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言昭華讓謝馨柔的丫鬟給她打了涼水過來敷眼睛,休息一會兒后,謝馨柔再出門,就又是那個容光煥發的謝大小姐,絲毫不為流言所傷。
言昭華依舊留在繡房里,看著謝馨柔出門的樣子,感覺很欣慰,無疑謝馨柔是好命的,在家裡有母親和祖母疼愛,這輩子雖然沒有嫁她上輩子的相公,可張公子那人,言昭華覺得真的不錯,張夫人和張小姐都是難得知書達理的人,沒有一般宅院夫人和小姐的驕矜,凡事都講一個理字,女子嫁人其實並不單純是嫁給一個男人,還包括那個男人背後的家庭,男人再好,家裡氣氛不和諧,婚後必然也是不會痛快的,就像謝馨柔上一世嫁的那侯府,高門大戶,可她卻聽說那侯夫人是個極其嚴厲和霸道的人,謝馨柔在她手底下過日子,想必也是鬱悶的。後來謝家垮了,她當年的日子應該更不好過。
這一世她嫁給張德川,只要好好經營,應該能過的比上一世舒心一些吧。
言昭華低頭又綉了一會兒,將那鳳目重新點綴了一番,加了個細微的顏色,眼睛就像是活了一般,言昭華看著這氣派的嫁衣,不禁幻想自己成親時會是什麼樣子,她對柔姐兒說的再多,其實也是局外人罷了,事情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想必自己也不會冷靜多少,只要一想到裴宣和其他女人有過接觸,還有過孩子,言昭華的心裡就跟堵了一樣,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氣,恢復過來,不禁對自己搖頭自嘲,剛才還勸柔姐兒,現在自己想到就失了方寸,可想而知,若是真落到自己身上,她的反應估計會和柔姐兒差不多。
就是因為柔姐兒在乎張公子,所以,才會被這些事情所迷惑,沒有哪個女人對在乎的男人在這種事情上能釋懷的,那散布謠言者必然就是看準了這些,柔姐兒是個未出閣的小姐,聽說了這種事情,肯定是選擇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因為她不敢說,害怕傷了兩家的關係,害怕把事情鬧大,就像柔姐兒自己說的那樣,如果她和張家的婚事崩了,那麼她也別想在京城再找到好人家嫁了,那背後散布謠言的,利用的就是這些心裡,不可謂不聰明,言昭華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定論,張家素來風評不錯,挑不出毛病來,這可以說是張家厲害,把一切都掩藏好了,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說不通的,因為,都已經掩藏到訂親了,何不再藏藏好,怎麼會等到柔姐兒和張公子定親之後才被傳出來呀?
細思種種,言昭華斷定,這事兒是假的,而這事要破解也很容易,只要柔姐兒把這事兒和柳氏,顧氏說了,那麼柳氏和顧氏必然會把張夫人請過來問,只要張夫人知道這件事,當面澄清了,誤會也就解開了,並且能夠讓張夫人心裡多個防備,這種事情最先謠傳的肯定是張家府里的人,張夫人管理張家不是一年兩年,只要和她說一聲,想必她就能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也難怪柔姐兒心裡不舒服,哪個女人願意在後宅里勾心鬥角,誰不想過舒心太平的日子呢?可往往現實卻不是這樣的。
為了謝馨柔這事兒,言昭華在國公府多待了兩日,言瑞謙和言書彥都已經先回府去,隨言修四處拜訪親友了,言昭寧是早就和言修說過,過年期間要在國公府多住幾日了,只不過,言昭寧素來與言昭華,謝馨柔不合,因為她總覺得她們會笑話她,開始的時候謝馨柔還會去哄著她些,到後來,覺得實在哄得沒勁了,因為言昭寧就是那樣的性子,你要不哄就算了,可你一旦哄了,那就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什麼都聽她的,但凡不聽了,她就覺得你瞧不起她,這樣太累了,就連和言昭寧一起長大的元姐兒都覺得累,不去哄了,更別說謝馨柔和言昭華了,久而久之,言昭寧和她們的關係就更淡了。
年初四的時候,張夫人攜張小姐來謝家拜見柳氏,來了之後,柳氏,顧氏就將張夫人請入了內間,在言昭華對謝馨柔說了那番話之後,當天晚上,謝馨柔就去告訴了顧氏,顧氏對這件事也是氣憤不已,轉而就去告訴了柳氏,兩人一分析,覺得言昭華說的對,這種事情忍多了對誰都不好,正好初四張夫人上門,也顧不上年節里,直接就把這事兒對張夫人說了。
張夫人聽后,也是震驚不已,但冷靜下來后,看她表情似乎已經知道這事兒的始作俑者是誰,柳氏看出了端倪,問道:
「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這背後散布謠言之人實在可惡,我一聽之下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柔姐兒一再保證,張小郎絕不是那樣的人,我才恢復些理智,想起來找張夫人說道說道這事兒呢。」
柳氏雖然心裡明白,張家這回是被人算計了,但這份明白,也要加在柔姐兒身上,要告訴張夫人,是柔姐兒相信張小郎,畢竟以後柔姐兒是要去張家過日子的,這個時候賣點懂事給張夫人,對柔姐兒今後自然好處多多的。
張夫人原本還在擔心柳氏誤會,聽她這麼說了,心放下一半,對未來兒媳的懂事很是滿意,想了一會兒後上前解釋:
「多謝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將這事告訴我知道,這樣的消息,定然就是我府里傳出的,是誰幹的,我心中已經有數,該就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小蹄子了,原是我父親在川哥兒十五歲的時候送來的通房丫頭,但川哥兒一心向學,對她並無邪念,只因是他外祖所贈,不好回絕,便一直養在我那偏院之中,川哥兒別說碰她,就是見都不曾見過幾面,但那小蹄子心眼兒多,路子野,平日里那些小把戲我看在眼裡,能收拾的就收拾了,卻沒想到還是太過仁慈,沒有斷的乾淨,留下了這麼個後患,那小蹄子定是眼看著川哥兒要娶親了,少夫人進門,她就再無可能了,這才動了那歪念。」
柳氏沒想到張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癥結,並且毫不隱瞞的將府里之事告知,可見心中無愧,問道:
「你可確定是這人嗎?凡事總要有個依據才行啊。」
張夫人很篤定:「老夫人有所不知,先前老夫人說,柔姐兒是在仁恩伯府聽說了此事,我便知道是她,她有個親妹妹,就是在仁恩伯府里做丫鬟,是仁恩伯府六小姐房裡的丫鬟,算是一等,若是從她那邊說出去這個消息的話,那我敢斷定,絕對和那小蹄子脫不開干係。」
這層關係,柳氏是第一次聽說,如此一來,那這件事確實有很大的可疑,張夫人再次表態:
「老夫人放心吧,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承蒙兩位夫人的信任,柔姐兒又這般懂事,此事我回去之後,必定了結清楚,斷不會讓柔姐兒今後受委屈。」
柳氏和顧氏對視一眼,顧氏上前牽住了張夫人的手,說道:
「姐姐受累了,原不該這樣計較,但想著這是兩個孩子的將來,未免心中著急了些,才把這事兒對姐姐說了,姐姐可千萬別見怪啊。」
張夫人十分感念:「妹妹別這麼說,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難辭其咎,是我管家不嚴造成的,幸而你們不計較我,還出言提點,我謝都來不及,柔姐兒你就放心吧,我必對她像親生女兒一般,斷不會讓她受委屈。」
顧氏要聽的就是張夫人這句話,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顧氏自然希望女兒嫁個主母不糊塗,又疼愛她的人家了,張夫人這麼保證,就是對顧氏最大的安慰了。
年節期間,張夫人上門拜年過後,就回府去了。顧氏將張夫人說的話,轉告了柔姐兒,柔姐兒聽后,憋悶在胸口好長時間的鬱悶居然就一掃而空了,趕忙去了繡房里,找到正替她看嫁衣裙擺的言昭華,一把就抱住了她,說道:
「華姐兒你真好,這回多虧你了,若不是你,只怕我要記恨他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