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番外(2)
你親親可愛的作者君在晉江文學城等你吶~
「小趙,沒什麼可收拾的了,你先回去吧。」
「哎,好好。」
小趙如蒙大赦一般,連連點頭,趕忙把手頭的東西整理好。
臨走的時候,她路過客廳,心下有些異樣的感覺,下意識地往太太那邊看了一眼。
太太只是坐在那裡,看著窗外出神,面色很平和,怪不得沒有了往日無形之中的那種壓迫感。
「太太,那我走了。」
「嗯。」
伴隨著那聲幾不可聞的關門聲,屋子裡便空蕩蕩的只剩池以柔一人了。
她腦中浮現出小趙剛才逃難似的的樣子,輕搖了一下頭。
其實她並沒有生氣。
在回來之前,她就已經知道沈欽從不會在家。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來看看,或許只是想確認他確實不在,亦或是帶著那麼萬分之一的期望,怕他真的在了,自己又沒回來。
所以當得知沈欽從不在家的時候,她甚至連失望都不曾有。
本就該是這個結果的。
從三年前的今天,池以柔就應該知道的。
這個在她眼中值得紀念的日子,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讓沈欽從倍感屈辱。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過這個紀念日?
池以柔低垂眼眸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她那時還一心想著如何過好這個紀念日,現在想想,只怕那時沈欽從是把這當作一種羞辱吧。
每一個她覺得應該幸福的時刻,在他眼裡都是一種痛苦。
三年了,一段永遠無法同步的感情,是不可能維繫三年又三年的。
池以柔坐在那裡,看著地板出神。
她腦中突然竄出個念頭,心臟猛的一縮,緊著疼。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呼出,緩解著胸口的悶痛。
過了好一會兒,她取出手機,打給郭叔。
「他去哪兒了?」
「先生在公司。」
你看,他這人還是有個好處的,出門從來都用家裡的司機,讓人找不到他,又找得到他。
池以柔慢吞吞地起身,走到樓上卧室,蹲在床邊,從床邊的柜子里取出來一個棕色檔案袋。
檔案袋是那種傳統老式的,她捏著那根細長的線,動作很慢,一圈一圈繞過圓環,開了封。
她從裡面抽出一張紙,目光從紙上手寫的字跡掠過,最後停在了末尾的簽名處。
沈、欽、從——
她的指尖從這三個字上輕輕撫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起身,把那張紙慢慢塞回了檔案袋,又慢慢捏住那根線,一圈一圈的繞過圓環。
池以柔只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
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扔,坐在那裡,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發獃。
其實她什麼都沒有想,腦中空白一片。
沒有了在公司時的人間煙火氣息,一個人獨處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里,既孤獨又安全。
不知道坐了多久,池以柔慢慢起身,回房間,換了衣服,又去浴室,放了水。
以往她泡個澡也浪漫。
家裡有備好的玫瑰花瓣,泡澡前一把把撒進浴缸。
她是個會享受的女人。
可這次,她卻連去取玫瑰花瓣都沒有興緻。
她坐在裡面,水輕柔的與她肌膚的每一處親密接觸。
身上舒服了一些,可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越愈發強烈,彷彿要把人吞噬一般。
她突然有些後悔。
早知道會這麼難受,這麼難以適從,她就該跟他耗一輩子的。
跟他耗著,只是不愉快,心裡不會難受。
可如今……
池以柔往下坐了坐,水慢慢沒過胸口、脖頸、嘴唇、鼻尖。
她屏住呼吸。
十秒二十秒……
就在她覺得腦中的一切變得空靈的時候,猛然坐起身,水聲四濺。
她大口喘著氣。
在最極限的那幾秒中,她終於短暫的忘了沈欽從。
她哂笑,慢慢站起身,拿著毛巾一點一點擦拭身上的水,披著浴袍回到床上,疲憊入睡。
或許是她睡得太早,半夜一點她就醒了,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她坐了起來。
卧室的窗帘並沒有拉上。
天上皓月當空,人間萬家燈火,把漆黑的夜照個通明。
如果有人陪,如此賞個夜景,也算得浪漫。
她靜默垂眸,在窗前不知站了多久。
***********
裴元和鄒帥最近過的很悲慘。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小池祖宗最近化身了工作狂。
在公司瘋狂輸出各種任務不提,她自己也經常熬通宵。
一天接觸五個項目算什麼,他們的小池祖宗一天能接觸五十個!
如此一個星期,裴元終於看不過去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特意拿著餐盤坐到了池以柔身邊。
他一臉沉痛:「祖宗,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什麼要跳槽去『未濟』了,我知道你渴望留住我這種高端人才的心情,我也深切地感受到了你的熱情挽留,我不走了,咱能歇歇不?」
裴元說完話,就一瞬不瞬地看著池以柔。
池以柔眼皮都沒撩一下,從自己餐盤裡夾了片肉放到裴元的餐盤裡。
裴元大喜過望:「這是同意了?」
池以柔:「吃東西,閉嘴。」
裴元:「…………」
飯後,裴元哭喪著臉跟對他抱以厚望的同事們帶著最誠摯的歉意:「我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同志們繼續努力吧?」
鄒帥:「祖宗怎麼說的?」
裴元:「祖宗給我夾了片肉。」
鄒帥:「這不挺熱情的?」
裴元:「她告訴我『吃東西,閉嘴』,那肉是用來堵我嘴的!!」
眾人:「…………」
裴元未捷,眾人又把目光投向鄒帥。
嚇得鄒帥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都別看我,我更不行……」
裴元:「不然問問小可愛?」
***********
池以柔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少了一份。
她翻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沒有找到。
她靠在椅背上,這一歇,才覺出疲憊來。
她伸手按了按太陽穴,驀地想起,那份材料,應該是放在之前和沈欽從一起住的那處住所里。
她心裡莫名的一痛。
池以柔又翻了翻手頭上的材料,確定那一份的缺失,會對整份材料的完整度造成不小的影響。
池以柔想了想,給小趙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小趙誠惶誠恐。
「太太,您找我什麼事兒?」
池以柔也沒去糾正小趙,她現在已經不是太太了。
就像最開始,小趙誤以為他們是夫妻,叫他們「先生」、「太太」的時候,她也沒去糾結一樣。
「我有一份材料放在書房抽屜里了,你幫我拿一下,回頭我去你那裡取。」
「太太……書房我進去不大好吧?你們都是您和先生工作上的東西,我……」
「沒事兒,你去拿就好。」
「那好吧……」
小趙應了一聲,她內心掙扎了一下,聲音怯怯地:「太太,您別跟先生生氣了……」
知道小趙是好心,池以柔聲音也軟了下來。
「我知道了,別忘了幫我找那份材料。」
小趙聽池以柔這麼說了,也適時地住了口,不再往下說什麼。
「好的,我知道了,太太。」
放下電話,池以柔身子往後一仰,讓皮椅都不由得往後震了一下。
屏幕還沒滅掉的手機靜靜地躺在手上。
這一周,她除了必要的工作聯繫之外,已經很少碰電話了。
以往她還會關注一下時事新聞,如今她一點這方面的慾望都沒有。
幸好,她和沈欽從從來不是恩恩愛愛的小情侶,以往鬧脾氣的時候,沈欽從也從來不會打電話發簡訊哄她。
好處是,讓池以柔斷了沈欽從會哄她這種不切實際的念想。
當然,如今斷了,沈欽從更不可能聯繫她。
池以柔突然就覺得他們以前的相處模式也挺好的。
若是以前沈欽從肯哄她,那這時,她必然是失魂落魄地守著手機,朝朝暮暮盼著他的消息。
那滋味,只怕更折磨。
她自嘲般笑了笑,拿起手機去看新聞,想放鬆一下繃緊的神經。
池以柔看著各種消息,慢慢往下翻著。
她的手突然就不動了。
手機上的娛樂頭條赫然是:「沈欽從應邀重回BLAUEN,小花旦許星樂成為BLAUEN新一任形象大使。」
下面是一張沈欽從、許星樂和BLAUEN大中華區總裁的合影。
照片上的沈欽從,清貴依舊,眼中還微微帶著笑意。
池以柔垂眸。
他現在一定過得很好吧?
他終於回到了,他的舞台。
總之,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接觸的,最後和合那邊的負責人本著每一款出自沈先生之手的香氛,不管是面向公眾的,還是面向個人的,都只能是完美的。
藝術必須嚴謹無瑕疵。
所以本著這個初心,和合安排了一次和未濟投資的見面。
準確來說,是沈欽從和那幾位女士的見面,想細緻了解一下她們的需求。
然而那天,公司的高層,有事的有事,出差的出差,請假的請假。
反正沒有一位身份合適的能帶著她們去見和合的人。
人家沈先生是什麼人,跟他一起去的還是和合的負責人。
未濟投資這邊出個投資總監,都嫌不夠格。
如果就讓那幾位女同事自己去,那就太失禮了。
無奈之下,未濟投資的副總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池以柔。
「老闆,我們這兒,真的是事情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不好推,又沒有個合適的人帶她們去見和合的人,您看?」
池以柔一抬眼:「時間不合適怎麼不跟和合協調?」
副總啞然。
「這件事也不是我親自接觸的,下面去接觸,不知道怎麼就定成這樣了。」
池以柔:「那好辦,誰定的誰就去。」
副總:「…………」
副總:「身份不合適……」
池以柔:「你還知道身份不合適?讓身份不合適的人去做決定?平時公司決策就這麼做嗎?是隨便來個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副總:「老闆,這件事是我的失誤……」
池以柔:「你的失誤那你就去好好彌補,不要隨便一點兒事就來找我。」
池以柔拿起手中的材料,在副總面前晃了晃。
「我也是很忙的!」
副總抹了一把額頭。
是是是,您忙。
就您手頭那項目,倒貼給未濟投資,未濟投資都沒有人搭理的。
就您,有金山不坐,對個小土包興味盎然。
這次談話,一直談了一個小時。
未濟投資的副總剛一出池以柔的「親兒子」公司,就拿出電話,找了個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
副總:「金小姐啊,你這安排漏洞百出啊,我直接被老闆罵成了孫子。」
電話那邊。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回頭我給您賠罪,所以,成功了嗎?」
副總:「在我死皮賴臉被罵成重孫子后,算是成功了吧。」
電話那邊。
「那就好那就好,感謝你為池祖宗方圓十公里的人類做出的巨大貢獻。」
副總:「…………」
副總:「沒準兒是場災難。」
電話那邊。
「您可別亂說。」
電話那邊。
「您快說句吉言。」
副總:「…………」
副總:「萬事順利。」
電話那邊。
「謝謝。」
副總:「…………」
副總:「不客氣。」
*************
說實在的,池以柔有點心亂。
自己去了,沈欽從會怎麼看?
在故意找機會接近他?
池以柔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想了一遍,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事兒像是自己有意謀划的。
她有些煩躁地拿起手上的材料,又放下。
最後站起身,立在窗邊,沒目光沒有焦點的看向遠處。
她想了想,給未濟投資的副總打了電話。
「把是我過去的事兒跟和合那邊透露一下。」
都告訴他了,他愛來不來全憑他自己。
這就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了吧?
************
到了見面那天,公司的幾位女員工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她們是第一次見池以柔,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她們的幕後大老闆竟然是位二十齣頭的姑娘。
不過看著倒是沒什麼架子,居然自己開著車來接她們。
雖然路上沒怎麼說話,讓她們也不敢多交流。
但還是覺得老闆給員工當司機很不可思議。
到了約好的見面地點,進了吃飯的包間,裡面已經有人在了。
池以柔一看,是和合的業務負責人。
果真,他是不會來的。
池以柔卻莫名的一顆心安穩了。
和合的業務負責人是知道池以柔的。
看見池以柔進來,他立馬站起了身,和她問好。
池以柔簡單地說了句:「不用太客氣。」
轉身,幫身後的幾位女同事一一介紹了,就當了背景板,讓她們自己去聊。
幾位女同事一進來,沒看到沈欽從,都有些失望。
不是說過沈欽從本人會抽時間過來的嗎?
不過失望之餘,也覺得這事兒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
不用腦子去想,都知道沈欽從這種身份地位的人,要抽出一段時間有多難了。
退後一步想,能得到他親手所制的獨家香氛,就已經很幸運了,也都不奢求其他了。
席間走了菜,也點了酒。
池以柔只在需要應付的時候,敷衍兩句,其餘時間都在慢慢吃東西。
雖然她盡量讓自己當透明人,可或多或少還是讓他們有些放不開。
相比自己公司的那幾位女員工,更放不開的是和合的業務負責人。
他真是每說一句話,都要去看池以柔的臉色。
看得池以柔都想直說「別看了,跟你老闆沒關係了」。
池以柔又吃了隨便吃了點,正打算借故離席,包間的門突然被輕敲了兩下,而後直接被推開了。
池以柔轉頭一看,竟是服務生帶著沈欽從進來了。
不到下午下班時間,就打電話告訴她安排了晚上的約會。
池以柔:「…………」
太后大人:「那孩子人不錯,性格也好,你看了肯定喜歡。」
太后大人:「噢對了,你們以前還見過面呢,叫林向遠,你記得不,在你瞿爺爺的壽宴上。」
池以柔:「…………」
在瞿爺爺的壽宴上,她見過的適齡男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好嗎……
她哪裡記得誰是誰……
池以柔:「長得好看嗎?」
太后大人:「你是不相信你媽的眼光?」
池以柔:「那我還是不見了……」
太后大人:「…………」
太后大人:「看了不賠,不看吃虧!」
池以柔:「…………」
太后大人:「性格特別帥、酷,就是小女生一見嗷嗷叫的那種。」
池以柔:「我喜歡一推就倒,一碰就哭包的,軟軟糯糯,酥甜可口的小奶貓小奶狗。」
太后大人:「…………」
太后大人:「你之前已經答應我了,我也安排好了,你不去你就自己看著辦吧,我就不信到時候你祖母給你介紹你還敢不去。」
池以柔:「行行行,去去去,親媽。」
太后大人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相親對象那邊在池以柔快下班的時候,給池以柔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的男聲清朗好聽,帶著年輕男子特有的乾淨、磁性,一開口就讓人頗有好感。
「池小姐,我是林向遠,你幾點下班,我過去接你?」
「五點。」
「好的,我已經到了,你五點下來吧。」
已經到了?
池以柔抬手一看腕錶,這會兒才四點四十五。
也就是說林向遠還要在車裡等十五分鐘。
時間不算太久,但明顯是按著她五點下班來的。
看來他沒少做功課,太后大人也沒少給講課啊。
池以柔平時翹班歸翹班,既然來了,一般就不會遲到早退。
當然,主要還是第一次見面。
她翹班就顯得太過積極。
她想了想,說道:「還有一會兒呢,我不太方便早走,你要是不介意,就上來坐一會兒喝杯茶。」
林向遠:「正好我有些口渴,那就叨擾了。」
池以柔:「嗯,我給行政打個電話讓他們帶你上來。」
林向遠:「好。」
*************
林向遠上去的時候,池以柔正低頭看文件。
聽到敲門聲,一抬頭看見行政妹子把人帶進來了。
那模樣,配他的聲音綽綽有餘。
想不到最近太后大人眼光竟好了不少。
「池總,您的客人。」
「謝謝,辛苦了。」
池以柔含笑起身,向林向遠道:「坐吧。」
林向遠與行政妹子笑著點頭示意了下,在與池以柔距離不遠不近地沙發上坐下。
池以柔倒是很客氣的去幫他泡茶。
「林先生喜歡喝什麼茶?」
「我都好。」
他笑了一下,很好看,繼而說道:「別叫我『林先生』了,坐在你這兒了,多少也算是朋友了吧?叫我林向遠吧。」
「好。」
既然林向遠說了隨便,池以柔也不再問。
她拿了個玻璃杯,用茶匙取了茶,待壺裡的水溫降到合適的溫度,沖泡了一杯,遞給林向遠。
「你先等一等,我把手裡的這一份看完。」
「不急,你慢慢看。」
池以柔回到位置坐穩,剛拿起那份文件,突然抬頭。
「我想我必須要知會你一件事情。很抱歉,這件事情我母親也不知道,因為一些原因我沒有告訴她。」
林向遠喝了一小口茶,把杯子放下。
「嗯,你說。」
「很抱歉,我之前有喜歡的人,現在還沒有放下,也可能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兒放下,不過我在努力。」
池以柔微微垂眸,面帶歉意:「雖然我們還只是剛剛見面,並沒有交往,但是見面的意圖既然我們都知道,我希望自己是坦誠的。」
林向遠看著池以柔,突然一笑。
「如果你我真的交往了,你不說出來,就會覺得心裡不安,我卻過得很舒服;如果你說出來,你心安了,我會很難受。你居然選擇了讓我難受,讓自己心安。」
他調侃著。
池以柔一時語塞。
她只是想把事情說一下,不希望讓對方蒙在鼓裡。
試想如果她的交往對象,心裡有另外一個人。
如果有一天自己發現了,那就對他再無信任可言了。
甚至……應該是深深的厭惡、排斥。
她不想做連自己都厭惡的人,所以選擇告訴林向遠。
絕沒有想過讓自己安心,讓對方難受。
但聽林向遠說完,卻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兒似的。
林向遠:「你可以不告訴我的,我不需要知道這些,因為和我在一起,你會忘掉他。」
他看著池以柔的眼睛。
「如果忘不掉,那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
這怎麼聊著聊著,就好像已經在一起了似的……
林向遠抬手看錶。
「已經五點了,要是沒有別的問題,那我們去吃飯?」
「等等,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你說。」
「我這個人有很強的掌控欲,喜歡別人對我絕對服從,當然,也包括男朋友。」
林向遠臉上有著微不可察的意外,池以柔在他眼中看到了退卻。
池以柔起身拎著外套往沙發那邊走,微微笑道:「走吧,你是客人,我請你吃飯。」
林向遠也跟著起身。
無論往不往那方面發展,一起吃個飯都是應該的。
吃飯的地點選在了一家會員制的私人俱樂部,兩人一下車,就被指引著往裡面走。
池以柔和林向遠隨便聊著,冷不防一個抬頭,前方燈光璨煥處,兩男兩女有說有笑,迎面而來。
左側的那一對她認識。
是沈欽從和許星樂。
既然不是沒關係了,那就是……兩人鬧脾氣了?
她看看鄒帥又看看池以柔。
從剛才兩人的相處來看,雖然很熟識,可並沒有戀人間的親近。
她驀地想起那次與池太太通電話的時候,池太太提到的池以柔同事。
看著倒也真像同事。
周主任是已經成家的人了。
她知道拌嘴的小情侶,最需要一個和好的契機。
而能牽動另一方心的事,無疑是最好的催化劑。
何況剛才她那一句「是沈先生」已經暴露了池以柔在的事實,周主任索性就實話實說,把池以柔就在的情況說了一下。
「有人陪……嗯……再見。」
周主任放下電話。
她本以為沈欽從會過來,可沈欽從並沒有問他們現在在哪裡。
當知道池以柔身邊有人陪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多說什麼。
周玲勤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了,又不好問什麼,只能把電話里的情況簡要跟池以柔說一下。
最後周主任看了看池以柔,她認為自己的判斷還是沒問題的,就稍微多說了一句。
「沈先生很關心你……」
池以柔安安靜靜地聽完,眼睛中儘是嘲弄。
半晌,池以柔才說了句:「你不懂,他哪裡是關心我。」
池以柔就這麼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讓人云里霧裡的話,周主任一臉懵。
鄒帥也是見過沈欽從的。
那次池以柔醉酒,沈欽從的漠然,讓他印象深刻。
池以柔的態度他倒也能理解。
周主任沒說什麼,一邊幫池以柔拔針管,一邊按住針孔給她止血。
至少,在她少有的幾次與池以柔、沈欽從的接觸來看,沈欽從對池以柔還是不錯的。
她不知道池以柔的那番話從何而來。
幸好,她也不是個好奇心強的人。
人家的私事,若是說與她,她就默默聽著。
不說的話,她也不會去主動打探。
不然也不會得到池以柔的信任,幫她做采血工作。
周玲勤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小心翼翼地托著那袋血液安置好,又用休息室里的微波爐給池以柔熱了一袋奶遞了過去。
「你歇一會兒吧,我讓血液中心下午下班的時候過來取走。」
池以柔擺擺手。
「不歇了,我沒什麼事兒,先走了,其他的就拜託您了。」
「放心吧。」
池以柔站起身,一陣眩暈。
鄒帥趕緊扶了池以柔一把,說道:「你坐著歇一會兒啊,急什麼。」
周主任也勸:「歇會兒歇會兒。」
池以柔低頭用手扶著額頭,過了一小會兒,說了句:「沒事了,我找地方去吃點東西。」
有了剛才經驗,鄒帥直接伸手把虛扶了池以柔一下。
他問著:「你要吃什麼啊。」
「我想吃辣的。」
「剛抽完那麼多血,能吃辣的?」
鄒帥話雖是和池以柔說的,但目光卻看向周醫生。
周玲勤記得第一次為池以柔抽血的時候,池以柔把頭埋在沈欽從懷裡,抽完血也是這樣,說著要吃辣。
大概那時候池以柔也是第一次抽那麼多血,人有些虛,聲音聽起來就顯得乖順許多。
沈欽從說著「好」,又說「少放了一點辣好不好」。
她就乖乖說著「好」。
怎麼看都該是一對恩愛的戀人。
周玲勤搖了搖頭。
鄒帥:「不能?」
周玲勤這才意識到自己走了神兒,忙說道:「少吃點沒事兒。」
鄒帥一聽沒事兒:「那走吧,去哪家我送你去。」
一上車,池以柔就調好了定位。
進到店裡,池以柔點了份辣炒海螺絲,就把菜單推給鄒帥。
「想吃什麼自己點。」
鄒帥看了一眼池以柔點的,「你就吃這點兒?這東西吃著多累人啊?」
「快選。」
鄒帥隨便點了幾樣,最後不忘囑咐服務員少放點兒辣。
服務員抿著嘴一笑:「知道的,池小姐是常客,一直都少放的,您放心。」
沒一會兒,菜上來了,池以柔慢慢挑著肉吃,笨手笨腳的,好一會兒也沒吃多少。
鄒帥實在看不過去了,幫池以柔挑了小半碟遞了過去。
池以柔眼睛一彎,也沒客氣,笑著接過去慢慢吃著。
「就你這……以前都是怎麼吃的啊?一份吃半年?」
池以柔筷子一頓,沉默了一小會兒。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她推開餐碟,賭氣似的,「不吃了!」
鄒帥:「…………」
鄒帥一臉懵逼,他貌似也沒說什麼,怎麼就犯了這個小祖宗的忌諱?
鄒帥看著那一小碟海螺絲肉,搖搖頭,「你不吃我吃了,費老大勁兒挑出來的,別浪費。」
他剛要下筷子,驀地想到什麼。
鄒帥偷眼去看池以柔,就見池以柔靠著椅子出神。
「算了,我不說話了,你吃吧。」
「不想吃,沒什麼胃口。」
說完這句話,池以柔似乎怕鄒帥誤會是因為他沒有胃口心裡過意不去,還補充了一句:「可能是剛抽完血,沒什麼精神吃東西。」
鄒帥知道池以柔的好意。
只是這話誰信?
明明剛才還說著要吃辣,怎麼可能這麼一小會兒就沒胃口了。
「一會兒吃完飯,送我一趟吧,我想回家睡一會兒。」
「嗯。」
之後,池以柔就沒再吃什麼了。
鄒帥勸了兩句,也不好深說什麼,就隨便吃了幾口,起身結賬。
出了飯店的門,池以柔慢慢跟在鄒帥身後。
臨上車的時候,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下意識地一回頭。
車,行人。
池以柔開車門上車,自嘲般笑笑。
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會後,自知踩了大雷的鄒帥,默默給金鴿兒發了條消息。
——柔哥兒是什麼情況啊?
金鴿兒也不好明說人家的感情,只能回復他以後都不要再在池以柔面前提沈欽從了。
鄒帥記得有一次池以柔和沈欽從鬧了脾氣,搬到公司住了小半個月。
後來實在池以柔受不住了,又在外面置辦了一套房子。
她不懂買房過戶這些,還是鄒帥幫她辦的。
那次鬧得那麼僵,池以柔態度還沒有這麼失常。
這、這不會是兩個人鬧掰了吧?
鄒帥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點了根蠟。
其實池以柔從未在公司正面提起過沈欽從。
他們知道沈欽從,還是那次池以柔喝多了,歪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他們要送她回家,她不肯。
只說著讓他們打電話給沈欽從,讓沈欽從來接。
那個電話是他打的,用的是池以柔的手機。
和沈欽從一通電話,他就感覺到池以柔和沈欽從的關係並不好。
至少,沈欽從對她是不好的。
他把池以柔喝多了,現在在辦公室的情況和沈欽從說了一下。
正常的情侶,此時難道不是應該主動說「麻煩你先幫忙照顧一下,我馬上過去接她」這樣的話嗎?
而沈欽從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
沈欽從沒再說什麼,鄒帥只得無奈說池以柔要他過來接。
沈欽從倒是來了。
鄒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沈欽從的確是有資本讓他們的池祖宗迷戀的。
反正他心裡是頗有一種「珠玉在側,覺我形穢」的自卑感,當然他至今都不肯對外承認自己曾有過這種想法。
後來他隱隱約約地得知池老闆家那位叫「沈欽從」,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直到有一次,當紅流量小花在微博上高調地曬出一張親吻香水瓶的照片,並艾特了沈欽從,說感謝沈先生為我配置的獨家香氛,能得到先生的饋贈,我榮幸之至。
所以說「流量為王」呢。
流量小花這麼一條微博,瞬間就把#沈欽從是誰#這個話題送上了熱搜話題榜。
很快就有人把沈欽從扒了出來,跟查戶口似的,一條條列得詳盡。
沈欽從,男,24歲,漢族。
出生於xx省xx市,曾隨母遠居歐洲,在歐洲頂尖香水學院進修。
據傳曾師從著名調香大師Geroges,被譽為「世界上最貴鼻子」的評香大師Jeffrey評價沈欽從是個「百年一遇的調香天才」。
聽聞極受歐美時尚圈追捧,盛極一時,然後這個天才如流星一閃曇花一現銷聲匿跡了。
據說國際頂級香水品牌Blauen前幾年出的那款令無數女性瘋狂的「暗夜精靈」就是出自他之手,至今仍受無數女性喜愛。
傳言越來越多,越說越有神秘感,越炒越有傳奇色彩。
他這個年紀、身份,光鮮又耀目。
網路上又沒有流傳他的照片,反而能激起人的無限遐想。
在想象中無限美化,讓無數粉紅少女心有了寄託,什麼老婆粉啊女婿粉啊一批一批地冒了出來。
什麼用了「暗夜精靈」四捨五入就等於和沈老公睡過了這種評論層出不窮。
沈欽從就這麼毫無預兆的火了,這位半隻腳踏進時尚圈的卻被無數人吐槽「俗」、「土」的當紅流量小花,也成功地提升了逼格。
當然,池以柔也火了。
發火的火。
那時的她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包,公司里人人自危,連話都不敢大聲說。
不知道是池以柔壓著脾氣,還是公司里大家表現良好沒有觸雷,池以柔這顆□□包並沒有在公司爆發。
後來這件事的熱度慢慢降了下來,那位流量小花接了幾部劇都沒有掀起水花,慢慢也淡出人們的視線了。
至此,鄒帥才知道他們池祖宗的男朋友有多光鮮,附帶也覺得這個不大靠譜的老闆能泡到這麼出眾的男朋友,也挺厲害的。
儘管好像泡的有點力不從心。
不過看起來她那位出眾的男朋友似乎並不怎麼待見她。
這種人,隨便往哪兒一站,都有一群小姑娘嘩啦嘩啦往上撲。
既然不待見他們池祖宗,幹嘛還非要在一起?
鄒帥搖搖頭,還真是難以理解。
路過沈欽從的時候,她停住腳步,側頭一笑,輕佻浮薄地伸手給沈欽從整理了一下領口。
「看我那麼久,好看么?」
她嘴角勾起笑意,目光玩味著。
就好似身邊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沈欽從,而是她可以漫不經心調戲的尋常男人。
沈欽從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任池以柔施為。
過了好一會兒,沈欽從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臨接電話前,指了指池以柔身後。
「你衣服,開線了。」
說完話,沈欽從就扔下表情瞬息萬變的池以柔,轉身走開去接電話。
池以柔:「???」
池以柔此時內心……
就好像一位公主盛裝出場,在掌聲歡呼聲閃光燈密集處迷人微笑優雅前行。
突然腳下一絆,」撲咚」摔了個狗吃屎。
哦,還是在男神面前。
那心情真踏馬是日了狗了。
池以柔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早上沈欽從拿的那套。
羞惱得她一把脫下外套,面無表情地往外走,遇見收拾衛生的保潔員,她手一揚,把衣服扔進裝著廢棄雜物的整理箱。
***********
回到包間里,林向遠客氣地起身。
等池以柔坐了,才跟著坐下。
他一眼注意到池以柔身上的外套不見了,笑著提醒:「把衣服落外面忘拿回來了?」
一進包間,池以柔就努力讓面色變得平和自然。
倒也沒讓林向遠覺出什麼異常。
「外套髒了,不好處理,讓我扔外面了。」
林向遠眼中有微不可察的驚異,很快他就笑了。
兩人閑聊著,池以柔的手機響了一下。
池以柔說了句「抱歉」,看了眼手機,消息發信人赫然是:太后大人。
太后大人:怎麼樣,你媽眼光是不是特別好?
池以柔:嗯,特別好。
太后大人:那你們聊的怎麼樣了?
池以柔:黃了。
池以柔:娘你也不用太自責,我長成這樣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太后大人:???
池以柔放下手機,含笑與林向遠說了句:「是我媽,問成沒成呢,我已經安撫好她了,說你沒看上我,回頭你家裡問起,你也把問題推給我好了。」
林向遠聽了也笑:「你是真豁得出去,你是說讓我跟家裡和介紹人說你覺得我不行嗎?」
池以柔尷尬了一下:「你可以說你沒看上我,正好口供就對上了。」
林向遠「撲哧」一笑:「口供?」
林向遠忍著笑意說道:「也對,這和刑訊逼供本質上的確什麼區別。」
池以柔輕嘆:「都快習慣了。」
林向遠看著池以柔,突然說道:「其實,剛才在你辦公室我就想跟你說,但是想想剛見面不太合適,這會兒也覺得心理上和你近了許多,你就當是一位朋友與你說的吧。」
池以柔輕抿了一口酒。
「嗯,你說吧。」
林向遠:「雖然我並沒有感覺到你的強勢,但如你所說,女孩子太過強勢總是不太……」
林向遠似是在斟酌用詞,不過他很快就跳過這一段。
他也知道其實無需他細說,池以柔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池以柔態度倒是很平和:「我也知道強勢是不討喜的,不過多年下來,我性格已經如此了,如果改變,我也會不適。就像你說的,我平日里與人相處,是不太會給人強勢的感覺的,不過對於男友,我是剋制不住的,也不想剋制。」
她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繼續道:「戀愛這種事,理應是錦上添花,如果多了一個人反倒讓自己克制、不自在,那又何必多這麼一個人呢,總不會傻到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她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於我而言,好的感情就是誰也別委屈,誰也別為難,愛情或許可以讓人短時間讓步、妥協,可我們有一輩子呢,總不好委屈一輩子,這誰也受不了,再多的感情也會被消磨沒。」
林向遠看了池以柔許久,突然笑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人講感情,或許……你是對的。至少我現在無法反駁。」
池以柔頗感欣慰,抬手拍了拍林向遠肩膀,說道:「放心吧,信柔哥兒,不會錯~」
林向遠顯然被池以柔這豪爽的舉動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眼中才溢出笑意:「嗯,柔哥兒。」
餐后賬是池以柔結的。
林向遠本來要結賬,被池以柔攔住了。
「你是客人,我說了我請,都不差這兩個錢,別太在意什麼男人買單的形式。」
林向遠:「…………」
林向遠:「總算看出你說的強勢了。」
池以柔:「我已經很克制啦。」
林向遠:「沒事沒事,我受得來。」
出門的時候,林向遠很紳士的把自己的外套給池以柔披上,外面晚上到底還是有些涼意的。
池以柔也沒客氣。
兩人出了俱樂部的大門,往停車處走。
昏暗的天色中,前方不遠處隱隱有人在說話。
——「那我送嘉嘉回去,沈兄弟送星樂吧。」
——「我一會兒有事,不太方便。」
——「沒事沒事兒,沈先生不方便,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叫助理來接我吧。」
——「那可太可惜了,沈兄弟可錯失了和美女獨處的機會啊!那我就自告奮勇吧,星樂自己在這兒不得引來一幫娛記啊。」
池以柔隱約聽見這些,沒回頭,連腳步都沒頓一下。
立在車旁的沈欽從驀地回頭,那一幕落入眼中:
微涼的夜風中,穿著薄薄襯衣的男人紳士得體地幫身邊的女孩兒開副駕駛車門,被殷勤照顧的女孩子披著男士西裝外套從容坐進車裡,關車門時,男人還微微俯身與女孩兒說著什麼,似是得到滿意回應,男人聲音中帶笑……
「先、先生……出門兒了。」
「嗯。」
池以柔面色不改,語氣也淡,可小趙知道,她生氣了。
小趙來這裡的時間並不長,在她的認知里,先生和太太男才女貌很般配。
先生說起話來溫和又有耐心,看起來性格似乎很好。
太太模樣標緻,就是脾氣差了一些。
可這也不算什麼,女人嘛,難免會有些小脾氣,以先生的性格肯定會溫溫柔柔地哄。
可她後來才漸漸知道,先生和太太的關係是有別於常的。
那日太太回來,正巧趕上先生外出未歸,太太什麼都沒說,只是坐在那裡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屋子裡的氣壓越來越低,讓她坐立不安。
就在她呆不下去想要找借口離開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啟鎖聲關門聲。
她鬆了一口氣,先生回來了。
太太眼皮都沒撩一下,話說的隨意散漫,聲音不高,與平常無異,卻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你還知道回來?」
那不是備受冷落亦或是受了委屈的小女人姿態,不是質問與不滿,不是調情,那感覺就好似眼前人理應順從臣服。
房間內異常安靜。
她站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太太似乎絲毫不顧及還有她這個外人在。
「過來。」
是命令的口吻。
在先生走近時,太太又伸手輕拍了兩下身側的沙發麵,就好似逗貓狗一般,漫不經心。
那意思太過明顯。
先生看著太太的眼睛,沒有坐,也沒有說話。
大約是過了兩三分鐘,先生順從著坐了下來。
太太似乎並不滿意先生順從中的不屈,她手指輕勾著他的下巴,言語輕佻,目光玩味,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冷意:「我准你出門了么,嗯?」
這次他手中拿了一套衣服,是池以柔之前留在這兒的。
沈欽從手一揚,把衣服扔到池以柔旁邊,轉身就出了門。
池以柔直直地盯著門口看了好久,才拿起衣服慢慢換上。
換好衣服的她,踩著拖鞋下了床。
池以柔走到門口,遲遲沒去開門。
她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拉開房門。
這間房子其實並不大,總共也才一百平。
一間主卧,一間書房,出了主卧的門,便是客廳和餐廳。
往餐廳那邊走,有一個沒有間隔開的廚房。
池以柔一出門,就看見沈欽從在廚房慢條斯理地準備著早餐。
她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為她準備的。
即便是為她準備的,此時,她也懶得吃。
正在準備早餐的沈欽從一回頭看見池以柔出來了,就立在主卧門口看他。
沈欽從回過身,什麼也沒說,繼續準備著吃的。
池以柔也沒多往那邊看,自己走到門口,低頭看了一眼。
還好,鞋子並沒有吐上,還能穿。
要是鞋子也出問題……
那畫面她都不敢想,衣服這裡有,但她可沒有在這裡留過多餘的鞋子。
要是鞋子真的也不能穿了,難不成她要求著沈欽從幫她再買一雙?
那她才是真要崩潰了。
只怕無論如何她都開不了這個口。
她俯身穿鞋,把鞋子都穿好后,她想了想,說了句「我走了」。
池以柔本來以為沈欽從最多說一個「嗯」字。
沒想到他竟然從廚房出來了,慢慢走向她。
這一早上,池以柔因為醉酒頭昏腦漲,反應不靈光。
又因為衣服的事情,自覺丟盡了臉。
沈欽從這麼往她身邊走,她心中不解,不知為何還有點莫名的慌。
沈欽從一直走到池以柔身邊,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門口處本就狹窄,沈欽從這一過來,直接把池以柔逼在角落裡。
池以柔一步步往後退,脫口而出:「你要幹嘛……」
沈欽從沒說話,又往前走了兩步。
逼得池以柔往後又退了一步,「砰」的一下,後背直接撞到了門上,疼得她直吸氣。
沈欽從目光直視著池以柔。
看了兩秒鐘,他突然笑:「你真想得多。」
沈欽從微微俯身,從旁邊的鞋架上不知道在拿了什麼。
等他直起身子,池以柔才看到,那是沈欽從的錢包。
池以柔滿臉不解地看著沈欽從,不知道他突然拿錢包要做什麼。
她腦中突然出現了個奇怪的念頭。
以前她是看小說的,在一家名為「晉江文學城」的原創小說網站上,她曾看過一篇與站里其他小說格格不入的文。
文里第一章寫的是男女主莫名其妙地滾了次床單。
第二天女主醒來,床邊放了一摞錢。
池以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冒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但緊接著,她就看到沈欽從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錢,伸手遞給了她。
池以柔:「…………」
她內心是一句大寫的「窩草」!
難不成他們昨天還真的滾過了?
池以柔腦子「嗡」的一聲。
要說床單……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滾過。
可現在明顯不一樣啊!!
他們已經斷了,以前有過什麼,那都是以前了好么。
儘管她還喜歡沈欽從,但是沒有了那層關係,她也是拒絕有越界行為的。
池以柔看著那幾張錢,內心複雜。
良久,她才開口。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欽從明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他把錢包往旁邊一放,把那幾張錢往鞋柜上一擱,轉身往廚房走,留下一句。
「你是想走回去么?」
走回去?
她幹嘛要走回去啊?
她有車……
啊不對。
昨天已經喝斷片了,肯定不可能開車來,車應該還停在那家酒店門口。
可就算她沒有車,她也有電話啊,她可以打電話給司機,讓司機過來接她啊。
池以柔下意識地往身上一摸。
什麼都沒有。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換過衣服了。
「我包呢?」
「不知道掉哪兒了。」
池以柔:「…………」
沈欽從彷彿知道池以柔想問什麼似的,又說了一句:「我能顧得上你就不錯了,顧不得你的包了,你回去再買吧。」
那就是包,連帶著包里的錢包手機,全都不見了?
池以柔半天沒說話。
她不想走回去,所以把那幾張毛爺爺拿了起來。
她想說「回頭還你」,又覺得有些好笑。
池以柔想了想,說道:「錢我拿走了,不還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廚房裡傳來了沈欽從的一聲「嗯」。
***************
坐在計程車上,池以柔還有些懵。
她是實在想不起昨天都發生了什麼了。
她又閉了閉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
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計程車司機問著:「你去哪兒。」
池以柔報了公司地址。
她頭輕輕靠在座椅靠背處。
既然想不起來,她也不再去想了。
醉酒,嘔吐,又一.絲.不.掛躺在人家床上,想來也沒有什麼太美的畫面。
池以柔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景物,慢慢合上眼小憩。
到了公司以後,池以柔第一件事,就是給昨天和合業務負責人林總打了電話。
那邊林總接了電話,小心翼翼地問池以柔什麼事?
池以柔淡定道:「昨天後來你們怎麼都走了?」
林總汗涔涔地說道:「昨天她們都醉了,我就先把她們送回去了。」
池以柔一皺眉:「她們都醉了?」
印象中,昨天只有她自己喝的多,那幾位女同事都沒怎麼喝酒啊?
池以柔:「她們怎麼會醉?」
林總誠惶誠恐地解釋:「就後來……」
林總聲音一頓,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
往下說吧,怕池以柔不高興。
不往下說吧,也怕池以柔不高興。
他腦中飛速換著念頭,分析著利弊。
沒準兒沈先生已經跟她說了,要是沒跟她說,沒準兒回頭池以柔一問,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到時候她知道自己騙她……
林總伸手抹了把額頭,選擇說了實話。
「後來沈先生陪那幾位小姐喝了一會兒,沒喝幾杯她們就都醉了。」
林總似乎是怕池以柔不信真的只是喝了幾杯,還特意解釋了兩句。
「那酒您也喝了,喝的時候不覺得什麼,可是後勁兒大,不會喝酒的,幾杯就醉了。」
想了想,林總又忍不住補充道:「沈先生沒喝多少,主要都是我陪的,真的。」
池以柔聽著林總反覆解釋著,心裡有些好笑。
她早就跟沈欽從沒什麼關係了。
可能沈欽從和她一樣,都沒公開對外透露過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兒。
只是,她是不願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