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二十五)(3)

香樟樹(二十五)(3)

夏心潔往小杉的老闆椅一坐,這裡的視線可以透過門外的走廊欄杆,看到大廳里忙碌的工人。「坐在這兒,讓我想起我剛剛擁有自己的大廠房時的感覺。那時候真的感到自己擁有了一切。小杉,你現在坐在這兒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坐到這個位置上的時候,突然感到孤獨,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我知道你為了什麼孤獨。」夏心潔轉過臉來看著小杉。「算了吧,媽,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的孤獨你是根本理解不了的。」此時的陶妮正背著包走上深圳現代辦公大廈寬寬的台階,時光的磨礪讓陶妮在短短三年內變得成熟了,職業化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了。牛總的車駛過來,他從小車裡出來,他一抬頭看見陶妮在前面走,著急地追了上來:「陶妮,陶妮,你等等,我有話問你。」「什麼事牛總?」「哎,我問你,韓波有沒有跟你說他要辭職的事情?」「沒有啊,是怎麼回事?」「唉,你們那個韓波,我是實在看不懂他。真不知道我們有哪裡對不住他了,突然之間鐵了心地要辭職,我都已經把他從公關部的經理升到副總了,他還要怎麼樣?我勸了他老半天,可是連一滴水都潑不進去。」「那他肯定給你理由了吧?」「我看他什麼理由都沒有。他如果另有高枝攀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說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去哪裡。你說奇怪不奇怪。」「這事放到韓波身上就不奇怪,很像他的風格,我能理解。」陶妮繼續往前走。「嗨,你們倆怎麼就這麼一致呢,我就說你們倆不湊成一對簡直是太可惜了。」牛總在陶妮旁邊做著誇張的手勢。陶妮笑了笑,算是對牛總的諷刺表示了理解和寬容,他們兩人一起進了大廈的旋轉門。陶妮急急地來到韓波的辦公室,見韓波正在整理自己辦公桌的抽屜。「你真的準備要離開這裡啦?」陶妮問道。韓波愣了愣:「你都知道啦?牛總跟你說的?」「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一點風聲都不給我透露,韓波,你太不夠朋友了吧?」「這不還沒走嗎?得等下個月約滿后才能離開呢。」韓波笑嘻嘻地說。陶妮坐了下來,她怔怔地看著韓波。「你怎麼啦?」韓波問。「沒什麼?突然感到有些失落。韓波,能跟我說說你要走的理由嗎?」陶妮認真地看著韓波,韓波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了。「一是因為我的合約期快滿了,二是因為我自己也想換口氣了,你知道我這個人從骨子裡是不習慣過眼下這種刻板規律的生活的。」「看你這兩年幹得有滋有味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已經完全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把骨子裡的東西都改掉了呢。」「骨子裡的東西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你是知道我是為什麼到深圳來工作的。這些年我把該使的勁兒都使上了,我除了上班掙工資,還在業餘時間賣策劃稿,寫劇本和專欄,賺了些碎銀子,把家裡的債都還清了。現在我父親已經去世半年了,我弟弟也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我想我應該可以離開這裡了。」「我明白了,韓波,你在這兒工作是為了家人而放棄了自己,你現在辭職是為了活回你自己。」「說得太好了,陶妮,我真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就是你了。哎,你說我們倆怎麼會這麼投緣呢?」「因為我們是拉過鉤的好朋友嘛。」兩人相視而笑。陶妮突然看到韓波桌上的一疊稿子:「這是什麼?又有新作了?」韓波把稿子遞給陶妮:「我新寫的一個電影劇本,你看看吧。」陶妮接過來一看,看著封面上的《昨日重來》四個字,滿心的感慨:「就是我們演過的那個《昨天再來》改編的嗎?」「用了那個故事的一部分,又增加了許多新的內容,寫三個女孩子十年間的友情。是一個影視公司約我寫的,可是他們最後沒有用這個本子。」「為什麼啊?」「他們認為寫得太理想化了,怕現在沒人相信這種東西,怕沒有市場,你拿去吧,我這兒還有底呢,這本就送給你留個紀念了。」韓波聳聳肩,笑著說。晚上,陶妮坐在燈下,桌上放著韓波的那個劇本——韓波劇本里寫的其實就是她和小杉、芳芳三個人,她的心隱隱作痛,其實這兩年她在心裡壓根就沒有忘記過她們倆。去年生日的時候,陶妮還特地從深圳飛回上海,趕到香樟樹下,可依然沒有見到她們的身影。在韓波的劇本里,這三個女孩兒最後終於又重歸於好了,她們歡笑著同騎一輛自行車遠去。可是這真的是一個理想化的結尾,在現實中這一幕是否會重現,誰都無法預知。小杉公司搬家的那天,發生了一件奇迹般的事情。那天,一個看似五六歲的小叫化子坐在公司大樓外邊的台階上,蓬頭垢面的樣子讓人看不清是男是女。他面前放著一張紙,大概是乞討書之類的東西。那些搬家公司的員工搬著東西過來,他們紛紛踩著那張紙而過。小叫化子看著那麼多人從他面前走來走去,眼裡露出驚恐不安。小杉轉臉看到了,便遠遠地叫了起來:「哎,這孩子,別在這兒坐著了,小心一會兒碰疼你。」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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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樹姐妹篇:香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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