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長桌宴

第21章：長桌宴

山伢子刷完了碗，趕緊又跑出來，但是張小瑩已經走了，山伢子有點兒失望，沉默著收拾了桌子。

徐四說道：「她還會再來的，日子長著吶。」

山伢子一臉尷尬地端著空碗進后廚了。

轉眼到了三十兒，睡醒之後，徐四就在後廚忙活，一道接一道的做菜。

山伢子以為是誰定了年夜飯，但問題是，這麼早做出來，那不都放涼了嗎？

徐四直忙到天黑，一共做了四十九份兒菜，但統共也就六樣菜，然後叫著伢子一起，把桌子都抬到飯館兒外面，排成一長溜，把四十九份兒菜挨排兒擺在了連起來的桌子上。

山伢子這才明白，這菜不是給人吃的，而是給鬼吃的。

徐四告訴山伢子，三十兒這一天，孤魂野鬼是最難熬的，因為這一天普天同慶，闔家歡聚，沒人會惦記著他們，所以徐家祖訓，每年三十兒這天晚上都要宴鬼，讓孤魂野鬼也能過個好年。

晚九點過後，陸續有街坊來，用一次性飯盒兒裝著菜，打開後放在桌子上，沒人來跟徐四說話，大家都很有默契，放下菜就走了，連頭都不回。

不到十一點，六張飯桌拼成的長桌上，已經擺得滿滿當當。

十二點過後，喧囂逐漸落幕，零星的鞭炮聲也離得很遠，開始有鬼過來，站在桌邊聞味兒。

山伢子跟徐四坐在玻璃門兒里，盯著外面，山伢子想看到張小瑩，可一直沒有看到。

而徐四卻在盯著看王老鬼來沒來，打從那天翻了臉之後，王老鬼沒再出現過，雖然徐四說了不讓王老鬼來飯館兒吃飯，但今天的長桌宴並不是徐四一個人擺的，而是周圍的街坊一塊兒擺的，所以王老鬼可以來。

如果王老鬼來了，那就是還有緩和的餘地，如果王老鬼不來，這事兒恐怕還是沒完。

凌晨三點，來吃飯的鬼逐漸開始散去，山伢子皺眉問道：「姌姨怎麼沒來？」

徐四答道：「她不過年，不過完十五，她是不會露面兒的。」

天光見亮，爺倆兒想見到的鬼都沒有來，徐四嘆了口氣，說道：「收拾吧，收拾完了睡覺，睡醒了你就回家過年，正月十六再回來。」

山伢子看他，徐四說道：「飯館兒每年都是歇半個月。」

山伢子說道：「不是說好我陪你過年嗎？」

徐四笑了笑，答道：「這不是過完了嗎？對了，你每天都要按照我教你的功法練一個小時，很快你就能分清人和鬼了。」

「嗯。」山伢子鄭重答應，拉開門兒出去收拾桌子。

第二天還沒睡醒，山伢子就被砸門的聲音吵醒，聽到一個女人在喊：「徐四！徐四快開門！」

山伢子坐起來穿衣服，聽到徐四的房門響，腳步聲向門外去了。

徐四打開院子的側門，見是潘大河的老婆，心裡不由得一沉，問道：「怎麼了？」

潘大河的老婆說道：「我家老潘醒不過來，怎麼叫都不醒，那天我沒給他做飯，他說上你這兒來吃，可回去后說沒吃著飯，好像還撞了邪，你快去給看看。」

徐四回屋拿了一個黃布小包兒，帶著山伢子，跟著潘大河的老婆去了她家。

潘大河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徐四俯下身聽了聽，說道：「有呼吸，但是很微弱。」

潘大河的兒子十五歲，叫潘小龍，長得很秀氣，個子比山伢子要矮一點兒，滿臉的書卷氣，戴著一副沒有邊框的近視鏡，看著徐四說道：「四叔，你勸勸我媽，我說應該送我爸去醫院，可她非得去找你，你又不是醫生，把我爸耽誤了怎麼辦？」

潘大河的老婆訓斥道：「瞎吵吵啥？滾一邊兒去！」

潘小龍皺著眉頭瞪著他媽，徐四勸道：「大過年的，別沖孩子撒氣。」

轉而又對潘小龍說道：「小龍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爸的，我先看看，要是我治不了，咱馬上把你爸送醫院。」

潘小龍不放心地問道：「四叔，你又不是醫生，你會看啥呀？」

「這熊孩子！」潘大河的老婆伸手擰了潘小龍一把，斥道：「我讓你滾一邊兒去！聽不懂人話啊？」

潘小龍急眼了，也可能是被擰疼了，大聲嚷道：「你擰我幹啥？我爸都這樣兒了，你還不送醫院，萬一我爸要是過去了，就都是你害的，你就是搞封建迷信！」

「我給你慣的！」潘大河的老婆順手抄起掃床笤帚，舉起來就要打。

徐四說道：「你們娘倆兒要是再這麼鬧，那我就不看了，你們愛咋辦咋辦。」

潘大河的老婆連忙陪笑臉兒：「他四叔，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他不懂事兒。」

徐四語氣不善地說道：「他是孩子，他不懂事兒，說兩句話怕啥的？你跟著瞎起什麼哄？這毛病還治不治？你叫我來就為看你們娘倆兒唱戲啊？」

潘大河的老婆一臉尷尬地笑了笑，沒再吭聲兒，潘小龍也不吭聲兒了，因為覺得徐四好像生氣了。

徐四扒開潘大河的眼睛看了看，叫山伢子：「慶山，你過來看你潘叔兒的眼睛。」

「哦。」山伢子答應，走到床邊看潘大河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啥，反正讓看就看唄。

徐四問道：「你潘叔的眼睛有什麼不一樣？」

山伢子愕然抬頭看著徐四，徐四說道：「看我的眼睛，再看你潘叔兒的眼睛。」

潘大河的老婆說道：「徐四，老潘都這樣兒了，你就別教徒弟了，趕緊給他整好嘍。」

徐四沒理她，對山伢子說道：「仔細看。」

山伢子對照兩個人的眼睛又看了一遍，說道：「潘叔兒的眼仁兒咋沒了？」

徐四說道：「那不是眼仁兒，那是魂兒，你潘叔兒的魂兒讓鬼給叫走了。」

潘小龍又插嘴說道：「四叔，這不科學，雖然現在科學家也在極力想證實靈魂的存在，但至少現在還沒有定論，你這是封建迷信。」

潘大河的老婆用眼睛剜潘小龍，因為剛才讓徐四給訓了，所以她不敢再呵斥潘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