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堰伯看了自家大小姐這樣大的手筆,也是驚呆了,布衣施粥這種事情看著聲勢浩大,但其實用不了多少錢,但診病配藥就是個無底洞了,更何況,葯錢先放在一邊不說,單就每個大夫每日的出診金就高達一百兩,二十個大夫,一日下來就是兩千兩,十日一來就是兩萬兩,再說那些藥方開的葯,雖說甚少有需要名貴藥材的,可就算是甘草,黃蓮這些最最普通的藥材,每日也要消耗上百,甚至上千斤……
第五天的時候,堰伯見自家小姐還沒有收手之意,湊過來問道:
「大小姐,這葯就一直這麼送下去?」
言昭華坐在後方馬車前曬太陽看書,聽堰伯這麼問,放下書回道:「不需要一直,我估計十天半個月就差不多了,葯又不是飯,不需要每天吃啊。」
堰伯感覺自己眼角有點抽搐,這大小姐到底知道不知道這麼做得花多少銀子,可話還沒出口,就聽言昭華說道:「行了,你就別擔心了,看病送葯這事兒,銀子全由我這兒出,我爹要求心安,我就讓他把心都放到肚子里去。」
見堰伯還是一副操心的神情,言昭華揮揮手,說道:「行了,你去忙吧,我有數的。」
相比於謝薇留給她的嫁妝,這些才哪兒到哪兒啊。如今言昭華的手筆,就是連著送一兩年,也是送的起的。
言修要在短時間內讓她搏個好名聲,光靠大家都做的施粥成效見微,還不如手筆大一點。而事實上,言昭華的做法的確有效,在看診送葯的第三天,就已經有人來到她車駕前不遠處跪拜行禮,稱呼也有所改變,大善人,觀世音,女菩薩等等誇張的叫法讓言昭華都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過了兩天,言昭華要出門的時候,遇見了言昭寧,喊住了她,說道:
「聽說大姐這兩日在城外施粥,能不能帶我也去見識見識?我昨兒跟父親提了,父親也許了我的。」
言昭華看她梳洗結束,連帷帽都戴好了,一看就是早有準備,儘管心裡不太願意,但她既然和言修說了,言昭華也沒有不帶的道理,便點點頭,沒說什麼,兀自上了馬車。
言昭寧被怠慢,心裡暗自冷笑一聲,便戴上了帷帽,跟著言昭華上了馬車,到了城外之後,言昭寧雖說不時用帕子揮舞著鼻尖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氣味,一會兒又將帕子捂著口鼻,言昭華只是看了看她,並沒有說什麼,心想這丫頭幸好戴著帷帽,要不然她這一臉嫌棄的樣子,說不定就能把言昭華前些天的努力給一筆抹殺了。
言昭華來了之後,就坐在老位置上看書冊,全都是新搜集到的話本子,這些日子言昭華看的簡直要入迷了,言昭寧在旁邊坐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住了,才對言昭華問道:
「大姐,你每天不會就這樣坐在這裡布衣施粥,給人送葯吧?也太對得起父親給你花的錢了。」
言下之意就是言昭華這名聲也太好賺了,看著這樣大的排場,言昭寧心裡酸酸的,若是這些排場是替她做的話,就好了,堰伯經過,正好聽見言昭寧的話,便替言昭華答道:
「三小姐有所不知,布衣施粥是侯爺吩咐的,但看診送葯卻是大小姐自己做的,這麼些天下來,估計都快用兩三萬兩銀子了,大小姐這手筆讓人不記得都難。」
言昭寧也為之咋舌:「三,三萬兩?」
驚恐的看著繼續低頭看書,一臉無所謂的言昭華,言昭寧不禁懷疑起言昭華當年到底從她娘手裡得了多少銀子,謝氏也有嫁妝留給她和書彥,可言昭寧算來算去,攏共加起來可能也就三四萬兩的樣子,她原以為和謝薇留下的差不了多少,可如今看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忍不住心裡再次嫉妒起來,覺得怎麼什麼好事都給言昭華攤上了,如今就連父親都拿她當手心裡的寶,要給她掙名聲,討封號,可若是沒有言昭華,這些好事,肯定都會落在她身上了。
「大姐,你這樣亂花錢,父親知道嗎?」
言昭寧語氣酸酸的說道。
言昭華抬眼看了看她,順便翻了一頁書,正看到緊要的地方,被打擾了總是不高興的,隨口回道:「我用的自己的錢,為什麼要父親知道?」
言昭寧這是沒話找話,她都來這裡這麼些天了,言修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裡的事情?她只是心中不平,想給言昭華找點不痛快罷了,誰知道言昭華的一句話,卻讓她更加的不痛快了。
一句『我用的自己的錢』說的這樣豪氣,越發讓言昭寧好奇,謝薇到底給言昭華留了多少銀子,她知道的,也就是自家娘親折的那件事上,謝薇三十萬兩存在通寶錢莊,謝嵐沒忍住誘惑,動了那筆錢,這才斷送了前程,被人送去豫州那地方。
可言昭寧覺得,謝薇肯定不止留下了三十萬兩,要不然,言昭華哪裡敢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還是花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越是想的深遠,言昭寧心裡就越是嫉妒,她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妒火中燒,言昭華樣樣都把她壓得抬不起頭,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恨不得立刻就讓她消失在面前才好。
「姐姐說這話,就不怕我告訴父親嗎?你是越來越不把父親放在眼裡了,哼,還一天到晚跟我講規矩,其實這個家裡最不守規矩的就是你了。」
言昭寧的瘋言瘋語,言昭華簡直不想理會,沒想到那丫頭還真來勁兒了,繼續說道:
「這樣大手大腳的給外人花錢,你可曾想過貼補些府里的開支?總是仗著父親疼你,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就算大太太給你留了好些嫁妝,可你用不著這樣花吧,這些人誰還記得你的好不成?」
言昭華放下書冊,對言昭寧說道:「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就回去,別在這裡膈應自己,還膈應別人,我有的我的錢,你操什麼閑心?我的錢願意用在什麼地方就用在什麼地方,難不成所有的錢都要用在你的身上才叫個好?趁早回去,別在這兒給我找不痛快。」
言昭華直白的話似乎傷到了言昭寧的自尊,她猛地站起來對言昭華喊了一聲:「言昭華,你欺人太甚了。」
說完這句話,就往旁邊的樹林跑開了,兩個丫鬟緊隨其後。言昭華看著她跑去的方向,知道那裡也有言家的護衛守著,不會出事,心中倒是覺得奇怪,按理說,她要尋常說了這些話,言昭寧怎麼著也不會留下才是,可今天居然留下了。或者說,按照這丫頭的性格,根本就不會跟著她到這城外髒亂差的地方來……
心中帶著疑惑,言昭華繼續埋頭看書了,這些天的工作就是這樣,早上過來,中午回去,下午就不過來了,然後第二天周而復始,再來一遍。
又看了大概兩個時辰的書,眼看著午時就要到了,堰伯過來對言昭華說道:「大小姐,午時快到了,您要不也早些回去吧。」
言昭華點點頭,站起身來,說道:「去把三小姐找回來。」
堰伯領命下去之後,言昭華就坐上了馬車,在車裡等待言昭寧過來,可沒一會兒,堰伯焦急的跑來,對言昭華說道:「大小姐,不好了,三小姐不見了。」
言昭華掀開車窗帘子,看著堰伯,說道:
「林子里都找過了?那裡不是有言家的護衛嗎?他們都沒看見?」
堰伯擦了一把冷汗之後,說道:「小人全都問過了,他們說看見三小姐往溪邊走,追過去問了,三小姐說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讓他們跟過去,後來又派丫鬟來說她們在溪邊,讓人不要去找。」
言昭華呼出一口氣,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堰伯卻在旁邊催促:「大小姐,這都大半天了,三小姐是跟著您一起出來的,若是出什麼意外,您也脫不開干係啊,最近府里可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