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山鬼#

——我是這山間遊盪的孤魂，她是我三千年前深愛的人……?

『壹』

「妄清潭是距今三千年前沈絡將軍和荀夫人初次相見的地方。二人結緣與此潭，也結下了這場生死相隨的凄美戀情。」蘇沐背著行李包向學生們講解，「因此，民傳潭水有種神奇的力量，能讓相愛的兩人永不分離，墮入輪迴也不會分開。」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心中思量著，蘇沐不露聲色地笑了笑。

「蘇沐姐，這傳說是真的嗎？」有個女生興奮的問蘇沐。

蘇沐看了看兩旁粗糙的鵝卵石，「信則有，不信則無。世間傳說不就是這樣嗎？」

其實誰都明白的，所謂生死相隨，也不過是安慰生者的話罷了。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了，不會變成鬼，自然也沒有所謂的靈魂。

夜裡的妄清十分寂靜，白天碧藍的潭水到晚上泛起了白光。蘇沐獨自坐在潭邊為明天的寫生踩點。

樹影重疊，萬籟俱寂。

『貳』

南朝二十一年，沈絡遭皇兄沈君明毒害，一代名將死於昏君之手，其屍骨被荀夫人奪回后，夫人擁著亡夫的屍身毅然投於妄清，隨君而去。

【「妄清，望清。沈絡，我只想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為什麼會這麼難？】

『叄』

「你們在談論什麼呢，說出來我也聽聽？」自從上山後，學生們就不停的議論著什麼。?蘇沐自然也就好奇。

「蘇沐姐。」那男生頓了頓，神秘兮兮的湊到了蘇沐面前，「你沒有聽旅館前台姐姐說的嗎？」

蘇沐挑了挑細長的眉毛，「說了什麼？」

那男生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那姐姐說，這山裡面有……有不幹凈的東西。就是說這山裡有鬼，你昨晚踩點遇到了嗎？」

蘇沐戲謔這說到，「遇到了啊。」

「……真的啊！」

「話說，當時皓月當空。只見一白衣女子，留著長發，看不到臉，幽幽的站在潭邊……」蘇沐佯裝淡然地向前走去。

「不是不是。」那男生打斷了蘇沐的話，「應該是個白衣男子。白衣白髮，每晚坐在潭邊看月亮。」

『肆』

【「公子身型剛勁，英氣渾然天成。想必是習武領軍之人。」】

【「姑娘巧笑倩兮，溫潤如玉。想必……」】

「…想必出自書香門第？」?

「什麼？」蘇沐被人推了推，那男孩問道，「蘇沐姐你剛剛說什麼？」?

蘇沐看著潭水，閉了閉眼，搖了搖頭。

月亮高掛在天上，蘇沐在床上輾轉難眠。那種奇特的感覺從早上開始就充斥著蘇沐的身心，彷彿胸中堵著一團棉花悶在那裡。明明是呼之欲出，卻怎麼也抓不住。

潭邊的男人素衣白髮，煢煢背對著蘇沐。

蘇沐聽到的是自己略顯飄忽的聲音。

「你是誰？」

「我是這山間遊盪的孤魂，在此等我三千年前的愛人。」

他仰頭望著月亮，看不到神情。「南荀，我等到你了嗎？」

『伍』

蘇沐覺得自己快瘋了，而且瘋的不輕。以至於早上手抖的連一塊炒雞蛋都夾了好多次才夾起來。

「蘇沐姐你怎麼了？」身旁的女生關切的問。

「沒事……有點累。」?蘇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從那晚在床上被驚醒后，蘇沐總覺得那個白衣男人和自己如影隨形，好像走到哪都有他的影子。

「沈絡，南荀……」蘇木拿著炭條，在素描紙上寫道。

『陸』

【「你將無名無分，受世人詬病。史書上更不會留下你的隻言片語。南荀，你本有錦繡前程，何苦跟著我？」】

【「沈絡你笨笨呆呆的，沒了我，你被人欺負了都沒地方哭鼻子啊。」】

【「南荀你抱抱我。」】

【「怎麼了沈洛，來找我哭鼻子了？」】

【「南荀你給我生個孩子吧，一定又聰明又可愛。哎，我錯了，我錯了……但我不改！」】

【「不管有沒有史書工筆，沈絡都是我的丈夫。陛下乃千古明君，不會讓同胞的弟弟都暴屍荒野吧？」】

【「好，沈君明，你把沈絡給我，我就跟你。」】

【「我的沈絡啊，沒有了我，你被人欺負了，都沒地方哭鼻子吧？」】

心頭壓抑的酸澀被無限放大，堵的蘇沐喘不過氣來。

「南荀，你還會來看我哭鼻子嗎？」面前的男子張開雙臂，眼底的苦澀順著消瘦的臉頰緩緩落下。

那是蘇沐見到過的最清雅的男子，正以最沒落的姿態，小心翼翼的詮釋著他的悲傷，委屈，痛苦，無奈，和滿心的喜悅……

『柒』

「蘇沐姐你要歸隱了嗎，你月薪一萬啊，也不低啊。家境又那麼好，有什麼想不開的？你不會要威脅校長老頭給你漲工資吧？」女生背著行李包站在大巴車旁。

「我想留在這裡，我好像……找到了我的歸屬……雖然依舊不太明白，但我不捨得離開了。」蘇沐笑著，眼波流轉。陽光亦是從未有過的燦爛。

不忍心，再留你一個人了。

我是這山中遊盪的孤魂，在此苦等三千年，只為再次與你相擁。

我不討厭等待，你來了就好。

醉墨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