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所謂的隱村

村民很熱情，為他們準備了房間和洗澡用的熱水，甚至給李霄雷準備了替換的衣服。

舊衣服也有專門的婦人拿去清洗，用帶走這些舊衣服的婦人的說法：「那麼好的布料，以前還從來沒見過。」

外套和裡面的保暖內衣其實也就八成新，不過質地和車工都算上佳。讓這些明末的土著還是頗為震撼，至於錢包里的毛爺爺，來的路上李霄雷偷偷處理過，畢竟不能暴露。

手機是爭取帶在身邊，以後有機會可以買電池或者太陽能充電器補充。可惜手機裡面沒有存有明末有用的資料。早知道會穿越到明末，就應該在裡面存些技術資料什麼的。

「按規矩，給你們提供一晚的食物，明天想要吃飯，就去狩獵或者去工作！」中年人，也就是這個隱村的村長，派人給兩人端來了豐盛的晚飯。有麵食，有也菜，甚至有肉。

「謝謝大叔！」趙琰顯然認識這個村長，笑吟吟的道謝，李霄雷隨即也跟著道謝。

吃飽喝足，兩人還分到了一個獨立的小房間。或許是趙琰的夫妻宣言，這個房間只有一張床。李霄雷懷疑，村長是不是打算讓他們在這裡，生米煮成熟飯？

「好了，有問題，就直接問吧！」趙琰坐在床上，看向李霄雷緩緩說道。或許是徹底放鬆了下來，她如今顯得有點慵懶，臉上若有若無的哀容，讓她此刻顯得讓人憐惜。

「隱村，是什麼情況？剛才我一路觀察過，這裡有三座大型倉庫，另外還有三個馬圈，裡面有五百多匹馬，看起來可不是駑馬！」李霄雷緩緩問道。

別的不說，就馬匹而言，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村子能夠擁有的。這些至少也得是戰馬，五百多匹戰馬，能夠讓所有官府勢力，不惜滅掉這個村子也要奪走它們。

「隱村，說穿了就是不存在的村子！」趙琰緩緩說道，「在遼地大概有十多個這樣的隱村，村民其實都不是村民，而是遼鎮將領的家丁，看到那些倉庫沒有？那裡面的都是后金韃子，或者蒙古韃子缺乏的鐵錠和茶葉等物資。至於那些戰馬，便是和他們交易來的。」

「走私？！」李霄雷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是啊，朝廷關了邊市也有一段時間了，據說是朝廷裡面的閣老，說要通過這個制裁蒙古和后金韃子，然而這就是實際情況，不管是遼鎮，還是晉商，關閉邊市只是讓他們賺得更多而已。然後呢？這些利潤有四成，又到了朝中閣老的口袋裡面，讓他們支持關閉邊市這個政策。」趙琰苦笑著說道。

「只是這樣不是資敵么？」李霄雷嘴唇砸吧了一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這個走私網有點巨大，偌大的遼鎮配合朝廷的閣老，聯合走私。

至於晉商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他以前也是稍微了解過。大明還沒有滅亡，已經偷偷給蒙古和后金走私戰略物資。大明滅亡后，憑著這個血錢混了個皇商的頂子。

「霄雷，你聽說過遼餉沒有？」趙琰看向李霄雷。

「當然！」李霄雷點了點頭，遼餉自然是不會陌生，可以說明末的財政，很大程度就是被遼餉拖累。

「去年徵收遼餉將近五百萬兩，你猜實發有多少？」趙琰抬頭看向李霄雷。

「漂沒，對吧？」李霄雷一聽，當即想到這個詞。據說明朝末年財政最可怕的，就是這個漂沒的規矩。哪怕是賑災款，每一層下來都會漂沒一部分。甚至上交上來的稅賦，還存在『火耗』這樣的規矩。

上交的少，下發的少，吃虧的百姓和邊防將士，反而是一層層的官吏吃飽喝足。或許對於他們來說，大明亡不了，就算亡了也無所謂，大不了換個主子伺候便是了。

「你知道就好！遼餉層層剋扣，到地方只有不到四成，運氣好有五成，三成甚至都有！那麼點錢，軍餉和撫恤走一圈，差不多就沒了，戰甲武器，馬匹和火器，甚至都沒有辦法採買，你打算讓士卒們，赤手空拳和韃子拚命？」趙琰看向李霄雷。

「於是出現了隱村？」李霄雷算是明白了，正是出於這樣的窘迫境地，遼鎮的官軍不得不採用走私的方法，來獲取足夠的利潤，來武裝他們的士卒。當然，其中未必沒有打算分一杯羹，賺點錢的意思。

不過別人在前線拚命，做著別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賺點錢也無可厚非。李霄雷可是知道的，四年前廣寧之戰後，朝廷殺了熊廷弼和王化貞，之後任免兩個遼東經略，一個死活不肯上任，被朝廷免除官職，永不敘用；一個也不肯來，被朝廷硬逼著來。

具體名字忘記了，不過由此可見，這個遼東經略就是個坑，真的沒什麼文官願意來。文官都不願意來，武將們的處境可想而知，能鼓起勇氣跳入這個坑裡的，沒點好處，你還指望他們能夠為國拚命？

「畢竟是走私，到底上不得檯面，所以重要有個地方中轉這些物資，免得被人抓賊抓贓。也正因為它的特殊性，所以一般不允許外人接近！」趙琰點了點頭。

這裡的村民都是家丁，嚴格來說就是家丁兵一般的存在，甚至男女似乎都有一定的軍事素養。這裡簡直就是一個軍營般的存在，難怪最初他們懂得隱蔽，甚至做好射擊的準備。

「你的身份，怕沒那麼簡單吧？」李霄雷看向趙琰，能知道隱村的存在，甚至能夠被他們接納，這本身就不簡單。

「我不是說了么？我的父親是廣寧的千總，你或許不知道，他的上司便是游擊祖大壽。你更不知道的是，祖大壽便是整條走私鏈裡面，最為關鍵的存在。在他之下，父親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昔日廣寧之戰落敗，王化貞就打算揭穿走私通道，來將功贖罪。其實他一直在查，最終查出父親涉案。於是在廣寧之戰後，逮捕了父親，打算從他那裡獲得突破口。當時，我和哥哥，已經被祖大壽秘密接了出來……」趙琰說道這裡，難免有點落寞。

其實又怎麼可能是接出來，怕是挾持在手中作為人質，逼迫趙父不泄密。看情況，怕最終祖大壽是棄卒保車，犧牲了趙父，確保了整條走私鏈。

趙琰和她兄長，怕也因此遭到了通緝，只是祖大壽或許是出於對趙父的愧疚，偷偷安排他們進入長嶺山堡，並且給了他們另外一個身份。

這就不奇怪了，趙琰一個千總的女兒，為什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又為什麼了解那麼多東西。可以說在來到這個隱村之後，一切都變得明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