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廣播體操

這女孩兒不是不漂亮，也不是太漂亮，只是盧衡看著有些突兀，所以才會愣神。

女孩兒畫著顯得很淡的濃妝，在精緻的妝容下，是一張略顯疲憊的臉。她的穿著很奇特，像是遊戲或是動漫里走出來的人，但盧衡也看不出具體cos了誰。

盧衡心中一慌，這不會是自己未來的隊友吧！這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遊戲高手啊。

「你快進去吧，電腦會放十分鐘短片，之後你開始直播就行，這是一間隔音房，裡面多大聲外面都聽不見。」那女孩兒一邊往外走，一邊向盧衡解釋道，聽著聲音有點啞，還不時做出空咽的動作，顯然喉嚨不是很舒服。

盧衡點頭，快步走進房間，坐下，急忙打開網頁往前看了一眼直播回放，這才鬆了口氣。

這姑娘是個掛在遊戲區下的唱歌主播，天涯遊戲確實開著，掛在一座山的山頂看風景。直播時，遊戲畫面只佔屏幕的四分之一，縮在左下角，左上是歌詞，右邊則放著自己的攝像頭頭像。點開暫停一聽，這姑娘唱歌確實好聽，聲音很甜，再聯想到之前走出房間時她的嗓子，盧衡不由感嘆一聲，哪一行都不好做。

感嘆完了別人，盧衡又開始為自己擔心了，他還從來沒在聚光燈下站過呢，因此不由的有些緊張起來。不過就過了一會兒，他的緊張感就消失了，因為他看到了青橘戰隊直播間此時的人數。

16人。

這還緊張個屁呀！還不如上學時一次小組彙報的人多呢，盧衡好歹也是小學時做過國旗下講話的三好學生，這點場面還不至於。他又翻了翻彈幕記錄，最新的一條已經是一小時前的了，只有四個字：我要看貓。

貓？盧衡左右掃了兩眼，果然在旁邊的椅子上找到了一隻正在睡覺的胖橘貓，它團成了貓餅，像液體一樣柔軟。在貓餅的中央，翹立著一隻三角形的耳朵，脆生生的，順著尾巴嚮往，橘貓正把屁股對準了盧衡。

盧衡將攝像頭扭向了那隻貓咪，讓它出境，自己就算了。這點曝光度，16個人，還是讓給這隻胖橘貓吧。

短片此時也差不多結束，盧衡接上自己的外設，點開了《天涯》圖標，選中了今天剛開的第八區，視角轉左，找到村長，新建了一個劍系職業。至於為什麼要玩新區，這是領隊唐栗的請求，說法是新區人氣更火，有利於獲得曝光度，順便還能幫襯一下鄭波在新區的開荒業務。

建好角色的下一刻，盧衡就遇到了人生中最艱難的幾個問題之一：給角色取名字。他左看看右看看，又瞅見了那隻貓餅，心想反正是體驗一下，名字不用那麼在意，便立刻在姓名欄里打進了「橘貓」二字，默認模型，然後點擊確認，這就算創建成功了。

下一刻，握著白板長劍，一身布衣的橘貓就站在了新手村的村廣場中央。這村子自然是有名字的，不過誰會去在意呢，盧衡先是編輯好快捷鍵，然後便順著引導劇情一步步向前走，不一會兒，技能爛里便多出了六個技能來。

劍挑，劍刺，劍花。分別對應著浮空，攻擊和招架三種動作。閃電反射，氣刃強化，前跳斬，分別對應著劍痴，劍靈和劍狂的三種職業風格，雙劍是新職業，它的風格似乎沒有在這裡得到體現。這六個技能就是5級轉職之前的所有招式了。

繼續劇情，在殺了幾隻雞，送了幾封信，順便挫敗了一個巨大陰謀之後，盧衡順利升到了五級，又來到了村廣場，跟隊長對話，準備轉職，然後就是離開新手村了。

在轉職時，系統會強制播放一條短片，各用三十秒來介紹每個職業的特色，生怕玩家挑錯了職業。劍士系現在有四條路，這短片得持續兩分鐘，還不能跳過，盧衡本來是準備去給自己泡一杯速溶咖啡，但不知怎的，突然切出遊戲，看了一眼直播間人數。

13人。這一會兒過去，還掉了仨人。

盧衡又坐穩了，心想自己應該敬業一點，於是便對準了麥克，說道：「我給大家做個廣播體操吧。」

沉默。沉默的不僅僅是盧衡，還有他的直播間，右側的彈幕欄過了快十秒鐘，還是一行字也沒有，盧衡只能尷尬的呵呵一笑，一個人把這個冷笑話講了下去：「不是我做，是讓我的角色做。」

短片是實時演算的，玩家人物也在畫中，而且可以操控，只是做不出攻擊動作而已。盧衡切換了一下快捷鍵方案，準備做操。

《天涯》遊戲擁有史上最強大的紙娃娃系統，一個角色全身上下被分割成了無數區域，而每個區域都可以分配一個快捷鍵，通過這個快捷鍵，就可以單獨操作這部分身體了。就拿手指而言，除了拇指之外的八根手指，都沿關節處被分成了三個部分，通過快捷鍵，你甚至可以做出「拉鉤」的動作來。

當然，很少有人會給每個手指段分配快捷鍵，即便是職業選手，大多也就整體操縱下大腿小臂之類的。

關掉遊戲內聲音，在網上搜出需要的音樂，然後——播放。

「蹬蹬蹬……現在開始做，第八套廣播體操……」

廣播體操的第一節第一個動作就有難度，同時擺右臂抬左腿，需要一個延時操作。盧衡右手拇指內扣，按住手套掌心的一個按鍵，先是完成了擺臂動作。然後鬆開按鍵，再完成抬腿動作。眼鏡內視線中，就看見橘貓跟上了音樂節奏，完美的完成了第一個動作。

但就是這第一個動作就讓盧衡感覺到異樣，不是完成的不好，而是太好了，好的過分。

過去，同樣的操作，遊戲角色的動作會讓人感覺僵硬，彷彿是機器人在跳舞。但今天不同，橘貓的動作顯得十分柔和，柔和的就像真正的人在跳舞一樣。

一整套廣播體操做完，盧衡有些微微出汗，雙手有些顫抖，這幾分鐘他的操作量可不小，APM低不了。中間有些瑕疵，比如跳躍運動時，橘貓就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如果是通過按空格鍵起跳，那絕不會出問題，但如果通過操縱大腿小腿起跳，那可就難了不止一籌。

在過去的引擎下，盧衡也就能做到這麼多了，一套廣播體操不僅是盧衡的極限，也差不多是引擎性能的極限。但現在，他突然生出一種感覺，只要操作夠快夠好，讓角色跳一段「極樂凈土」，也並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