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狼子用心
江湖多風雨,商海有浮沉,早在成立「柔荑」的那一刻起,秦無衣已經預料到這條路不會走得太平坦,只是沒有想到暴風雨會來得這麼早、來得這麼猛烈。
區區一篇雜誌,竟能將穩步崛起的「華裳」打落十八層地獄。
導致「華裳」的營業額直線下降是小事,重點在於,「華裳」的品牌形象、品質信譽一旦被擊碎,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這場戰爭,「華裳」敗不起。
在質檢總局的檢測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打落門牙和血吞的秦無衣什麼也沒幹,每天就坐在傳媒大廈68層的「風語」咖啡廳,挑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喝喝咖啡看看書。
潮都雜誌社也是在這一層樓,而且潮都的蔣玉然是這裡的常客。
蔣玉然是個意氣風發的中年大叔,他喜歡坐在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觀位,每天坐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個響指,然後點上一杯能夠匹配他身份的咖啡。
但他從來都不買單,全記在賬上。
有一次,蔣玉然走了之後,秦無衣私下底問服務員:「你們這還可以記賬?」服務員神秘兮兮地笑著搖了搖頭,什麼也不說,表現得很講職業道德。
不過,秦無衣很快就明白了真相。
沒過兩天,一家服裝公司的業務專員約了蔣玉然在這談事情。散場時,那個業務專員主動買單,並一清性把蔣玉然簽的賬單清了個乾乾淨淨。
當時秦無衣就覺得好笑。
堂堂《潮都》時裝版的主編,居然刻薄到連一杯日常所喝的咖啡都不放過。
到了第七天,秦無衣終於收到了質檢總局的調查回執,在得知「華裳」的時裝質量一點問題都沒有時,只感覺整個天空都晴朗了許多。
不過,懸在頭上的斷頭鍘雖然解除了,並不意味著「華裳」一點事都沒有。
上頭明令要求「華裳」尊重消費者的知情權,要「華裳」在標籤卡上詳細註明每一款時裝所用的材料,以及相關的穿戴禁忌等信息,並為此而開出了一張罰單。
被處罰是小事。
重點在於注靈材料一公開,「華裳」給市場帶來的神秘感將大打折扣。
沒辦法,「華裳」要生存下去,秦無衣只能答應質檢總局的要求,「華裳」要擺脫在時裝中私添有害化學品的嫌疑,那必然要付出一點代價。
這天下午。
秦無衣像往常一樣來到「風語」咖啡廳。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而是坐在蔣玉然常坐的那個景觀位,玻璃窗外就是繁華的大都市,一眼俯視下去,眾生如蟻。
蔣玉然來到咖啡廳時,看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上坐著秦無衣,不由得暗吃一驚。
尤其是當秦無衣然笑著朝他招手時,他更是一陣愕然。
在猶豫片刻之後,他習慣性地朝服務員打個響指,讓服務員上咖啡,隨後便在秦無衣的對面坐了下來,笑道:「「華裳」快撐不下去了吧?」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華裳」在地獄里苦苦掙扎一個星期之後,始終沒死掉。」秦無衣談笑風生地說:「閻王爺說「華裳」太霸氣,他們的地獄容不下「華裳」這座位真神。」
「負面口碑還在發酵,別言之過早。」
蔣玉然端起一派運籌帷幄的姿勢,彷彿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
服務員將咖啡放在他前面。
他拿起勺子輕輕攪了攪,望著咖啡杯里細膩的奶昔說:「知道這個叫什麼嗎?叫市場泡沫。這層泡沫一旦被掃除乾淨,一切牛鬼蛇神都會露出本來面目。」
秦無衣努力剋制著一巴掌呼過去的衝動,笑問:「「華裳」到底是日了你姥姥還是幹了你閨女,至於你對「華裳」這麼恨之入骨?」
「千萬別這麼說,有失斯文。」蔣玉然既然端得跟個八風不動的正人君子一樣,抬眼望著秦無衣不急不躁地說:「如果說「華裳」的時裝里沒有添加半點東西,這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吧?瘦身、美膚,那不是一件衣服該有的功能。我只是點出了一個事實而已,讓消費者理性對待。這是基於一種社會責任感,談什麼恨不恨?」
「也對,只怕這次你要被打臉了。」秦無衣道:「拜你所賜,質檢總局在一個星期前已經介入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華裳」的時裝不存在半點有害化學品。」
「在這個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時代,這不奇怪。」
「照你這意思,你現在是一不打算髮文懺悔,二不打算站在公正、客觀的立場上還「華裳」一個清白,是不是這麼個意思?」
「清白在哪呢?我沒看到。」蔣玉然放下了手裡的勺子,大言不慚地笑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社會責任感。你們在《尚風》刊登的那篇專訪,美其名曰是解密「華裳」,可實際上玩的是欺世盜名的把戲。想要洗白,可以,前提是你要放我們的記者進去參觀你們「華裳」的製作車間,了解你們的製作工藝。」
「你這麼高估你自己,我怕你會傷不起。」
「這算不算是一種威脅?呵呵,我不介意跟你們「華裳」死磕到底。」蔣玉然不屑一顧地輕笑道:「還有,「華裳」能通過質檢總局的檢驗,不代表能通過市場的檢驗。下回在威脅別人之前,麻煩你先掂量掂量「華裳」還能活幾天。」
「我覺得「華裳」的命一定會比你的命更長,一飛衝天也是遲早的事。」
「你哪來的底氣說這話?」
「就憑「華裳」能從「柔荑」的嘴裡把尚展大獎摳出來。」
「天真可以。」輕笑間,蔣玉然不假思索地諷刺著:「如果把整個時裝市場比成一座金字塔,那市值五百億的「柔荑」無疑是盤旋於塔頂的那隻雄鷹。在尚展天橋那一戰,儘管雄鷹遺憾地掉了根羽毛下來,且被你「華裳」撿了披在身上。可你「華裳」終究只是蹣跚在塔底的那隻不成氣候的一隻小菜鳥,想要一飛衝天,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
談到這裡,秦無衣徹底搞明白了,蔣玉然這王八蛋歸根結底是在給「柔荑」充當馬前卒的角色,什麼社會責任感,都是張嘴就來的狗屁玩意兒。
這次黑「華裳」黑得這麼給力。
其最終目的無非就是想逼「華裳」妥協,然後藉機進入「華裳」的製作間,了解「華裳」不為人知的製作工藝。
想幫「柔荑」竊取核心的工藝機密,還嫩了點!
秦無衣起身提起擱在椅子上的西裝,臨走時輕輕一笑:「姓蔣的,別忘了夏琳是怎麼死的,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那就走著瞧唄,看鹿死誰手。」蔣玉然不以回然地回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