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自欺欺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在喧囂的街頭沒有引來任何人的注意。
季然狠狠抹掉眼角的淚,眼中有痛,亦有恨。
「林南下!你滾!你滾!我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
說著扭身就要離開,卻再次被那人拽回,季然毫不留情地一腳往林南下腿上踢去。
聽的對面那人悶哼一聲,久久沒有聲音,只能聽到急促粗重的喘息聲,季然指尖輕顫,卻還是狠下心試圖撥開林南下的手。
饒是疼痛難忍,林南下手上未動分毫,季然半晌掙脫不了,最終筋疲力盡選擇妥協,一雙眼卻如同困獸一般緊緊盯著林南下。
「阿,阿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擔心你會離開,我...」
或許是痛,或許是緊張,林南下的話說的斷斷續續,很不利索,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祈求。
季然不是不心痛,可是一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可能帶來的後果....
閉上眼,不去看林南下那雙早已布滿哀傷的臉,季然迫使自己冷冷出聲。
「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知道嗎?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林南下一直搖頭,對於季然的話置若罔聞。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答應,那只是你自己一個人認為的,我不同意!」
季然深吸一口氣,驀然張開眼,眼神尖銳似冰。
「那天你自己說的話難道都忘了嗎?出了那道門我們就完了!這是你親口說的。
林南下,不想讓我對你最後的一絲好感都耗盡的話,就放開我,從此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林南下還是搖頭,夢囈般重複著:「不是的不是的,都是假的,假的.....」
季然失去耐心,用僅存的几絲清醒意識厲喝一聲:「鬆手!」
林南下手一顫,抬頭失魂落魄地看著季然,彷彿在祈求著最後的可能,季然扭頭,拂下肩頭的手,轉身踉蹌跑開。
一直跑,一直跑,季然埋著頭在這條街頭上悶頭跑著,不時撞到路人,惹來幾聲不滿的抱怨。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然覺得雙腳打飄,彷彿踩在雲朵上一般,身子一軟跌坐到地上。
撐著冷涼的地面,季然弓著瘦削的背大口喘著氣,有水滴砸到地面上,彷彿還能看到溫熱升起的霧氣。
她沒有想到,林南下竟然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被捂住口鼻的那一瞬間,她彷彿回道了被許斐關押的那個小房間。
驚恐,絕望....季然幾乎以為當時的自己又要面臨一次死亡,下意識想呼出的名字,是林南下。
原來,最騙不了的,其實是自己。
手機振動起來,季然拿起放到耳邊。
是唐心,在催促自己回家,季然臉上有淚悄然滑落,她聽到自己輕不可聞的聲音。
「阿唐,來接我好不好?」
十分鐘后,車子刺耳的剎車聲在季然身旁響起,季然還是那個姿勢,坐在地上,回頭看著大步走來的唐心,以及,座位上試圖下車卻被顧琛攔住的安鳴。
「怎麼了?受傷了嗎?」
唐心蹲下身,語氣緊張。
季然搖頭:「沒有,就是,沒力氣站不起來了。」
唐心鬆一口氣,斥責的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回到車上,安鳴明顯想說什麼卻被人提前交代過,所以整段路上一直盯著季然,欲言又止。
人影稀少的馬路上,帶著寬大帽子和口罩的男人,頭埋得很低,走路也是一瘸一拐,清瘦的背影在昏黃的燈光掩映下透出幾分蕭瑟與孤寂。
一張大床上,季然坐在床頭看著對面正襟危坐的兩人,抿著嘴幾分不悅。
「你們倆到底想幹什麼?」
實在受不了被兩人這麼看著,季然忍不住出聲。
安鳴和唐心對視一眼,點點頭,回頭看季然時,眼中多了些什麼。
「你,剛剛是不是見到林南下了?」
安鳴咬咬唇,眼神帶著几絲試探。
季然身子一僵,張口否認:「沒有!」
唐心迅速介面:「那就是有了!」
季然辯駁:「我說沒有!」
唐心笑:「然然,你這點技倆就別在我面前裝了阿!你今晚肯定是見到林南下了!」
被唐心篤定地眼神盯得沒了底氣,季然吐一口氣:「對,我是見到他了,那又怎麼樣?」
安鳴幾眼:「怎麼樣?你說怎麼了?你見到她之後就成了那副失魂落魄的狼狽樣子,你還敢說你是真心想和他分手嗎?」
「到底有什麼隱情?你說阿!說出來我們才好幫你。「唐心符合,面上帶了幾分著急。
季然佯裝平靜:「沒有隱情,就是不適合而已,我的確還對他有感情,但是這也不妨礙我做出分手的決定。」
「有感情你分個屁的手阿!腦子有坑嗎?」
或許懷孕的人的確易怒易暴躁,安鳴此刻已經怒容滿面,眼中充滿了對季然做法的不贊同。
「安安,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季然說這話時,眼中不由流露幾分艷羨和對自身的淡淡嘲諷。
安鳴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大大咧咧地笑著回答反而低下頭,安靜地思索著什麼,眼中也有幾分對過往的無奈。
其實,她和顧琛也不是一帆風順的,那幾年.....
「行了行了,怎麼聊著聊著還把你倆都弄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說點別的吧!
哎,安安,你說你肚子里的到底是閨女還是兒子阿?」
唐心拍拍手打破莫名低迷的氣氛,成功轉移話題。
一提到孩子,兩人果然來了興緻,嘰嘰喳喳著爭論著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唐心在一旁含笑看著兩人,眼神悵然,有多久,沒有這樣談天嬉笑了呢?
經過房門口的顧琛聽著房間里傳來的陣陣響亮的笑聲,憋屈地端著水杯進了隔壁房間,悶頭喝水。
安鳴睡得最早,說著說著人忽然就沒聲了,兩人轉頭看去,這人已經撲在被子上睡著了。
季然唐心兩人無奈對視一眼,將人安置好后,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到各自房間休息。
閉上眼,季然耳邊驀然響起林南下壓抑痛苦的聲音,一點點攥緊身下的床單,季然不準自己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