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篡位(5)
「那好,我問你,小禩到底是不是先儲的遺孤?」這句話問到青梅心裡最隱痛的地方,登時白了臉色,好半天才勉強點了點頭。「我也猜到了。娘要是沒說錯,你心裡必定還存了指望,如今王爺能自己做主了,說不定能把小禩接回來,讓你們母子團圓,是不是?」青梅慢慢地點了點頭。「青梅!」虞夫人正色說:「娘要勸你的就是這件事。你千萬聽我的話,絕了這個念頭,你要想小禩平安,就不能讓他回天界來。」青梅不解:「那為什麼?」虞夫人嘆了口氣:「你還不明白么?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因為先儲到死都是儲帝!」這話,青梅就算初時不解,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先儲承桓雖然盜走息壤叛逃下界,然而從來沒有正式被廢,所以直到死,身份仍然是儲帝。天帝也再未冊立過儲帝,父亡子繼,小禩才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倘或小禩回到帝都,難免身份泄漏,到時必定無法自處,那才真是害了他。想到這裡,青梅蒼白著臉點了點頭:「娘,我明白了。」「明白就好。」虞夫人這樣說著,臉色卻依然很沉重。她心裡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交待給青梅,卻在猶豫要不要此刻就說?看著青梅的臉色她實在有些不忍心,然而想到下次進宮還不知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還能不能這樣關起門來好好說話,便下了決心。「青梅,王爺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冊立世子的事情?」「沒有。」頓了頓,青梅又說:「王爺這麼年輕,怎會要急著立世子?」「你這話說得不錯,王爺現在還未必會急著立世子。不過青梅,娘要囑咐你的,就是這件事。」虞夫人的神情變得很鄭重了:「倘若王爺往後只有小翀一個親生兒子,那自然沒有事。但就跟你說的,王爺還年輕,總還會再有,那時候你可千萬小心,別往裡面卷——」青梅臉色變了變,她已經領會了這話里的深意。因為這幾年她經的、看的已經很多,從眼前,想到金王、青王,還有十幾年前的承桓,也就什麼都明白了。然而一旦明白過來,立刻就生出一股懼意,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虞夫人嘆了口氣:「天家的事情就是這樣,只有一樣是沾不得的,就是這個位置。什麼事一旦沾上這個位置,那就什麼都變了。親人也不是親人了,父子也不是父子了,兄弟也不是兄弟了。青梅,」虞夫人用力握一握她的手,彷彿這樣可以加重話里的分量:「你千萬記住,哪怕是為你親生的兒子,也別往裡面卷,你永遠也算計不過他們,只會讓別人算計。知道么?」青梅悚然而驚,一想到將來卷在裡面的可能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她又如何能心平氣和?因畏懼而越發感覺無力,只想跟虞夫人說,娘別走,留下來陪陪我。但這個話,她也說不出口。良久,才怔怔地長嘆一聲:「我記著了。」等虞夫人走後,青梅獨自一個呆坐著,滿心裡想的還是方才說的那些話,想得她氣也透不過來。「唉!怎麼這麼難呢?」這樣自語著,想要站起來,到御花園裡走一走。站起身子的那麼一瞬間,就覺眼前一陣發黑,金星亂冒。只聽耳邊一片宮女的驚呼之聲,然後,青梅只來得及說一句:「別告訴王爺」,便一頭栽倒,不省人事。然而這樣的事,宮女們怎敢不告訴白帝?等子晟擱下朝務,匆匆趕到坤秀宮,青梅已經醒了,躺在榻上,太醫院的醫正姜奐跪在一邊,微闔著眼,正給診脈。屋裡的宮女看見子晟進來,「唿」地跪了一地,青梅手一撐,想要坐起來,子晟連忙搶上去按住她。回頭看見姜奐伏在地上叩首,便吩咐他:「你先給王妃看病。」姜奐便又伸出兩根手指,搭上青梅的手腕。過了一會,他放下手,磕了個頭,說:「王妃是這一陣受了勞累,體虛,吃幾帖葯調理調理就好。」子晟舒了一口氣:「你開藥吧。」姜奐到了外屋寫藥方,子晟跟青梅說了聲:「你好好歇著,我去看看」,便也跟著到了外屋。姜奐一見子晟出來,忽然趴在地上,「咚、咚、咚」連磕幾個響頭。子晟嚇了一跳:「你幹什麼?」「臣不敢欺瞞王爺,王妃這病實在不輕。」子晟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脫口驚呼出聲,隨即往裡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你跟我來。」說著進了另一間屋子,命人關上門,這才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虞妃身子一向很好,哪像有什麼重病?」「回稟王爺。臣不敢誑語,王妃確實有病。這就好像……」姜奐停了一會,才想出個比方來:「這就好像要是一棵小樹,中間蛀一點,立刻就能看出來,可是一棵千年老樹就不一樣了,等到能看出來,那就太遲了。王妃身子根基很好,反倒把病誤了。」這比方有些不敬,但意思卻很明白。子晟怔了半天,才又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仔細說。」「王妃這病,是從思慮過重上來的——」子晟怔了怔,神情變得有些苦澀焦躁:「你先說,到底要怎麼治?」「自然是靜養為先。」姜奐很有把握地說:「王妃原本身子很好,如今雖有虧損,但只要安心靜養,特別是忌怒忌驚,再加上臣開的葯,調理個半載一年必有起色。」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