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過光輝時期的男模特兒(圖)
上面,我們從古希臘的芙麗涅談到了19世紀拿破崙的妹妹,從廣義的角度去考察,這裡面的模特兒真可謂琳琅滿目。就狹義的角度而論,有作為主顧讓畫家為自己造像的,也有因為畫家的創作需要而擺出某種姿勢讓畫家畫的。不過,對於後者,與其說是一種職業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們同藝術家有著某種關係,譬如說,是個人之間的關係,如學徒、情人、用人和妻子等,或者,只是一種社會聯繫,如演員、朋友、妓女,甚至乞丐、流浪漢,等等。這種關係決定了模特兒的地位是非正式的而且是附屬於他人的。現在,應該談談那些正式的或者說是職業的模特兒以及他們的歷史了。近年來,有不少人在追憶和研究這段歷史,如美國的比利·克盧韋爾、朱利葉·馬丁和伊麗莎白·霍蘭德等,他們都有著作或文章問世。更值得重視的是,這些人當中有的自己就曾當過職業模特兒。研讀下面所引述的一些史料和有關感受、議論,對於我們進一步了解模特兒這個職業是很有意義的。有人認為,真正的職業模特兒嚴格說來是自17世紀巴黎出現第一間繪畫學校之後才有的。由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盛行由國家主持的學院派繪畫,其題材大多是歷史畫、神話故事等,所以那時僱用模特兒主要是男性而且為數不多。選用男子要求身材高大、比例勻稱,還要穿著不同服裝時能夠得體。尤其還要智商高、工作經驗豐富、擺姿勢能持久,等等,真是求之不易。甚至有人說,這些條件幾乎與選議員相差無幾了。到了18世紀中葉,寫生課已被看作是創作嚴肅作品的基礎。由於學院傳統的影響,男性模特兒實際上成了畫室的正式成員。這些模特兒不僅僅在繪畫學校工作,並被視為那裡的職員。除此之外,他們還去一些知名畫家的畫室工作,從而也充當了繪畫學校與個人畫室之間的紐帶。特別是隨著歷史畫的興旺,模特兒需要量陡增,模特兒的作用也越來越明顯,於是,美術學院的男性模特兒獲得了很大的名聲,甚至有的還因此而發了大財。如在巴黎有一家非官辦的繪畫學校叫敘士畫室,在1830年到1840年間非常活躍,名噪一時。這實際是由一名職業模特兒開辦的。他曾是大衛畫室的模特兒,以「敘士先生」而知名,後來退役了,就辦起畫室來。19世紀初還有一位知名的模特兒叫查爾斯?迪博斯克,從7歲開始當模特兒當了60年,從大衛到布格歐等許多著名畫家都曾畫過他。畫家回憶他的情況時說:「他那魁梧的體魄和勻稱的身體比例——當然由於歷史畫主題的需要他們都得穿上衣服——以及他那高度的靈活性、豐富的經驗和保持姿勢的耐力,這些對於藝術家來說都是極其可貴的。」查爾斯是個苦出身,1797年生於法國里昂,幼年喪父,母親到巴黎為一位畫家的妻子幹活。這位畫家主管一家畫室,他母親目睹那些模特兒進出畫室為自己的母親掙錢,而她只得靠縫縫洗洗為生,於是也讓自己的兒子進入這個行列,而且從7歲開始一干就是一輩子。他終生未娶,幾十年的模特兒生涯勤勞儉樸,把勞動所得積攢起來,在他臨終前竟把18萬法郎獻給美術學院,作為給獲得羅馬大獎的學生的獎學金。作為模特兒,查爾斯幾乎一生為藝術作出了默默的貢獻,退役以後,甚至辭世以後還為藝術事業盡心儘力,這種精神實在難能可貴。然而,在歷史上當模特兒發大財的實屬罕見,像敘士先生、查爾斯·迪博斯克等傳奇式人物畢竟是少數。對於那些為藝術家提供了成千上萬模特兒並逐漸成熟了的體系,歷史上幾乎沒有記載。就模特兒而論,其本身也大多是隱姓埋名的,甚至連「模特兒」這個詞在多數歐洲語言中也屬於中性詞。之所以有的模特兒不被人們遺忘,大多是因為他們與藝術家生活在一起,後來又嫁給了藝術家,有的是始終為同一個藝術家服務,也有少數模特兒寫過回憶錄等等。儘管如此,人們大多隻知道他們的教名,或者只是通過畫室逸事去了解他們。當然,對於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婦女來說,如果想獲得正當的收入,當模特兒則要比做縫紉工或家庭女僕掙錢多。一般女模特兒每4小時能掙到5個法郎,而男模特兒只有3—4個。不過,年輕婦女適合當模特兒的時間通常是有限的,她們大多數只能幹10年。雖然以後也可以充當一些特殊性格需要的角色,但機會就不多了。儘管比做縫紉工作和女僕掙錢多,但就當模特兒而論女性要比男性艱辛得多。從總體上說,模特兒在歷史上畢竟是一個社會地位卑微的職業。這首先表現在低收入和技藝上毫無發展的希望。其次則是,這種職業在較長時期中,難免還帶有那種有別於今天藝術家與模特兒之間的經濟關係,而殘存了古代藝術家與模特兒的那種從屬關係的烙印。所以,直到1800年甚至更晚,歐洲許多地方僱用私營女模特兒才被視為合法的。因此,比起男模特兒來,女模特兒要隱匿得多。她們大多在私人畫室里服務。在法國,到1920年藝術團體之外不少人仍然認為做**模特兒比賣淫更丟臉。幾個世紀以來,女人干模特兒行當在人們眼中與當妓女相差無幾,在某種意義上說也不能不承認事出有因。隨著浪漫主義的出現,繪畫學校已經不僅僅使用男模特兒。但是在男模特兒仍然受到尊重的同時,女模特兒似乎把畫室那種令人厭惡的做法勉強帶進了藝術學校。到19世紀末,恰恰是這種所謂傷風敗俗的職業在越來越拘謹的資產階級社會中風靡一時。在這個時期,關於年長的藝術大師同他們的模特兒的軼事和當代畫室浪漫史開始在藝術品消費公眾中流傳。私人的女模特兒而不是學院的男模特兒,代表了放蕩不羈的藝術家們所體現的文化,或者說成了這種文化的象徵。因此,模特兒的那種恭順的卻又是出於職業需要的姿態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這種色彩顯現出種種內涵,有高貴有卑賤,有淫蕩有傷感。這種色彩可以說至今猶存,但至少對模特兒來說,已減至一種微弱的反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