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爬行動物

被藍色電光籠罩的蜥蜴搖晃著身體，兇狠的目光一直盯著錢鏡。鮮血已經不再飆射出來，看來收縮的肌肉壓緊了傷口，減緩了蜥蜴怪物生命力和戰鬥力流失的速度。受讓的事實提高了蜥蜴心中的憤怒，它張開嘴巴，對著錢鏡做出咀嚼撕咬的動作，發出惡狠狠的叫聲。如果不是因為藍色電光暫時麻痹了它的肌肉，蜥蜴早就撲向面前倒在地上的這個人類了！

錢鏡心中充斥著懊悔，明白自己的窘境是咎由自取，是被擁有超能力的興奮感沖昏了頭腦、失去了謹慎、也高估了能力的記過。在遇到破碎蛋殼的時候，就應該藏好火柴人，退出倉庫，去找那個偷懶的鬼鬼，讓她來處理這種明顯可能有危險的東西才對！自己這是犯了什麼邪，把自己放置於既不知己也不知彼的境地，這不是送人頭嗎？

錯誤已經犯下了，但人頭卻不能真的送掉，錢鏡絕不會坐以待斃！他撐起上半身，兩隻眼睛飛快打量周圍的環境。那個被藍色能量球擊穿的貨架結構看起來可以利用！它正好在較低的位置上，而它上面還有著巨大的承重！

「塌方！」錢鏡下達命令。剛剛畫出來的火柴人立刻抱著一捆鋼針沖向貨架，不斷向著已經受損的框架上投擲，擴大破壞區域的範圍。金屬貨架如同寺廟中被敲響的大鐘一樣，巨響在整個倉庫內回蕩。

火柴人不斷借走他的力量，因此一陣接一陣的無力感不斷侵襲錢鏡，再加上振動鼓膜的噪音，如同有人不斷用重鎚撞擊他似的。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控制身體相當困難，不亞於神經受損的病人想要重獲自由行動的權力。錢鏡很想直接倒下去休息，讓冰冷的地板承載疲憊的身軀。可死亡的危機感充斥著心靈，他知道自己必須搏命。

從沒想過在地上移動一米遠是這麼困難的事情，可錢鏡必須要做到。如果不移動這一米，他自己也將在貨架倒塌的路徑上，可能會和蜥蜴一同被壓在下面。有了這一米，他也可以伸出手，與火柴人一起拉拽貨架，讓它儘快倒下。有了這一米，他也能有更大希望擊敗敵人。

蜥蜴終於從自己的電光能量球自虐中掙脫出來，向前邁出了第一步。那支鋒利的前爪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留下清晰的刻痕，刺耳的摩擦聲讓耳朵一陣陣生疼。它用力左右扭動身軀，甩掉殘餘的能量電弧，然後邁出了另一隻前爪。

錢鏡手臂不斷加力，貨架已經搖搖欲墜。他盯住著蜥蜴哪怕最細微的動作，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必須要在蜥蜴前進的時候拽倒貨架——他提醒自己——早了它會躲開，晚了我會送命！必須限制住這該死怪物的行動能力，然後才能不斷攻擊，靠著放血將它殺死！

蜥蜴的後腿掙脫出來，然後便只剩尾巴。它奮力向前探著身子，伸出前爪揮擊，嘴巴里發出恐嚇的聲音。「就是現在！」錢鏡大吼一聲，將全身的重量壓在貨架上。

一陣吱嘎嘎的聲音響了起來，貨架開始傾倒，然後撞在另一側貨架上，被卡在半空中，就像個橋樑一樣橫在頭上。大包小包的貨物掉落下來，形成一陣急雨。蜥蜴已經將尾巴掙脫出來，它左右擺動身子，避開了一台電視機、三架縫紉機、一輛兒童車和一大包腐爛的蘋果，然後對著錢鏡發出呵呵呵呵的嘲笑。

貨架做得這麼結實幹什麼？又不是該死的造核潛艇！錢鏡發狂一般怒吼著，手指沿著貨架邊框劃了上去，黑色的線條立刻變成一根金屬長矛。他持矛在手，矛尖對準蜥蜴：「來啊，四腳爬蟲！今天你休想取走爺爺的性命！」

閃爍寒光的金屬矛尖顯得異常鋒利，它在一個準備拚命的人手中更具威脅。蜥蜴根本不需要多做思考，它直接揚起尾巴，背脊鱗片直立，一道能量閃光從頭頂向後傳遞。既然具備遠程攻擊手段，那麼在這個時候就應該用來解決問題！

錢鏡一動不動，凝神看著蜥蜴的動作，或者說他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自殺小隊！」他喊道。

火柴人就藏在貨架上，而且因為貨架倒塌形成橋樑，距離蜥蜴非常近。它們飛撲下去，一把抓住了蜥蜴翹起的尾巴尖，然後用力向下彎折。藍紫色的能量也就在這個時候達到了頂峰，水晶碎片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然後便以最強的「功率」發射出能量球。

這可不是蜥蜴用來清楚體表「雜蟲」的溫和能量球，而是可以洞穿金屬，如同穿甲炮彈一樣的厲害玩意兒。錢鏡營造的這個環境，用貨架製造「頂棚」，就是為了讓蜥蜴不能跳躍撲擊，想要接近他就只能從地面爬過來。散落的貨物會阻礙它的移動，金屬長矛又給了錢鏡攻擊距離上的優勢。於是，這個蜥蜴極大幾率會選擇能量球，這種攻擊遠處敵人的慣常方法。而這時，火柴人就能借蜥蜴的力量，殺死蜥蜴——這就是錢鏡的計劃。

「轟」的一聲，能量球向下擊中了地面，電視零件和爛蘋果汁兒彌散開來，一時遮住了視線。在一團閃耀的電光中，所有火柴人瞬間燃燒殆盡——這也是為什麼它們被稱為自殺小隊。沒有它們提供情報，錢鏡一時也不知道具體的戰況，更不能確定危險是否已經解除。

他一隻手拿緊長矛，另一隻手狠狠向下拉扯貨架，然後用肩膀撞向左面起到支撐作用的那排。原本搖晃的貨架終於倒塌下來，將蜥蜴壓在下面。錢鏡分明聽到一聲痛苦哀嚎！這說明蜥蜴受傷不輕，這說明該死的蜥蜴還沒死！

「火柴人，攻擊！」

錢鏡感到一陣陣頭暈，雙腳也有點發軟。這一方面是緊張導致用力過度，另一方面是使用心靈塑形墨水的消耗太大。這個時候想要創造火柴人，必須要咬緊牙關才能做到。顫抖的手，難以畫出直線，所以火柴人拿到手的鋼針彎彎扭扭，一看就很難保證準確。

貨架猛然搖晃，從錢鏡手中彈開，隨後蜥蜴爬了出來。它的右前肢和半個肩膀徹底消失，骨頭、肌肉和內臟甚至能夠從破口處看到，可它還是沒死！

「這麼頑強？來吧！都到這一步了！」錢鏡舔舔嘴唇，喘著粗氣說道：「我知道應該立刻開始跑，拉開距離拖垮你，可我實際上沒有那麼多體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狹路相逢，勇者勝！」

彎彎曲曲的鋼針很難打准，空氣阻力讓它們亂飛，彈道偏得就像在扯淡。為數不多的命中者讓蜥蜴身上不斷飈出血花，也只能打出穿透的效果。這蜥蜴真是種悍不畏死的怪物，在這種情況下，用三隻爪子和一條尾巴支撐自己，向著錢鏡衝來。它要這身血肉，來治療和生存下去。

長矛刺出，綿軟乏力，輕易被鋒利的牙齒咬斷，錢鏡心中一涼，視野里陣陣發黑。

恍惚間他看到一道亮光從眼前劃過，白茫茫、青煞煞甚是好看，然後便是鮮血伴隨著蜥蜴的腦袋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