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館日記(五十三)
我們學校是一個男女比例過大的學校。同一個集體里,如果對於某一部分特別優待,反過來說就是對另一部分的歧視了。我們學校就具有典型的性別「歧視」,但是這種「歧視」卻是弱勢群體在「歧視」強勢群體。反過來或者說是對稀少物種的變相保護。就像我國對少數民族的優惠政策一樣。這種「歧視性」保護在我們學校則反應在行動自由上。女生可以出入男生宿舍,男生不能邁進女生宿舍一步。女生宿舍傳達室的阿姨具有較強偵緝能力,而且戰績赫赫,這是她一直認為自己在崗位上領先同行的資本。不知道哪屆的一個學生,四年裡,最大的心愿就是到女生宿舍看看。在東北,冬天是最容易偽裝的時候,元旦時,他穿著肥大的羽絨服,戴著女朋友的絨帽,裹得像個絲絨包裝袋之後,又戴上口罩。在幾個女生的保護下,終於混進了女生寢樓。到了女朋友的宿舍,他一甩帽子,如願以償地說,終於混進來了,哈哈……他沒哈哈完就被那阿姨的叱責聲截斷了。大媽一句「別哈哈了,跟我下去」。那位哥們兒的學位證就沒了。那天,我拉著丑丹的手,對那位阿姨說:「這是我女朋友,快要畢業了,我要上去幫她搬東西。」她看都不看,說:「我不管那個,男孩子不準進。」我說:「阿姨,求你了。我不上去怎麼幫她搬啊?」「讓她們寢室的人幫忙。」看來,女人對女孩子是不會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好多東西呢。非常重。還有電腦。女孩子搬不動的。」丑丹挺恩愛地偎著我的肩一起騙她。幸好我們是劇社的,考驗了一次表演能力。「你們可以找專門打包的,讓搬運工來搬啊。」說不清楚她說這話是好心還是故意刁難。我說:「我能搬為什麼還要花錢請人啊?再說了,搬運工不也是男的嗎?讓他們上去不是更危險啊?」我湊近窗口說,「阿姨,你就讓我上去吧,很快就下來了。這是我的學生證,你要覺得是假的,把我女朋友先壓這兒。」我拉過丑丹,她已經開始笑了,說:「阿姨,要不,把我先壓這裡。」「對啊。如果你還不放心,那你跟我倆一起上去看著我們搬東西好了。」「是啊。一會兒就下來,你跟我們上去吧。」對於腦子反應不是過快的人,就用一些羅圈話跟她說,她的邏輯思維馬上就亂,很容易便從一個問題就轉移到了另一個問題。當我和丑丹跟她說了一會兒,那位阿姨已經從能不能上去的問題上面轉移到了對我倆信任不信任上面來了。她翻著眼睛看了看我,沒有染髮,沒有扎耳環,沒有戴墨鏡,而且,灰頭土臉,再加上我和丑丹表演得像倆少先隊員。她竟然同意了。道完謝。為了防止她反悔,拉著丑丹快步上樓了。快到白靜寢室的時候,丑丹告訴我:「別敲門,別出聲。如果讓她們聽出是你的聲音,不給你開門,你就慘了。你最好把白靜哄出去,在這裡時間長了阿姨會懷疑的。」我嘻嘻一笑說:「丑丹,你太好了,我下次見你再落淚好嗎?」丑丹笑了笑說:「你一會兒在白靜面前落淚吧。」說完就轉身走了。我對著水房裡的鏡子把頭髮弄得更亂點兒,衣衫更加不整齊,做了幾個比較滄桑的表情,必須要選一個一下就讓白靜感動的造型。除了沒有點兒鬍子茬,還是蠻像一個孤獨疲憊的旅人,而且充滿著憂鬱傷感。在她們寢室門口,我又練習了一下這幾個表情。正在練習呢,門開了。一個女生拿著飯盒,看到我怪模怪樣地站在她面前,驚叫一聲又退回去了,我跟著便進去了。白靜正在掂著腳尖從窗戶朝我剛才坐的地方張望,扭頭看我進來,目瞪口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