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陽光下
驕陽似火，日圓如輪。
陽光灑下，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瞬間沁滿了單羽全身。他只覺得身體內的血液流動速度都加快了，而那原本冰冷的骨髓亦是開始慢慢的變得暖和了起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這也是從他出生，直到現在，第一次完整的暴露在陽光下，直視著那燃燒的中心。
手間依舊冰涼，但掌心的摩擦把單羽那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艱難的轉頭，又一次的看到了那名讓他血脈悸動的少女。
這一次呈現在單羽眼前的少女，不再是那樣的虛幻。
定定的看著少女。她有粉色的唇，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胸脯微微凸起，一頭長發的發梢處帶著波浪紋路，很有种放大了的洋娃娃感覺……
「我……」單羽艱難開口，聲音乾澀。在這個少女面前他放下一切的堅強，在這個少女面前他想痛斥心扉。
「溫暖嗎？」但，少女那烏溜溜的眼睛帶著笑，那黑漆漆的瞳孔發散著微光，只是這麼的問道，也像在陳述著什麼。
「暖……溫暖。」那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在單羽的肉體和靈魂之間遊動，讓單羽只能這樣簡單的回答。
「真好！你從吸血鬼變回人類了！」少女又一次的笑了，那純凈無暇的笑容讓單羽看得無比真切，讓單羽從心底冒出一股想要守護少女的慾望，這慾望來得如此突然，甚至差點讓單羽忽略掉了少女所說的話。
一個個人都漸漸圍了上來，那瘋狂科學家打扮的老者，那位李公子，一個個的勁裝武士，還有著數名穿著護士裝的女子……
終歸的，單羽在一陣迷離后，還是聽明白了少女的話。
「你……你說什麼？什麼是吸血鬼？什麼是變回人類？」話音還在流淌，但單羽全身從頭頂到腳尖正在迅速的變冷，一股莫名的懼怕感和患得患失從他心中陡然冒出，須臾間遍布了全身。
「呵！你就是變回了人了啊！」少女依舊歡快的敘述著，沒有發現，或者就根本沒在乎過單羽的心中的變化。在她想，從吸血的怪物變回了人類，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事嗎？
「我從吸血鬼變回了人類？我從吸血鬼變回了人類……」單羽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手腳開始變得冰冷，那陽光帶來的溫暖早就被沖刷得不見，他的額頂也出現了密密的細汗，嘴唇更是變得烏青。越是重複這句話，單羽的狀態就愈加的變化，到了後面居然開始輕微的顫抖了起來。抖動越來越厲害，連少女的纖掌都甩脫了。
「師父，他怎麼了？」李公子看著單羽莫名的變化，臉上大變。
「有問題！趕快的！小玥快給他注射！」那瘋狂科學家激動著急的大喊了起來。
一名長發披肩，高挑靚麗的護士推開眾人來到單羽身前，然後從衣兜里拿出一支大號的注射液，熟練地對著單羽的手臂扎了下去。
……
單羽做了一個夢。
他推開車門，做電梯直達樓頂。當電梯門打開，卻看到一名名熟悉的公司同事正一臉詫異的望著他。隨後，這些人臉上神情變得古怪，隨即是瘋狂，他們朝單羽撲了上來，就像是許多天沒有飲血的血奴一樣。
而撲在最前面的則是單羽最好的朋友查爾斯。只見此時的查爾斯雙目如血，神色癲狂，嘴巴大張，兩枚長長的吸血獠牙外露，而目標正是單羽的脖頸。
噩夢！
「呼呼呼……」單羽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的喘息著，有汗珠從額角開始滑落到下巴，凝聚出如米粒般的汗珠后再摔落下去，落在床被上，濺放出一朵微小的水蓮花。
啪！
單羽抬手拍了拍腦袋，想把那猶如真實的噩夢驅散。
手放下，單羽眼眸中仍然殘留著害怕。抬眼四顧，看清楚他的所在。這是一間簡單的病房，一張床，床邊兩把椅子，床頭一具柜子，柜子上放著一面鏡子，鏡子旁有著一個花瓶，花瓶上插著不知名的黃花。
一縷陽光穿透窗戶照射進來，把整個病房映襯得通紅。
斜陽偏西，離夜晚的到來已經是不遠了。
房間如此的簡單，又是如此的不簡單。單羽伸出手，帶著微微的抖動把那面鏡子拿了過來。
鏡中之人依舊如此的蒼老，只是那頭灰白的頭髮變得銀白，甚至反射著光芒。臉上的老人斑消失了，皺褶的皮膚好多了，依稀可見到曾經那意氣風發，帥氣多金的白領精英。
劍眉微顫，那雙狹長的眸子習慣性的眯了起來。只是對比這張蒼老的面孔，少了以前的漠然，多了絲絲凌厲。
然，這一切都不是單羽想要看到的。把鏡子稍稍拿到近前，單羽深呼吸兩下，艱難而又堅定的張開了嘴。
噼啪！
鏡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雖然早就有了感覺，但單羽一直在麻痹自己舌尖的觸感。終於的，當現實出現在那面鏡子中，仍是讓單羽難以接受。他腦袋低埋，雙手抱頭，整個人止不住的抖動著。
他看到了什麼？他感受到了什麼？
因為，那兩枚作為『新人類』象徵的，他一直驕傲的，一直引以為豪，一直花著大價錢保養維護的……那兩枚與生就帶來的吸血獠牙斷裂了！
到了這裡，單羽終於明白了少女的那句話。
「從吸血鬼變回了人類。」
「不！這不可能！」單羽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從『吸血鬼』變成了猿人？開什麼玩笑？世界發展了兩千年，為什麼會出現退化這種事？還是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從高貴的新人類，變成了低下的猿人……』單羽心中回蕩著所經歷的一幕幕。在雪峰之巔被擒獲，在手術室或者說實驗室醒來。被注射，被喂葯，被開刀。對於血液的渴望沒有了。不畏懼陽光了。原力消失了。對猿人的少女產生好感了……
一幕幕，一場場……
也就在這時，遠處有著數門黑漆漆的炮口對準了一座矮山。
「開火！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