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想死啊,門都沒有!(1)
今年的夏天似乎來得格外快,不過是四月初,燕京城就已經熱起來了。
李大帥站在太陽底下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再抬眼看了看道路兩旁的槐樹,葉子已經長得很茂盛了,還冒出了許多小花苞。估計再有個幾天就要開花了。
李大帥拽緊了手裡的一疊彩票,繼續往前走出。
他記得,在槐花衚衕里有一家福利彩票,他就是在那兒買的彩票。
這是他花光了身上最後一點錢買下的彩票,等同是他最後翻身的希望。
公司債台高筑後,他借遍了所有的親友,直到借無可借,能抵押的都抵押,卻還是填不上那個大窟窿。
就在上個禮拜,結婚五年的妻子和他離了婚。那天,妻子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把那一紙離婚協議放在李大帥面前,然後默聲離去。
李大帥坐在小出租屋的破沙發上,看著那紙離婚協議,一看就是一個上午,最後還是提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離婚協議寄出去后,李大帥想了無數種自殺的方式。
他想上吊,可是出租屋裡沒有可以懸挂繩索的地方。李大帥冥思苦想了半天,結下皮帶,掛在窗戶的安全欄上,然後用力地勒緊皮帶,想把自己勒死。
沒想到,他才剛被勒出半根舌頭,皮帶就突然斷了。李大帥重重地摔在地上,額頭上撞起一個大包,疼了半天。
李大帥十分生氣,他想起十元店的那個老闆曾信誓旦旦地跟他說,這皮帶用上兩年都絕對壞不了。真TM的扯淡!
李大帥歇了歇,便想割脈,他找遍了整個屋子,卻發現自己連一把水果刀都有不起。畢竟自從他破產後,每日都是吃泡麵度日,哪裡還有閑錢買其他東西。
不由地長嘆一聲,沒想到窮人連死都死不起。
後來他又想到跳樓,偏偏他住的又是一樓。幸虧這棟樓還算高,一共有十八層。可是這在這種關鍵時候,樓里的電梯卻突然壞了。李大帥只好從順著樓梯爬到十八樓的天台。
從十八樓跳下去,應該能死得透透的吧。可是他才剛在天台上邁出一隻腳就被一個大媽喝住了。
他以為大媽是要勸說他莫輕生,沒想到大媽卻沖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嗓門奇大,震得李大帥耳朵嗡嗡直響。
原來這裡是大媽專門搶佔下來的地盤,用作曬被子的。大媽眼看著李大帥一腳踩了上去,留下一枚黑腳印,大媽自然氣得暴跳如雷。
大媽的戰鬥力十足,從天台一路罵到樓下。
李大帥便決定換一個死法,他想來想去,從兜里摸出了最後一筆錢,不如用這筆錢買瓶安眠藥。吃完后往床上一躺,就算死也是在睡夢中死去,全無痛苦。
於是李大帥便揣著錢上路了。
買葯的路途,李大帥也走得很不順利。一連走了好幾家藥店,居然都沒有買到葯。他想不通,安眠藥這種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暢銷了?
李大帥頂著烈日,看著路上的車來車往,甚至想過要不幹脆直接衝進車流里被車撞死算了。可是轉念一想,這種死法豈不是平白害了人家車主。
李大帥狠不下這個心,自己要死也沒理由連累別人,於是繼續往前走,尋找藥店。
然後他就在一個衚衕口滑了一腳,衚衕口有點僻靜,並沒有看見行人。李大帥自己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有點惋惜,這一跤為什麼沒有摔死自己。
他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見衚衕口的牌子,上面寫著槐花衚衕。
衚衕里滿滿地種著一棵棵槐樹,茂密的葉子層層疊疊地堆在枝頭,將兩旁延伸出來的青色屋檐全都遮擋住。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灑落下來,落在地上便成了星星點點的光斑。
李大帥便不由地在衚衕口站住了腳步。
他眯起雙眼往衚衕里看去,衚衕口很安靜,沒有人,只有一隻老貓爬在地上曬太陽。
目光再往前移,李大帥就輕輕皺起了眉。
衚衕里,有一家奇怪的店鋪,門口種著兩株高大的槐樹,店鋪後面是個極為寬敞的四合院子。
仔細看了兩眼,並不能看出來這是家什麼店鋪。
一個穿著灰藍格子襯衣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口掛一塊牌子。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塊牌子上一個字也沒有。
這就奇怪了,既然開了店鋪,掛了招牌,又何為一個字都沒有?
李大帥雖然心生好奇,卻還是沒有走過去,他現在還需要繼續奮鬥在自殺的道路上,不能被別的事情阻礙了腳步。
於是他轉身,剛邁出一隻腳,左手手腕就猛然傳來一陣刺痛,就像針紮上去一樣。
李大帥連忙低頭一看,手腕上只有那隻母親留給他的佛珠手串,除此並沒有任何明顯的傷口。
李大帥心裡正覺得奇怪呢,就聽見衚衕里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們倆悠著點,別隨便抖葉子下來,我還想給客人留下點好印象呢。」
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李大帥回頭一看,卻是剛剛那個掛牌子的年輕人。可是他在和誰說話呢?店鋪門口,除了他再沒別人了。
李大帥不由地多看了那裡兩眼,那個年輕人便又在說話了。
「我去,你們還敢笑話我沒客人!」
「信不信我馬上就拉一個客人過來!」
然後那年輕人腦袋一轉,就看見了站在衚衕口的李大帥。
李大帥心裡一咯噔,心想,這年輕人莫不是個傻子吧。他正打算腳底抹油開溜,對方就開口叫住他了。
「嘿,兄弟。」
李大帥偷偷瞄他。
對方嘿嘿一笑,「想不想算一卦。」
李大帥正欲開口拒絕,說自己身無分文。
那年輕人就道,「這一卦,我送你。」
李大帥愣了愣,左手手腕上的佛珠傳來玉石冰涼的觸感,李大帥只覺得大腦無比清醒,然後他便點了點頭。
而這時候,店鋪門口的兩棵槐樹在陽光下輕輕地舒展開枝葉。
「誒,你說他不是人類嗎?為什麼能聽見我們說話?」
「我怎麼知道,不過他脾氣不太好,居然還凶人家,不喜歡他……」
「哈哈,你居然不喜歡他?他長得還算好看,總比隔壁那個沒事喜歡穿條紅內褲在院子里唱戲的老頭好多了吧。」
「那倒是,如果是這小哥穿紅內褲,說不定還有點看頭。」
楊也站在兩棵槐樹的中間,輕輕咳了一聲。
「我擦,你們倆能不能有點做樹靈的自覺?你們是兩棵槐樹,沒事討論什麼紅內褲!你們又不能穿!」
其中一棵槐樹愉快地抖了抖樹枝,「那麼你願意穿紅內褲給我們看看嘛?」
楊也:「滾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