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其實一切都已經水落石出了,現在言昭華當著眾人的面說要追查,不過就是為了求一個名正言順罷了,讓錢莊的掌柜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謝嵐的事情說出來,這就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兒,再不容謝氏狡辯,更加不容她想其他主意脫身了。
言昭華和青竹到了花廳里,言昭華入了竹簾後頭坐好,林保也隨之入內,在竹簾外站了一會兒后,就跟言昭華告知,說想去後院拜見一下言修,哪怕實在房門外給磕個頭也是全了禮數,染香正好進門,言昭華就讓染香陪著林保去了言修的書房,謝氏派張平過來應對,自己卻說身子不適,回了院子休息了,其實是想趁著這個時候趕緊出府,回國公府去找姨奶奶救命去。
等了一會兒后,林保回來了,居然把本該在床上休息的言修也給請了出來,言昭華見狀,趕忙從竹簾後走出,言修對她擺擺手,也拒絕了張平的攙扶,對言昭華說道:「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林大人已經將事情全都告訴我了。」
言昭華看了一眼林保,立刻就明白了,他去拜見是假,請言修是真,這一定也是外祖母柳氏的意思,知道如果要處置謝氏,非言修在場不能做到。張平見侯爺都給請了過來,著急在心裡,只盼著太太能早些派人回國公府求姨奶奶救命了。
府外,謝氏坐在馬車上,再也顧不上什麼儀態,掀開車帘子,就對馬夫叫道:「給我快點,再快一點!別管路上的人了,我要趕緊回國公府去,你給我再快點。」
王氏在車裡搖搖晃晃的都快吐了,拉著謝氏坐回車裡,說道:
「太太用不著這樣著急,就憑他們幾個,還能動的了太太不成?太太只需要一口咬死不知道,誰也拿您沒有辦法的。」
謝氏伸手就給了王氏一個重重的巴掌,把王氏給打蒙了,捂著臉不明所以看著謝氏,只聽謝氏恨聲說道:
「我身邊怎麼儘是你們這種蠢材?謝薇的財產若牽扯不到錢莊,我會怕嗎?可一旦牽了錢莊,只要前後一核對,我就百口莫辯了,此時不趕緊回去找救兵,還在府里等著被發落不成?真是蠢死了!」
王氏這才明白謝氏這樣找急忙慌的返回國公府是為了什麼,真是一亂,腦子就糊塗了。謝氏焦急萬分,再次掀開車簾對車夫怒道:「你給我再快點,抽,死命的抽它!」
長安街上,路上行人紛紛避讓一輛像是發了瘋的馬車,馬車在集市上疾馳而過,引起一片罵聲。
而另一邊,言昭華扶著言修坐在主位之上,讓青竹給拿了軟墊和厚氈子過來,軟墊給言修墊在腰上,氈子蓋在他腿上,言修看了一眼言昭華,坐著的時候,正好可以看見言昭華下巴上的傷口,知道是遇險的時候落下的,心裡一陣悔恨,昨天這孩子就是因為跟著他出門,才會遭受了那樣的危險,真不敢想象,若是他死了,這孩子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看見言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下巴上,言昭華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然後低下頭,把言修伺候好了之後,才規規矩矩的回到了竹簾之後,言修到場之後,林保就不敢坐下了,站在言修身旁,說了一句:
「侯爺好福氣,大小姐知書達理,聰慧過人,又是這般好福氣。」
言修將雙手攏入袖中,對林保的話不置可否,臉色雖然蒼白,但唇角依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林保便知道,自己這句馬屁算是拍對了,言家大小姐在言候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最起碼,先前他和言修說事情的時候,言候第一句話問的便是這位大小姐有沒有事,若非真心關愛是不可能做到的。
劉成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通寶錢莊的掌柜的李全給請了過來,當然也是事先就和李全打過招呼的,因為在今日之前,柳氏就已經召喚李全去定國公府里回過話了,今兒來不過是走個過場,將一切全都公諸於眾,坐實謝氏的罪名罷了。
李全和劉成一來看見言修也在,全都沒太多驚奇,趕忙上前對言修行禮問安:
「參見侯爺。」
言修擺擺手,讓他們起來說話。
兩人起來之後,劉成也省略了不少寒暄之言,直接讓李全開口將之前調查的事情全都當著言修的面兒說出來。
李全是個胖掌柜,老實巴交的樣子,不過也難掩其商人油滑的本質,對言修說了自己前幾日就派人調查的事情,言修全程黑臉聽完。
「事情就是這樣,也是我們錢莊兼顧不周,因著沒有多餘的銀錢出賬,就沒往那地方想,如今替太太辦事的那個賬房先生早就已經離開了京城,也是尋不著人對峙了,不過當年太太來錢莊的時候,是用自己的印章,頂替的前侯夫人的印章,所以也算是個證據,這筆銀票侯爺放心,這麼多年來雖易了名兒,卻仍舊好端端的在庫里放著,只要正了名兒,仍舊可以通兌。」
言修閉眼思慮片刻,一晚的疲累,加上失血過多,讓他此刻的精神有些不好,扶著額頭想了一會兒后,才開口說道:
「去把太太叫過來,這件事情她不在場怎麼說的清楚?」
眾人的目光看向了張平,張平期期艾艾的,言修就對守在門外的人比了個手勢,門外的護衛就往謝氏所在的主院走去,可一會兒回來后,卻告訴言修說:
「侯爺,太太先前找急忙慌的就套了馬車,說是要回國公府去,此刻已經走了。」
言修睜開雙眼,目光中射出冷光來,正要發話去追,卻又聽門房過來回話:「啟稟侯爺,國公夫人派了一隊人,將太太押送回來了,連國公府的大門兒都沒讓太太進去。」
言修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沉聲說道:「讓她進來!」
言昭華在心裡對柳氏讚美了一萬次,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柳氏算準了謝氏要跑回去找龔姨娘求救,居然在門口就安排了人攔截,並且不由分說的將謝氏給押了回來。
只見謝氏披頭散髮,儀態全無,給兩個婆子反剪著手臂押了進來,這兩個婆子,言昭華認識,正是柳氏院中伺候的,謝氏被她們擒著,似乎一路掙扎了不少,衣衫不整,髮髻紊亂,像個市井潑婦一般叫罵:
「你們這群狗東西,也不看看我是誰,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們給我等著,等我翻身過來,定要將你們全都打斷了腿發賣出去,讓你們一輩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給我放開,放開——」
兩個婆子將謝氏和王氏都壓著跪了下來,謝氏這才看見言修也在,眼中所有的期望,在看見言修冰冷的雙眸時瞬間給澆熄了,整個人仿若跌入了冰谷之中。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只問你一句,你可認罪?」
言修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足以讓謝氏絕望,低著頭沉默片刻后,才深吸一口氣,抬頭說道:
「銀票是我拿的,可我一分一毫都沒有動過,我只是將這些銀票的底根改了我的名字,我不是要用這筆錢,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安全感,侯爺知道的,我是庶女出身,從小過的日子就不如姐姐,我既然接替了姐姐的位置,那麼我拿一點她的東西怎麼了?更何況我又沒有用!侯爺要是覺得我做的不對,那我……我還給她好了,我,我只是覺得,我替她照顧你,替她照顧孩子,總不能什麼都不拿吧,姐姐素來大方,她不會跟我計較這些的,侯爺不是一直都誇姐姐大度嗎?若她在世,肯定也不會和我計較這一點小錯的,對不對?」
謝氏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乾脆說了一番似是而非的瘋話出來,配上她狼狽不堪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被逼瘋了的潑婦。
言修瞧著她這副模樣,到底還是覺得於心不忍,擺手說道:
「罷了罷了。這事兒我也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