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寵兒到青皮:胡郎從此多鬱憤(2)
然而歷史證明,激進者往往也會無法避免地陷入一個誤區。那就是,激進派話語在反對話語霸權的同時,往往淪為一種新的話語霸權。因為洶湧澎湃的激進常常會切斷思想的對話關係。巴赫金說過:「思想只有同他人的思想發生重要對話關係之後,才能開始自己的生活,以及才能形成、發展、尋找和更新自己的語言表現形式,衍生新的思想。」可見,當年的激進者胡堅不僅要有努力超越現實的精神準備,同時還要學會冷靜,學會思考,學會傾聽,學會與他人對話。歷史上的激進者都是特立獨行的,狂飆突進的。他們不媚俗、不盲從,時刻保持著思想的獨立與自由。而在這個時代,當人類的每一個領域都被商業洪水洗刷個遍之後,就連激進者也免不了低下高貴的頭顱。這是激進者們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以獲取金錢為主旨的文化明星包裝活動總是以商業利益為基本動力,所以每一位少年作家成名的背後總是離不開相關的媒體策劃。處於目前這個日益時尚化、公開化的狂熱造星運動的氛圍里,要保持清高又想一夜成名幾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已經是一個已經熱衷於文化作秀的時代,一個思想媚俗的時代。在各種浪潮洶湧而至的衝擊下,胡堅還未在浪尖上風光多久就擱淺了。一批又一批更加年輕的寫手又被吹捧出來,一本又一本粗製濫造的文字又被批量生產。「出名要趁早」的口號正冠冕堂皇地構築起當下文學領域裡一道蔚然壯觀的繁榮景象,伴隨著商業包裝學、概念轟炸學和廣告設計學的日益發達,大規模、大面積登場的造星沙塵暴已經溫柔地強姦了我們的精神生活。一方面使得本來就不安分的文學創作者們心如貓抓,另一方面卻是各種派別的文化明星,諸如美男派、美女派、少婦派、光棍派、實力派、偶像派、技巧派……(就差沒有反動派了)前所未有的大批量地誕生。這一有趣的文化現象,與其說熱鬧非凡的2004年算是我國文學創作隊伍正在獲取的年度大豐收,倒不如說,文學領域內大規模造星的2004年必將在未來成為文學評論家們津津樂道的年度笑話。有一個非常雄辯的例子,當古代神童方仲永在其弱智老子的率領下不得不沉迷於一場場毫無意義的作秀時,他純粹是以一個古代白痴的面貌而存在於我們這些後代人的內心的。「業精於勤而荒於廢」、「養精蓄銳」、「厚積薄發」,……諸如此類,我想這些普通的道理大家也都明白。而胡堅這個當代的「天才少年」的路在何方?他又會不會重蹈方仲永的覆轍?下任何結論都還為時過早。與其讓自己的文字泛濫在鮑魚之肆,我想還不如胡堅所說的「寧缺勿濫」。「天才少年」將永遠都是個閃光的辭彙。胡堅的才氣儘管不容置疑,而且還名如其人地透露出一股咄咄逼人的銳氣。但是它能否抵製得住商業大潮的侵襲,能否不甘示弱繼續寫下去?一切都還是未卜之數。如果有可能,我倒很是願意在有生之年不斷追尋胡堅的文字,以便完成一項微型實驗,看一看這位仗劍行走文學江湖的大個子書生真的是已經胡郎才盡,還是正在醞釀更加殘酷的殺伐。若事不湊巧,將來的媒體又因為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出現而大放衛星的話,那就看看一代新人踩舊人的鬧劇吧,反正有句話我早就已經說過了,我說大浪淘沙,是金子的,遲早要發光;濫竽充數,是鍍金的,終歸會脫落。不信我們以時間為證,策馬向前,走著瞧好了。胡堅:在卡車巨輪上飛馳的自行車中國人似乎非常喜歡製造偶像神話,從開天闢地的盤古到補天救世的女媧,偶像接踵而來,而且光心裡想想還不夠,要擺在供桌上拜一拜,狠狠磕幾個頭才爽。從性學的角度來解釋,這叫虐戀心理。隨著商品經濟的繁榮,偶像之風亦如江河泛濫,愈來愈成為那種花上百十塊錢就可以從商店「請來」的菩薩般的商品。所以世人對偶像的需求越來越強烈,商人對偶像的製造也就越顯得理直氣壯,於是,大家都樂此不疲了。正是出於對批量製造的民偶像商品的躲避心理,我讀王小波和胡堅,都是在其風火之勢消退以後。那時候,《青銅時代》已經擺在新華書店五折銷售區里,讓人感嘆潮流的時過境遷。後來一個少年風風火火的弄出了個《憤青時代》,欲藉此敲開北大大門,於是我又認識了胡堅。但他的文字很快就讓我從最初的欣喜中冷卻下來。讀完《憤青時代》后,他與王小波驚人的相似反而使我更加摸尋不到這個「寵兒」了。胡堅在《憤青時代》中出口便是「眾所周知」、「古往今來」,展示出一副典型的「王小波門下走狗」之癥狀。當時新浪網開了個「文嚎」專欄,第一次為一個高中生而設,其勢牛逼哄哄,「飯絲」人數火速上升。王小波被供上神台以後,緊接著胡堅也大大地風火起來,真可謂是「一人飛升,澤被雞犬」。模仿的遊戲,趨利的炒作,看似美滿。但如果冷靜的看來,這種虛假的風光背後其實正如同幾千年前老子說的「福兮,禍之所伏」。海子卧軌了,顧城殺妻了,食指進精神病院了,於是他們成為神話。同樣,王小波英年早逝了,他留下來的小說雜文,於是便又成為炒作的焦點。死後成名,古往今來似乎早已成為慣例,而成名又會不會造成新的天才的早夭呢?騷人墨客的歌功頌德的吹捧實在是如同方仲永那白痴老子一樣加深了人們的這種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