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三個變數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李隨風捧著打開的『萬卷書』，面上洒然輕快，身後湧現的青蓮劍光化作源源不絕的浩然氣。
青蓮學宮中的學子齊聲朗誦『正氣歌』，大片大片的浩然氣如輕風如光影，染青了這方世界，飛出了這方天地，隨著九州大地的文人氣柱，進入無心界域。
無心界域灰藍色的天空被天雷神槍般的文人氣柱洞穿，以無堅不摧的姿態，強行刺入沖刷在鄭景仁身上的灰藍巨龍中，快若迅光般刺向鄭景仁的天靈蓋。
魂魄上的感應變得晦澀，近乎一半如被凝固，而後被鄭景仁劈成兩半，由不得雲上嵐不怒。
他自認為給鄭景仁設下的『禮包』已經夠豐盛，對鄭景仁可能會出現的後手已經足夠重視，隨時感應他體內蘭花寶典的臨界點。
在他達到臨界點時，滲透地上佛國的真境尼姑，給她些許突破的契機，輕而易舉將鄭景仁引進此地，有十二個道境布下的抽魂陣在，加上無心界域的鎮壓，他插翅也難逃。
不管鄭景仁在玄龜王處得了什麼保命之物，戰場不在他體內，他的保命之物也不過是鏡花水月，毫無用處。
而他可能會出現的助力，樊離。已有三十六個道境前去設下三十六天罡大陣纏住，不求殺死樊離，但他也不可能再出手干擾此處。
至於鄭景仁的紅顏知己，除了掌控地上佛國與亂佛界的憐花，其他人連威脅都算不上。他以半仙之威，將無心界域屏蔽掉對外界的感應。
所以憐花尋不到這裡，哪怕鄭景仁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記。
至於李隨風，沒有了萬卷書，他同樣尋不到無心界域的所在。
黃媚韻與孫玉之流，除非她們捨得以九州全部的香火權柄來推衍測算，否則推衍出來的只不過是無盡的虛空。
另外道門的兩個道境要在道門洞天鎮住人皇體內的隱患，也不可能出現。
魅魔他也另有手段監視，依舊在慾望地獄中不曾離開過。
一切的一切，他以為他已經夠謹慎。凡是可能破壞抽魂陣的人，他全然都算了進去。
但就算是他自認已經夠謹慎，事到關頭還是出現了變數，兩個虛道境。
只是虛道境而已，他們不知借的何手段，無聲無息進入了無心界域，準確無誤的出現在鄭景仁旁邊，抽魂陣的中心。
無心界域雖是他的主場，但他不是主宰，不是一界規則化身，否則這裡直接會被稱為『無情界域』，所以他殺了一個，卻沒發現第二個在鄭景仁背後的人。
第一個出現的變數，讓他不得不再次把戰場放在鄭景仁體內，阻止他徹底死去。
第二個出現的變數，是在吞噬靈魂的過程中，記憶畫面出現了他自身的記憶。
時隔多年，這些被他塵封的記憶被翻出來，像被人用刀子粗魯的劃開，狠狠的刻入他思緒中。
失身的場景好似昨日晨光，清晰而明朗的照在意識，他感受不到太多溫度，只是在他懷中綻放的痴痴笑容，顯得有些刺眼。
特別是看到當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痛苦和猶豫時，他明晰的意識到，他多年堅持的無情大道出現了裂痕。
時間可以極端任何事物，包括感情。
或極端醜化，或極端美化。
他一直以為從前的他是在極端醜化她，惱怒憎恨，所以才會在看到那副場景時怒吼『賤人』。
但記憶畫面的流轉，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不斷被刀子劃開，他才發現在不斷的醜化中，或許還有一絲美化存在。
一個以生命為代價，將魂魄功力全然灌入他體內，死在他懷裡只為讓他永遠記得她的女子，再醜化又能丑到哪去？
這個變數讓他的無情大道裂縫不僅出現，而且越裂越大。
所以他強行用無情大道蓋住自身的情緒波動，令自身變得平靜。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他的腳步都不可能停下，否則他這一生的堅持成了什麼？笑話嗎？
只是他不知道魅魔已經在他吞噬鄭景仁魂魄時，順勢滲入了他的魂魄。他自身大道的裂痕越大，他被滲入的速度就越快。
而此時鄭景仁也從識海深處現出身形，用道境中規中矩的魂魄實力展開攻擊進行反抗。
到了這裡，他覺得這已經是鄭景仁最後的手段。雖然這兩個出現的變數讓他大道出現裂痕，但他的魂魄在修補，在向圓滿靠攏，所以他不在意之前發生了什麼。
只要繼續下去，魂魄修補完全，再無內憂的情況下，他的無情大道能很快修復過來。畢竟曾經踏足過那個境界，想要再次回去並不算難。
但下一刻，魂魄上的晦澀僵硬，讓他驚異，讓他無法理解，那一縷恍若『夜風中火苗』的浩然氣，忽然變得像一把燃燒的火炬。
恰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這無心界域中像一支浩然箭，千軍萬馬的浩然氣蜂擁來見。
他想不通，曾經在無心界域留下痕迹的道器『萬卷書』，明明已經被毀了，為何此刻還會出現？
所以他的魂魄被打散了。
在鄭景仁的腦海中，已經被粉色滲入過半的幽藍魂魄，被那天雷神槍般的浩然氣打成了諸多碎片。
也是在這一刻，他清晰的看到自身被打散的魂魄中，已經過半被粉色滲透。
那些粉色的魂魄里，全數沉浸以往的記憶中，完全不受他控制，思緒中對她的記憶越發深刻，曾經的小尾巴，被自己斥罵困住后仍然堅持跟上來的一幕幕。
原來是這樣。
難怪會看到以往的記憶，難怪會如此撬動自身心神，一開始還以為是魂魄在修補時導致的不穩定。
他瞬間醒悟過來，被打散又沒被粉色侵染的幽藍色魂魄碎片從鄭景仁腦海離去，回到他自身的身軀中。
既然那一半對那些過去割捨不下，那就不要了。
他如是想著，並睜開了眼，手中多了一把灰色長劍，刺向鄭景仁脖子。
雖然他失去了一半的魂力，也回歸到他最不願看到的肉搏戰，但，他的無情大道可以快速恢復，而且從此再無破綻。
此地還是他的主場，他再無破綻的無情大道，足以碾壓尚未晉陞的鄭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