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言昭華點頭,說道:「我知道龔姨娘是個厲害的,絕不會掉以輕心的,只是她那個弟弟,外祖母準備如何對待?一直將這麼個外人留在府里,也不是那麼回事,我瞧他神情猥瑣,語言下流,留在府中只怕今後會釀成禍端。」
這還是言昭華說的含蓄的,龔如泉哪裡是禍端,根本就是個禍害,若是可以的話,言昭華現在就想讓柳氏把這個龔如泉殺了,以絕後患,可龔姨娘身後有國公鼎力支持,當初謝氏的死,龔姨娘定然會疑心到柳氏頭上,如今柳氏想暗地裡派人,龔姨娘定然會多留一個心眼兒,這種事情,要麼一擊即中,若是留下把柄的話,對誰來說都是致命的,言昭華不想將柳氏置於危險之中。
柳氏長抒一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
「留是留不得的,只是要看用什麼法子讓他走了。若只是普通的罪名,那留下他和趕走他並沒有什麼區別,國公愛護龔姨娘,將來定然會對她弟弟多有提拔,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七月底的時候,言修就從南疆回來了,不僅帶回了巨額戰利品,還將新任南疆王給抓回了蕭國。
一大早文武百官就在城門外相迎,就連皇上都親自爬上了城樓,看著那威武雄壯的隊伍凱旋歸來。禮炮響起,民眾沸騰。言修從馬上翻身而下,一身戎裝鎧甲對皇上跪下,得天子執手上城樓,一時間山呼海嘯般『萬歲』之聲響起,群情激動,皇上親自邀請言修上車駕,與君共乘入宮赴宴。
宮中的宴席開了三天三夜,言修也在宮中足足待了三天三夜才被放回府里。
長寧候府早已建造完畢,言修歸來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把四個孩子接回府中,當言修從外面走入的時候,帶著一身厲兵秣馬的血氣,兩年的戰事,將他從前身上的一點儒雅全都掩蓋,整個人像是出鞘飲血的刀般鋒利,讓人望而敬畏。
言昭華已經不太記得上一世言修打勝仗回來是什麼樣子了,隱約就是覺得憔悴,可現在看言修,不僅沒有憔悴,反而多了矍鑠的內斂之氣,而上一世言修打南疆雖說勝了,卻也不如這一世勝的規模宏大,上一世南疆只是投降,並沒有被打趴下,可這一世,言昭華從柳氏那裡得知,言修幾乎把整個南疆都給夷平,南疆王被俘,戰利品不計其數。
這可能就跟這一世出征早些有關,上一世就關於出征這件事,足足拖了好幾年,那個時候南疆已經掠奪我國邊境好些年,全民休養生息,正是戰力最強的時候,而我國一直陳兵不攻,將士們士氣早已衰竭,最後雖然還是勝了,但卻是險勝。
「這些日子勞煩岳父岳母代為照料幾個孩兒,令我前方安心,婿心念著實感激,特來拜謝。」
言修說話比從前更加利落,沒有多餘寒暄之言,柳氏上前將他扶起,說道:「這孩子說什麼謝不謝的,快來坐。」
言修起來后,看了一眼謝國章,像是詢問的意思,謝國章點了頭,他才隨著柳氏入座,謝國章端著架子,對言修問道:「今次回來,聖上可有說什麼呀?」
言修剛剛坐下,聽聞謝國章問話,就又站了起來,抱拳說道:「是,聖上倒是勤勉了幾句,說是二等晉為一等,此已是隆恩,卻不成想聖上還有意加封孩子,我想著兒子就算了,畢竟都還小,又沒有功名,若聖上真要封賞,我便屬意華姐兒,她是嫡長女,受封是應當的。」
言修的話,在場大部分人都聽懂了,皇上這是要加冕長寧候府了,古往今來,二等爵府晉陞一等,便如那不可逾越的鴻溝般,可見聖上對言修這回大破南疆十分滿意,加封一等不說,還要蔭及子女,只不過,這個好事還落不到兒子身上,畢竟許給姑娘的話,至多就是個封號,了不得給點封邑,可若給兒子的話,就是許他們將來入仕,關係比較重大,而長寧候府也並非封無可封了,言修一個南疆功績,換了一等侯府的封爵,就是老長寧候在世,也不過就是一等,當初言修襲爵之後,二等順降,如今他又憑著自身努力,升了上去,若是言修有幸再來一場功績,那時候,說不定聖上才會鬆口給他兒子封賞吧。
言昭華自然也聽到了言修說的話,驚訝的看了看言修,言修正好也轉過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聽柳氏說道:
「聖上若是要封,那自然是好的,若無此意,倒也無需特意請封,華姐兒畢竟年紀還小著呢。」
柳氏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客氣居少,歡喜居多的,對言修堅定的態度也十分滿意,謝國章哪裡聽不出來柳氏是客氣推辭,不免輕咳了一聲,對言修說道:
「這個……聖上既然要封,我倒覺得多討一個名額也沒什麼,華姐兒是嫡女,寧姐兒也是嫡女,這……總不能厚此薄彼,有失公允吧?」
謝國章的話讓柳氏變了顏色,冷下臉來看著他,言修也沒料到謝國章會說這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柳氏和言昭華,只聽柳氏說道:
「聖上還沒下旨意,難不成你還要修兒湊上前去討要不成?別到時候弄巧成拙,惹怒了龍顏。」
柳氏這話倒是沒說錯,皇上不過是提議給言修的一個孩子加封名號,可這事兒還沒定下來,言修湊上去要一個還沒定下來的名額,實在不智,頗有貪得無厭之感,說不定皇上到時候一生氣,什麼都不給了,那才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謝國章這些日子與柳氏不對付,好好說話時都會夾槍帶棒的,何況此時柳氏當著女婿的面駁他的面子了,當即哼道:
「皇上既然要賞,那再去討一個賞有什麼大礙?不過就是你偏心華姐兒罷了,可你別忘了,寧姐兒也是你的外孫女!她也是修兒的嫡女,我讓修兒給她請個封號有什麼要緊的?」的確不要緊,至少對謝國章來說,沒什麼要緊的,就算皇上惱了,那也是惱的長寧候府,言修得勝歸來,聲望勢如破竹,從前長寧候府要依附定國公府,可如今儼然有超越定國公府的架勢,若是能趁機打壓一番,也好讓他別太得意,變得目中無人起來。
柳氏哪會不知道謝國章心裡那些齷齪的想法,只不過不想當面和他爭吵罷了,咬牙嘆了口氣,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言修做人家女婿不是一兩年了,就是成親婚拜都拜了兩回,二老的脾氣他看的分明,要論度量的話,岳母足足甩了岳父八百條街,謝國章的態度,柳氏能明白,言修又如何不明白呢?他又不是糊塗的,被謝國章這麼一說,就真巴巴的去聖上面前討功,誰的戰功都不是從天而降的,受封賞是應當,謝國章再怎麼不服,也只能心裡不服,順帶背後搞一些小動作出來,也就這樣的手段了。
不想給謝國章再提的機會,言修直接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
「岳父有所不知,聖上早已說明,若是真的封賞,那隻能給一個人,給華姐兒和寧姐兒兩人都請封,恐怕有些為難。更何況,聖上只是那麼一說,還沒有最後敲定,能不能成,還不知道呢。」
謝國章掃向了言修,心中的不平之氣再次升起,雖然很想說:既然聖上只封一個,那為何不封寧姐兒?可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的確沒什麼道理,言昭華才是言修的嫡長女,立嫡立長,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硬道理。
沒風度的擺擺手,謝國章對言修不耐煩的說道: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隨我去書房,將聖上說的話,有哪些人受封,分別封了什麼,你仔細思量思量,事無巨細的全都說給我聽聽。」
言修站起來拱手抱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