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訪顏珠(2)

夜訪顏珠(2)

也是,顏珠想,這女孩兒雖說任性,脾氣倒不刁。女孩兒坐在妝台前,手拿著木梳,猶豫了一會,說:「顏大娘,你替我梳頭吧。」連梳頭也不會?顏珠怔了怔,「好,我來。」頭髮放下來,烏黑的幾欲委地,顏珠忍不住贊了句:「妹子,你這頭髮可真好,跟緞子一樣。」「都這麼說。」女孩兒隨口回答,「像我娘的。」「妹子,別怪我多嘴。」顏珠一面替她梳頭,一面慢慢地說:「你跑出來,別人不急,你娘難道也不會急?」女孩兒神情一黯:「我娘不在了。」一頓,又說:「我娘要在,也不至於讓我成天受人欺負。」「噢?有人欺負你?」「後娘們嘍。」女孩兒淡淡地說,「尤其是有一個,仗著自己管事,總想算計我,給我點氣受。連我的用度,她也敢剋扣,把好的換成次的,以為我看不出來么?」「那你爹呢?這些事情他都不管?」「我爹他……事情太多,身子又不大好,這些小事,何苦來去煩他?再說了,我要什麼東西,就問庫房要,他們也不敢不給我。還樣樣都比她用的好,她不是想氣我么?哼,我就照樣氣她!」顏珠不置可否地笑笑。女孩兒在銅鏡中望見了她的神態,一掀眉毛問道:「怎麼?你覺得我的話不對?」「不是。」顏珠泰然自若地說,「我是想起了從前家裡好的時候,也是這樣,跟姨娘、跟丫鬟婆子都有許多閑氣好生,等後來家敗了,什麼事都得靠自己,才曉得那些事情實在算不得什麼。」「嗯?」女孩兒倏地轉過身來,定睛看了她一下,又轉回去,從鏡中看著她問:「顏大娘,你從前吃過不少苦頭,是不是?」顏珠沉默了一會,想起十幾年前的往事,有些黯然。家敗了,父親想不開,上了吊。她娘領著她到鹿州投親,親舅舅不認。大雪天,母女倆住一間小客棧,窗外寒風嗚咽,心裡凄涼萬狀,那時節才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那些事情,從前也沒跟人提起過,不知怎麼,此刻卻說了出來。女孩兒一語不發地聽著。忽然,轉過身拉住她的手說:「你那舅舅叫什麼?告訴我,我替你出這口氣。」是這樣篤定的語氣,顏珠倒愣了。好半晌,才搖搖頭,說:「這麼多年,有點怨也過去了,不想再提了。不過,妹子的好意,我心領了。」「沒什麼。」女孩兒無所謂地說:「我就是這樣,你對了我的胃口,那就怎麼都可以。」顏珠笑了,由衷地嘆了句:「妹子,你真好福氣。」女孩兒又問起許多事情,絮絮不斷,興緻始終不息,直談到子夜將臨,方才倒頭睡去。顏珠向來遲睡,又走了困,躺在榻上輾轉良久,無法入睡。月華寧謐,透過窗柵,碎落在床前。女孩兒不知夢見了什麼?低低地呢喃了一聲,側過了身子。蓋的被子滑落了半截,露出玉藕似的一段臂膀。顏珠微微苦笑,起身替她蓋好被子。那當兒,一縷蟾光正灑在她臉上,映著嘴角的一絲甜美的微笑。顏珠伸手,撥開她腮畔的一綹頭髮。忽然,女孩兒眼皮跳了幾下,輕呼:「父王,別讓哥哥走……」顏珠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記憶,陡然間清晰。那天,邯翊為妹妹瑤英畫像,眼前的女孩兒,可不正是那時畫中的大公主?她為何要來這裡?顏珠疑惑著,幾乎整夜沒有合眼。瑤英有早起的習慣,天未亮透就起身。她起來了,顏珠也只得起來,服侍她洗漱。瑤英也想不到讓主人家這樣在跟前伺候,有什麼不對?倒是玉兒趕著過來,接過活去。「到底什麼來路?好大的架子!」紅袖在背後低聲抱怨。顏珠說:「是大公主。」「啊?」顏珠慌忙捂住她的嘴:「小點聲,心裡有數就行了。」紅袖定定神,又問:「那現在怎麼辦?」顏珠想想,說:「我想,吃過早點,她也就該回去了。小心一點就是了。」結果,沒等用完早點,愉園的門就被人砸得震天響。紅袖趕過去看,就聽她在前院里叫了聲:「大公子!」話音未落,房門被人一下撞開。「瑤英!你還真在這裡!」「呀,哥哥!」瑤英帶著些惡作劇被人識穿的不好意思,輕輕地笑了,「是六福那個膽小的告訴了你,對不對?」「你還好意思笑!」邯翊幾步衝到她面前,「你知道不知道,父王昨晚一夜都沒睡?帝都到現在還是九門緊閉,要是過了辰時還找不到你,就得全城戒嚴。鬧到那一步,我看你怎麼收場!」說話間,他微微喘息,眼睛熬得通紅,一臉的憔悴。瑤英低下頭,輕聲說:「你別生氣,我原也打算用過早點,就立刻回去的。」邯翊恨恨地盯了她半天,嘆口氣說:「先別說這些了,父王還等著。孫五,你先騎馬回去,報個信說大公主平安。」孫五應聲去了。瑤英站起來,直到此時顏珠才得空隙,上來行禮:「大公子、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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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帝都京華煙云:天舞・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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