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司馬相如的清高(2)
其實司馬相如完全可以不讓卓文君當廚娘的,按照卓文君的辦法,度日是絕無問題,倘若他司馬相如真是安於清貧,愈貧愈傲,又何必巴巴地趕回臨邛去開酒館,成都也一樣可以開,再者,他真要愛文君,那會捨得讓從未挨過苦的她去做粗活。而就算開酒館,那也未必非要文君下廚才成,加上卓文君大約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想想也知道做出來的菜式好吃也有限,難道不怕得罪客人么。回頭看看他錢一旦到手,照單全收,全不嫌多,馬上就趕回成都去,又是買田又是買房做富家翁享受起來了,就知道他這個去臨邛開酒館的招數,擺明就是以讓卓文君拋頭露面吃苦受累做籌碼向卓王孫要錢的。而他自己什麼不好做,偏要穿上犢鼻褲做酒保被人差遣,不定還經常因為卓文君做的菜不好被人罵,他要是真的「傲氣」,又那受得住做酒保給人呼喝來去?好歹他也是個文化人,做收銀記賬買菜總是沒問題的吧,所以這說白了是做給卓王孫看的,就是存心要掃卓王孫的面子。說句老實話,我覺得司馬相如可真夠陰狠的,他的這份「清高」怕是沒幾個人能消受得起的另外,司馬相如是不是真的對文君本人傾心愛慕,有什麼愛情,只恐怕亦是未可知之數。其一,他與文君在去卓府前從未謀面且相交甚短,文君既然窺琴悅之,則可知二人早先並不相識,也可知司馬相如在花重金買通文君僕人,與文君「通殷勤」前都未見過文君。其二,窺琴之後,是相如主動買通文君僕人與之「通殷勤」,說明去之前相如早就有這個打算,不然無由他尚未見過文君才貌如何,便去鑽營親近的,這也又一次反證他去卓府的確是如班固所言一樣,乃「偽」不得已,不是真的不得已。其三乃是在司馬相如發跡后,縱情聲色,最後欲納一茂陵女子為妾,卓文君終於忍無可忍,作《白頭吟》一首,附書決絕曰:「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司馬相如接書惶恐之下,遂不敢再起納妾之念。由此可見,司馬相如追求文君之事,除卻錢財之後還有多少真正的愛情成分在內,是大可以質疑一番的。只可惜「文君賣酒」後來卻居然成了一段「才子佳人」追求愛情的千古佳話,成了追求自由戀愛的典範,以我想來,恐怕文君自己未必會做如是想,她倒是可能對司馬相如「雍容間雅」的風姿和他這個才子的「才」,有著最深刻的切身體會吧。  [返]