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原委

平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日之後，鳳儀身體稍好些，雖然只是吃流食，卻是有了不少氣力。

期間，七皇子溶生倒是沒有出現，不過卻是托王均儒帶來了話，讓鳳儀好生休息，等他忙了這幾天，便是來看她。

鳳儀本來想問問王均儒自己是如何出來的，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忍住了。且不說王均儒知不知道，即便他知道，以他的性格，又豈會透露分毫。倒不如等著平章回來，無論如何，平章不會編謊言騙她。

平章回來的時候，正是午後，洛陽的日頭毒辣，鳳儀正是歇在房內。她已經搞清楚了自己所處的地方，赫然正是洛陽最大的煙花之地，離春樓。名為離春，其實何嘗不是讓人思春。

最讓鳳儀吃驚的是，這離春樓的花魁不是別人，正是玲瓏綉庒的慕容宛心。不過，她的名字改成了解意娘子。

鳳儀見了平章，自然問道自己離宮的事。他們都瞞著她，如今，人都出來了，縱使有什麼難言之隱，也已經不必隱瞞了。

「平章，太妃的法子究竟是如何？為何偏要瞞著我？」

平章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

「你有什麼話，只管直說。」鳳儀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

「太妃，歿了。」

鳳儀一聽，差點沒站穩，平章意欲扶她，卻又不敢碰她，好在鳳儀並未倒下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太妃是犧牲了自己來成全鳳儀。

太妃說，自己早已經厭倦了這個皇宮，只求解脫。她想出的法子也簡單，便是自己死了，棺材總要出宮的，鳳儀躲在棺木里便是。

「太妃身體不好，七皇子請徐醫女去看過，本來也已經時日無多了。」平章說道，也許這可以稍微減輕鳳儀的自責。但他並不了解鳳儀，太妃因她而死，哪怕太妃是個將死之人，鳳儀的自責並不會因此減少分毫。

「那麼，徐姑姑已經知道了嗎？」

「不，她並不知道，目前知道小姐出宮的人也僅限於七皇子，風月公子，王將軍，慕容小姐，還有我這一隊暗衛。」

鳳儀點點頭，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原來太妃自知時日無多了，便是想出了這個法子。

她本來打算自縊，但平章給了她一種葯，這種葯會讓她以瘟疫的癥狀死去。這也保證了沒人敢打開太妃的棺木。同時，這種葯沒什麼痛苦，太妃會在睡夢中安然離去。

為了防止鳳儀不同意，他們也給她吃了一種葯，這種葯能讓她安靜的睡三日左右。待鳳儀睡熟，太妃便吃了平章給她的葯，大約半個時辰，太妃便在睡夢中安然離去。

平章見太妃臉上、手上已經長了很多水痘，便通知了早早在外等候的王均儒，隨後七皇子便托常給太妃送膳食的宮人去給太妃送點好吃的，以慶祝太子和幾位皇子的大婚。

那位宮人敲門，自然無人來應，她便推門而入，看到了死在床上的太妃，嚇得屁滾尿流。

太醫很快全副武裝的到來，說太妃應是得了某種罕見的疾病，恐有傳染的危險。

由是，宮中便下了命令，太妃就地燒了，與太妃接觸過的人一律隔離開來，留在太妃的居所打掃，不得外出！

隨後，七皇子向皇上建議，太妃畢竟身份尊貴，死後不能連墓葬都沒有，失了皇家威儀。且如果說太妃因瘟疫而亡，可能會引起大樑上下恐慌。所以，他建議以衣冠冢將太妃葬於妃陵。

眾位大臣深以為然，太子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七皇子，也並未說什麼。

皇上將這件事交給了七皇子去辦，派了專人輔助。

待出了殿們，太子卻是攔下了七皇子。

「聽聞七弟曾派宮人去給太妃送吃的，於是乎便發現了太妃歿了，此事可真？」

「確實如此。」

「那太妃久居那裡，並未曾見七弟與她有什麼瓜葛，怎麼最近卻似乎是對她頗為關心。」

「太子多慮了，只因宮中近來喜事頗多，太子又忙於政務，臣弟便對太妃照拂一下便是，也讓太妃感受我大梁的天恩。」

「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

「臣弟不敢。」

「大梁從未立過什麼衣冠冢，七弟行事還是小心一點，免得御史抓住什麼把柄。」

「謝太子關心。」

因著此事不宜拖太久，七皇子請示了皇上，便決定將太妃早日安葬。對外只說天氣炎熱，還是早些入土為安的好。

七皇子親自押了太妃的棺木出宮，那棺木中自然裝的是昏睡的鳳儀，而平章則化成侍衛，跟在後面，但他們卻再次碰見了太子。

「不知七弟選了什麼物品陪伴太妃。」太子說道，看了一眼棺木。

「回太子，太妃生前清貧，委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不過是尋常的衣物，外加先皇賜的一對玉魚。」

「哦？太妃生前竟是如此清貧，七弟的意思是父皇怠慢了太妃——」

「臣弟並無此意。」

「沒有最好。打開棺木，我看看你選的東西是否妥當。」

七皇子一愣，看了人群的平章一眼。

這棺木定然是不能開的，若是開了，不止鳳儀，七皇子自己也是難逃干係。

「太子，死者為大。這棺木中雖然只是太妃的遺物，到底是太妃在人世最後的依託。如今，太妃的身體已經沒了，他日魂歸故里，也只能靠著這些衣物。開棺，終究是對太妃的不敬，還請太子三思。」

太子看了他一眼，竟是笑了笑。

「不過是看看你安排的是否妥當，太妃應當不會怪罪。」

「請太子三思。」七皇子重複了一遍。

「太子，七皇子言之有理，不過是衣冠冢之事，不算大事。」太子身邊的一個謀士笑道。

太子看了那人一眼。

「既然七弟堅持，那便如此吧。」太子冷聲說道。

七皇子和平章暗暗鬆了一口氣，棺木總算是順利出了宮。

送行的人並不多，到妃陵的時候，也就剩幾個隨行的侍衛，棺木是馬車拉來的。

七皇子安排眾人將棺木放入墓寢，以土覆之。而鳳儀，早在棺木位於馬車上的時候，便是被平章移了出來，藏在了七皇子的轎子里，慕容宛心正在陪著她。

在眾人的合力幫助下，鳳儀安然出了皇宮，只是她再也看不見太妃。

太妃化成了灰，歸入了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