哇哇大哭。駱章喜歡躲在一邊看著他們,看他們跌倒了又爬起,爬起來又跌倒。這就是人類的童年,步履蹣跚,不堪一擊,卻堅定執著,絕不放棄。他愛他們。

紡織廠被一個台灣商人以資金入股的形式收購了。紡織廠的所有權人們倒毫不關心在意,重要的是那些布滿塵埃的機器又重新運轉了。紡織廠從絕境中復活,重獲新生的紡織廠將繼續它三十餘年的輝煌,希望在眼前。

黃阿姨並沒有和謝叔叔離婚。他們反反覆復地上演著離婚大戰,卻總在最後一步突然反悔。他們繼續打打鬧鬧。謝叔叔曾經對技術部的同事們表露心跡說,湊合著過吧,人一輩子不就是這麼回事嗎?黃阿姨也在私下發表過類似感慨,黃阿姨說離了婚又結婚,結了婚還不是一樣?人最好別結婚,一輩子談戀愛,但兩個人一輩子談戀愛這可能嗎?

類似的吵鬧也在紡織廠其他的夫妻間展開。駱章想說不上婚姻必然以犧牲愛情為代價?愛情的目的是什麼?在他讀過的文學作品中,至死不渝的愛情總是以悲劇收場,或許悲劇的缺憾才成全了愛情的完美,而圓滿才是一場悲劇。這世界上和人性中的疑難雜症層出不窮,駱章渴望自己只是一個孩子,而孩子不是也有自己的問題嗎?思想是一個向上的階梯,而這不正是人和動物的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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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之前,駱章習慣寫一篇日記。這是何時養成的習慣?這個習慣記錄了成長的歷程,一個反省的工具。個體的差異註定了思想上的差異,同一代人也不盡相同,甚至懸殊巨大。把一代人歸入一個類型參考是懶惰的行為,比如你就很難解釋陳爽為什麼是獨一無二的陳爽,而駱章又是獨一無二的駱章。

日記本被鎖進了抽屜,那裡面有著不能公開的秘密,像那些不能說破的夢。夢裡的男孩,金光閃閃的肉體,噴泉在噴涌之後墜落,短暫的滿足和長久的空虛。只能藏起來,獨自享用和承受。註定了與孤獨相伴隨的青春,每一次悸動和慚愧都是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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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夢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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