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再見（六更）

三年後。

神樹之上，牧凌仙睜開眼睛。

代表著水，火，金的藍，紅，白三道光芒，在身周纏繞。

「當真是驚人。」

面前，一名鶴髮雞皮，拄著拐杖，風姿出塵的老者，正撫摸著長長的鬍鬚，讚歎道。

「才不過帝境五階，就已經掌控了五行法則之中的三道法則。」

「當然，區區三年時間，就突破到帝境五階，這本身已經足夠驚人了。」

「以你現在的實力，聖境之下，恐怕已經無人能與你爭鋒了。」

牧凌仙微微一笑，淡淡道：「分院長大人過譽了，雖然有幾分實力，但要說聖境之下第一人，還差得遠呢。」

眼前的老者，正是學院的丹道分院院長，靈心丹聖吳道子。

吳丹子搖頭道：「你這等天賦，確實是驚世駭俗，我已經開始期待，看到你突破聖境的那一天了。」

他有些感嘆道：「自古以來，大陸修仙界，無論是多麼驚才絕艷的天才，都不敢說一定能突破聖境。畢竟聖境這道關卡實在是太難。」

「哪怕是他的幾個徒兒，一個個堪稱妖孽，老朽也不敢說他們定能突破天關。也就只有前些年見識到了明智那小傢伙的實力，方知這世間當真有超出常理的天才。」

「老朽曾猜測，他能否在千歲之前突破聖境，雖然可能是小看了他，但聖境之難，畢竟非同尋常。」

說著，吳丹子呵呵笑了起來：「但是你嘛……簡直顛覆了老朽的看法。」

他摸著鬍子笑道：「老朽甚至都想看一看，你能否在兩百歲之前突破聖境了。」

「以你這版速度，最差在百年之內也能突破到大帝之境，此時便已經匯聚三行。屆時五行匯聚結成輪轉生滅想必也並非難事，接下來突破聖境，就只看機緣了。」

牧凌仙微笑道：「分院長大人真是太高看我了。」

話是這麼說，他心中所想，當然是另一回事了。

本身已經身為已經突破過一次的頂級聖者來說，再突破一次自然沒那麼難了。而對於前世已經觸摸到那道門檻的他來說，聖境已經不再是什麼關卡了。

兩百年？他可等不了這麼久突破聖境。

給他這麼長的時間，他的目標，只會在那更上一層的位置。

「不過你體內的暗傷還未曾痊癒，不能操之過急。」吳丹子嘆了一聲：「唉，三年前……若是玄靈能及時阻止你……」

牧凌仙微笑不語，眼中卻有莫名的光芒閃過。

那光芒中，有著一絲哀意，也有著一絲愧疚。

三年前，破天城一役。

月怡犧牲自己，撥動命弦六音，鎮殺了三尊帝境魔傀，救下了學生和許多民眾，也保住了重傷的江誠子一命。

傅玄靈來遲一步，只保下了月怡的一絲殘魂。

而江誠子那之後，也因為傷勢沉重，加上道侶凝玉辭隕落的打擊，導致靈台不穩，一身修為幾乎崩潰，至今仍在閉關療養之中。

悲怒之下，牧凌仙臨戰領悟了人間劍道的第二重境界，以神鬼妖魔為劍。

不僅僅再是風雪草木，哪怕是有生命之物，包括己身，都能化為劍。

以這一招，他在破天城外大開殺戒，屠滅無數魔傀。

但是也因為沾染的血氣和魔氣太重，加上剛剛進入第二重境界，第一次以己身化劍，殺戮之中近乎失控。

斬殺的越多，他的劍芒越強大，煞氣和魔氣也越重，也越難控制，最終終於化作籠罩方圓千里的狂暴劍雨，失去控制。

暴走的劍芒幾乎將破天城南面的大半魔傀清掃一空，斬殺者不可以千萬記。

在席捲了破天城南面之後，與劍芒合一的牧凌仙失控之下，差點將學院一方之人波及，虞素靈及時趕到，阻止暴走的億萬劍芒，但是面對屠戮了無數魔傀后空前強大的劍芒，以她能與牧凌仙爭鋒的實力，竟也無法抵擋，被劍芒所創。

要知道破天城中無數高手，帝境強者都有許多，面對這無窮魔傀的進攻也只能勉強抵擋，可想而知幾乎殺絕了南面魔傀的劍芒究竟有多可怕。

最終還是傅玄靈出手，強行將牧凌仙鎮壓回了人形。

但也因此導致牧凌仙神魂受創，這三年來修為精進的同時，神魂的傷勢也還一直未曾痊癒。

若非如此，以他前世的底蘊，又怎會三年下來，還未能完全掌控五行法則。

愧疚是自然的，自己因為月怡之死的悲怒，卻讓自己失控而傷到無辜之人，甚至讓素靈也因此受傷。

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這三年裡他都一直在學院內閉關，未曾離開。

也已經三年沒有見到虞素靈了。

一方面因為傷勢和愧疚。

一方面，也是擔心。

人間劍道第二重的力量超出想象，哪怕是達到帝境的自己，都無法輕易掌控。

而且第二重劍意的力量，還會隨著戰鬥越來越強，簡直是超越想象的神跡，但也因此愈發可能失控。

尤其在這如今之世，魔亂橫行，血煞滔天，沾染了魔煞之氣的劍意更加危險。

如同一柄絕世利刃，一不小心，也會傷到自己，傷到身邊之人。

在完全掌控這柄神劍之前，他不能再輕易出現。

然而三年過去，效果並不理想。

雖然已經可以基本在以身化劍的時候掌控劍意，但是還是無法保證在戰鬥之時，劍意越來越強大的情況下依舊壓制劍意的力量。

吳丹子身為丹聖，同樣也是醫中聖手，這三年來一直在醫治牧凌仙的傷勢，以及作為學院的聖境強者指引他的修行。

「一直閉關久坐，也不一定是好事。」

知道牧凌仙的困惑，吳丹子笑呵呵的開口座：「既然一直沒有進展，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許能有所收穫。」

「我聽說你當初不就是閉關無果，下山後才領悟了這強橫的劍意么？」

他這一言倒是點醒了牧凌仙。

自己的人間劍意從人間而來，又怎可脫離人間而悟？

將牧凌仙送出閉關之所。

吳丹子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摸著鬍鬚笑了起來。

牧凌仙不解道：「分院長大人怎麼這般開心？」

吳丹子一手捋著鬍鬚，笑呵呵道：「送你走出去這會，老夫倒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老朽有個朋友，就是閉關了上百年毫無寸進，差點走火入魔，老朽去給他醫治的時候。他就忽然開了竅一般性情大變，說要出去遊歷。」

「老朽當初就是一直擔心他對修鍊太過痴狂，反傷己身，聽到他那麼說，真是高興的不得了。」

「那時候，老朽也是這樣把他送出門的。」

「那之後，他就變了很多，雖然不靠譜了很多，但是從很多意義上來說，也是變的好了許多啊。」

「這些年來，老朽坐關之時，恍惚之中也常常夢到那一天。」吳丹子感嘆道：「明明好歹是個聖境，怎麼還老是做夢呢？」

牧凌仙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他說的是前世自己剛剛穿越之時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那已經是百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然而如今想起，卻依舊恍如昨日。

自己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最初看到的，便是眼前的老友吳丹子。

那時的一幕幕映入眼帘，那時的忐忑和惶恐，興奮和新奇，一切彷彿剛剛發生不久一般，還是那般清晰。

牧凌仙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沒有多說，只是對著吳丹子一鞠躬，隨即轉身離去。

這一鞠躬，是身為牧凌仙的敬意，也是身為陳龍的感謝。

這熟悉的老人，是自己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最初的引路人，也最初的送行者。

老友，謝謝你為我送行，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