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坦誠
離開白旗雜貨店沒過幾分鐘，錢鏡就又迷路了。因為沒有手機導航，他只能選擇攔一輛計程車回宿舍。那輛車的司機是個看上去和他年齡差不多的人，大光頭，非常健談，很可能也是個趁著假期出來兼職的。錢鏡挺羨慕他，特別是他沒有在城市中迷路的弱點。
車子收拾得很乾凈，座位非常舒適，只不過有個與眾不同之處：乘客只能坐在後排座上，司機要把前排留給他的狗。
那是一隻長相可愛的土狗，隔著座位嗅嗅錢鏡，然後用深沉而疑惑的目光望著他。錢鏡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能夠看出這麼多情緒來，畢竟那只是一隻狗——哪怕它有資格坐在前排。他伸出手掌在狗狗面前晃晃：「嗨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它叫儲備糧，當然我不會真的吃了它的，名字比較賤好養活。」那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說到：「小心點，雖然它挺乖的，但你真要伸手摸它，它也會咬人。只有我家少數幾個人能隨便摸索它。」
只要有可能會咬人的狗，錢鏡都不會冒險去摸。他心中總惦記著自己剛剛獲得的神奇能力，因此一路上和司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對方說的話也沒怎麼進腦子裡去。
因為迷路的能力仍舊在發揮作用，所以錢鏡也不知道自己通過那條路回去的，只是覺得用時挺短。正值暑假，舍友們早早就回家了，整個宿舍只有他一個人，正適合偷偷摸摸搞事情。
房門反鎖，拉上窗帘，打開檯燈，給手機充上電。完成了這幾件事後，錢鏡便安心坐在桌前，拿出一摞列印紙，深吸一口氣，將心靈塑形墨水召喚到指尖。
「像動畫片神筆馬良一樣，也就是說可以將畫出來的東西變成真的。」錢鏡舔舔嘴唇，抑制不住心中的慾念，立刻在紙上畫了個圓圈，中間寫上「1元」。
一般來說直接用手指作畫感覺很難控制，尤其是手指頭會遮擋視線，遠不如使用筆尖更準確更方便。不過，心靈塑形墨水並非一般顏料，它與使用者的心靈相通，並不只是看寫字作畫的「手」感，還可以跟隨想象力的「腦」感工作。因此，紙面上的圓圈呈現完美的正圓形，那「1元」也是錢鏡生平寫得最端正的兩個字。
「完成，讓我看看會有什麼變化！」錢鏡抬起手指的同時，一個圓片從紙面上彈起來，鐺啷啷磕了幾下，然後停住了。錢鏡倒吸一口冷氣，情不自禁叫出聲來：「真行！果真能行！」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伸手摸過去。「金屬手感，不是紙！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等等……1元硬幣長什麼樣子來著？」
手機電量不足沒法上網，他趕緊打開筆記本。平常總使用電子支付，已經很少使用現金，硬幣更是和錢包許久未曾碰面。現在，但凡遇到有整有零的情況，為了避免攜帶硬幣的麻煩，都是用電子支付。對於1元硬幣，錢鏡腦子裡只記得「1元」兩個字，其他的記憶都模糊了。
「噫！正面還有個牡丹花，外加一元兩個字的漢語拼音，反面……」錢鏡把硬幣倒過來，看著光禿禿空白的反面，臉皮一陣抽搐。
「坑爹啊！正面沒有花是我忘了畫，但是反面沒東西這怎麼破？在紙上怎麼同時畫兩面？臣妾打死也做不到啊！」
實驗證明，用這個辦法畫硬幣出來是沒戲的。就算錢鏡能夠畫神附身，將正面那朵牡丹花模仿得惟妙惟肖，反面的國徽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以此類推，將硬幣的圖案視為難度1，那麼人民幣的圖案絕對是難度100。那些可怕的防偽線、水印，連看都看不明白，更不要說仿製了。況且，錢鏡覺得，自己若是有本事畫出人民幣，可那消耗的時間用來幹什麼不好，怎麼也能賺一百人民幣以上了。
如何畫反面也是個問題。錢鏡從紙張正面畫個圓圈，然後迅速翻過來在背面相對位置畫畫，只會變成兩個獨立的東西，並不能形成正面和反面的效果。他試驗了很多次，目前最成功的東西是一把透明的塑料直尺，完全按照實物模擬而成——只是上面的刻度非常走心，幾乎全都不準。
但是也並非沒有積極的一面。通過心靈塑形墨水製造出來的東西能夠隨著心意轉換材質。錢鏡畫的單面一元硬幣，具有和真正硬幣相同的金屬手感。塑料尺子也是一樣，與用來做「模特」的尺子完全一樣。這種相同體現在重量、韌性、硬度各個方面，至少肉眼和手指分辨不出區別。
另外，顏色也不是問題，不會影響最終作品的材質。比如那個一元硬幣，準確來說它可不是紙張一樣的純白色，而錢鏡也只是在紙上畫了圈、寫了字，最終不也沒耽誤其變成灰色金屬。所以……
「這種能力已經相當逆天了，只要我能畫出金子，那就和點金手一樣。如果將安全性考慮進去，還要更勝一籌！」
只要想到這點，沒有誰能夠剋制自己嘗試的念頭。金條的圖片網上一搜一片，錢鏡的雙眼都被屏幕的金色光芒包圍。他集中精神，全部心思放在描繪金條之上。
從外型上來說，金條其實挺好畫的，無非是個規則的幾何圖形，再加上幾個表明其重量、純度和「黃金」內涵的文字。錢鏡也不是很貪心，重量寫了「一千克」而已。
這次從紙裡面跳出來的東西聲音明顯沉悶了許多，哐當一聲！單純聽聲音絕對夠分量，但是這「金條」的顏色怎麼是純白的？
錢鏡伸手去拿，卻覺得手臂死沉死沉的，彷彿剛剛一手提著一桶飲用水一氣兒走上四樓。不僅如此，這種疲勞還向他全身蔓延，實現開始發黑，睏倦也同時席捲而來。「要遭！要暈！」他剛剛泛起這個念頭，就失去了知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只用了五秒鐘，鼾聲就響了起來，而他也慢慢滑到地上，蜷縮成一團。他的狀態非常不好，臉色蠟黃、皮膚塌陷、青紫色的血管頂起皮膚。如果這樣繼續睡下去，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幸好，心靈塑形墨水並不是「要主人命3000」。幾分鐘后，包括那塊「金條」在內，所有剛剛實驗中畫出來的東西，全都消融成了一團灰黑色霧氣，鑽進錢鏡的鼻孔，補回他的消耗。錢鏡翻了個身，臉色恢復正常，陷入了安詳的沉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