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下棋
天剛蒙蒙亮，遠處東方升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色，天際邊閃過一抹淡淡的紫色。
趙逸軒看了看天，從閣樓上下去，涼城雖然名義上是個城，但實際上的面積，卻是堪比前世一省。
趙府毗鄰涼水，這涼水可不是平日所言與開水相對的涼水，乃是一條河流，河流寬闊，不用神識，一眼自然是望不到邊的。
趙府所處的是涼城一處並不算太熱鬧的街道，已經算是城郊，位置稍稍有些偏，周遭也沒有什麼大的店鋪，街邊販賣的丹藥、法寶、符隸等，更是低級。
臨河的位置有一處茶攤，茶攤之外，則是一個棋桌，常常可以看到有人在這邊下棋。
趙逸軒、雪兒、於封三人步到此處，坐了下來，點了壺茶。
雪兒咕咚的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難喝……」撇著嘴看著趙逸軒，可憐兮兮的樣子，讓趙逸軒哭笑不得，「你那裡的茶都喝完了？」
雪兒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先回去，一會到府里我給你煮一些……」趙逸軒道，「對了，早晨謝景說靈尾雞跑了一隻，你趕緊去抓住，中午讓人燒給你吃……」
提到吃靈尾雞，雪兒蔫著的小臉頓時興奮了起來，「嗯」了一聲，便不見了蹤影。
棋桌周圍僅有幾個人，都是老頭，趙逸軒這邊的年輕模樣，則顯得突兀。幾人的著裝也是普通，顯然不是什麼貴胄。
趙逸軒上前一步，衝下棋的兩人抱拳，「小女心智不全，倒是打擾了兩位。」
方才趙逸軒三人說話時，這邊便有人露出不耐，不過見趙逸軒三人衣著不凡，倒也不敢說什麼。此時過來道歉，倒是給了幾人好感。
「難得有年輕人來看棋，不如來殺上一盤？」右邊端坐的老者微微笑道，此時一盤剛剛結束，趙逸軒看了下棋勢，這老者的棋藝確實不錯。另外一人許是有什麼事，此時告辭離去。
「棋藝一般，不敢現拙。」趙逸軒道。
「僅是娛樂而已，何必太過在意高低……」那老者伸手請坐。
「既然如此，那我就獻醜了……」趙逸軒微微一笑，坐了下來，於封立在趙逸軒身後，看了看對面的老者，便收回了目光。
幫忙收棋的時候，那老者自然也就詢問了些事，比如「何方人士」之類之類的，趙逸軒隨口回答幾句。那老者方才知道，這旁邊趙府府邸，原來就是對方的，卻也未因為對方這大家業而神色有異。
收完棋，猜子，趙逸軒執的白棋，先行，他也不客氣，拿著棋子啪的放了上去。
「呃，這開局……」那老人看他一眼，隨後只是皺了皺眉，跟著下。
如此你一子我一子的大概下了十幾手，那老人眉頭皺得更深，疑惑地開口道：「趙公子的棋藝，敢問是跟何人所學？」
「看的多了，下的多了，也就自己琢磨出來一些，隨意下著……」趙逸軒笑了笑，回答道。
「哦，難怪……」
這句話后，老人倒也不再多說，河邊的樹下兩人默默地對弈，於封只是站在一邊，偶爾抬頭看看四周，對於圍棋，他實在不懂，只是覺得越下那老人便想得越久，一頭皺紋更深了，不時抬頭看看趙逸軒，或者偶爾搖搖頭。
這種情況，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沒沒這時，便意味著對方將要落敗，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棋盤上白子聲勢浩大，黑子漸漸被殺得七零八落。
這一盤下來，竟然下了一個多時辰，期間雪兒抱著靈尾雞來了一次，呆萌的樣子看得幾人苦笑不得。
老人嘆了口氣，投子認輸，抬起頭來認真打量了趙逸軒片刻，趙逸軒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彷彿覺得一切都很有趣的模樣：「趙公子的棋力……倒是高超，只是這下棋的手段上，是否有些……」這老人斟酌著用詞，趙逸軒收拾著棋子，倒是笑了笑：「下棋求勝，就像兩軍對壘，修士對決，事關生死，哪有什麼手段之分？」
「下棋乃君子之學，與兩軍對壘，修士對決，終究是不同的……」
「老人家覺得下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性？」趙逸軒隨口說著，將棋子一顆顆地收回來，看著他，「不過，這准嗎？」
老人愣了愣，微一沉吟，隨後倒也搖頭笑笑，伸手收拾棋子：「倒是不怎麼准……」
趙逸軒說了聲有事，本來要收拾棋局的，被老者打斷，「我看看吧，趙公子既然有事，就先回去吧……」
於封這次的神色倒是帶著些訝異，忍不住問道：「這次竟然用了那麼久……」趙逸軒下棋，他也看了不少次，下這麼久的，卻是第一次。
「對手的棋藝，比我想象的高……」
「還是不如宗主高……」
於封道。
「這倒是，我的棋藝……」趙逸軒看了看四周，想著怎麼形容，最後停在天空中，「可是比這天還高……」
於封聽了宗主的形容，也是忍不住笑了。
「不過以後不好再來下了？」
「為什麼啊？」
「你看他不是在研究棋局……」
「是啊？怎麼了？」於封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他把我的棋局研究透了，我再來，說不定就打不過了……要是輸了，我這幾年不敗的神話，可就要被打破了……」
後方的老人大概是聽到了什麼，笑著搖了搖頭。
有意思的人，宗主嗎……
府邸的正門近前，趙逸軒望了望，心中思緒百轉。
「君子之學嗎……」
實際上下圍棋應講分寸，朋友間下棋，光明正大，點到為止，一些咄咄逼人甚至死纏爛打失了風度的手法就不會亂用，但下棋這種事情於趙逸軒而言，不過是單純的腦力博弈，再加上雙方信息量的不平衡，儘管老人也有著相當高的棋力，還是被趙逸軒接二連三的小手段殺得潰不成軍。
棋局如人生，只是在這修真界，哪有那般多的君子，無論是當初的世俗界還是如今的修真界，都是一般險惡，實力至上。
只不過，當實力不夠的時候，便只能耍些小手段了。
拳頭不夠大，腦子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